武川年味之拜大年

年三十兒晚籠罷了旺火，接完諸神下界，過年便進入高潮。送走了上年的最後一天，也送走了一年的艱辛與疲憊，不快與煩惱，便迎來了新的一年的第一天——初一（過去稱元旦）。新的一年，一切都是新的，新的衣服，新的打算，新的心情，就連房屋、院落都要粉刷、拾掇一新，頭臉鬍鬚都要洗滌刮剃一新。過年，從初一正式開始。所有的營生活計都撂在一邊，男女老少都醉心於吃喝與遊玩上。所以後山有「臘月忙個死，正月吃個死」、「肥正月、瘦二月，可憐不過個三四月」的說法與習俗。

拜大年是正月里最顯眼的活動。無論男女老少，不分貧富貴賤，拜年是從初一開始過年的主要內容之一。剛娶聘過的新女婿新媳婦要分別對雙方長輩鄰里拜年，未成家的大姑娘小夥子則更要三五成群、結伴拜年，回鄉過年的要到多年未見的親朋那裡拜年，鄰里之間，老兄老弟，老姐老妹也要拜年，大戶人家則按輩份拜年，就連頑童也要拜年，俗稱跑大年。

新女婿和新媳婦的拜年顯得莊重而體面，首先要在破五（初五）之前，在男方家拜年，所拜的對象多是長輩至親和同輩至親。拜年時一般要帶兩盒點心或煙酒糖果之類，均為偶數，暗合成雙配對、佳偶天成之意。所去親戚家無一例外地要傾其所有，拿出最豐盛的食物來招待，並給小兩口拜年錢。對新媳婦則暗地裡自然免不了一番評頭論足，從容貌衣著，到言談舉止。精明的新媳婦兒極善周旋，很快就和男方的親戚融洽無間，應付得體；差次一點的則難免拘謹，甚至鬧出笑話。過了破五（初五），就要到女方家拜年，禮數和規矩與男方家拜年相同。惟新娘子因為要回娘家，心情格外高興；新女婿則需格外拿心，以免被女方親戚下看。

大戶人家拜年顯得氣派而隆重。有家廟或祠堂的先要去祭祖，沒有的則要先拜「雲」。「雲」是用布做成的，形製為長方形，上邊繪有廟堂，下面按輩份寫著祖先的名字。其實也就是流動的家庭祠堂和家譜。「雲」一般輪流供奉在家族各戶間，一年一輪。平時不用，逢年節或娶媳婦才能張掛起來。過年時，保管「雲」的人家一早就將「雲」掛在家中，擺上香燭和諸般乾鮮果品。同族的人都要按輩份先來拜「雲」，然後再到各家去拜年。

最熱衷於拜大年的數孩子們了。從年三十一大早，就急不可待，衣著簇新去找夥伴們，幾乎所有的孩子在年三十這天都不睡懶覺，這是最熱衷於過年的一族，只管吃喝遊玩，無憂無慮。「二八小子拜大年，又吃好的又掙錢」。從這一廣泛流傳於武川地區的一句俗語即可體會其中的歡欣。孩子們拜大年，有另一非常生動貼切的字眼兒——跑大年。跑言其心情迫切，表其動作歡躍，可謂形神兼備。的確，又有哪一家的孩子過年時不是歡蹦亂跳，跑來跑去呢？

「過了大年頭一天，我和我那個連成哥哥去拜年，一進門，把腰彎，左手拉，右手攙，乃是依喲嗨，咱們倆兄妹二人拜得個什麼年呀，乃是依喲嗨。過了大年初二三，我請我那個連成哥哥來吃飯，你請哥哥吃得什麼飯？下挂面，滴雞蛋，那是依喲嗨，不大大的小餃餃，包下兩平盤喲，乃是依喲嗨。」這是廣泛流傳於武川地區的一首二人台小調——《拜大年》，歌中形象地描繪了男女二人過年時兩情相悅的美好感情，也生動地再現了武川地區男女青年拜年時的習俗。

兩情相悅，天性使然。平日里忙於生計，難得有正月里的閑暇。小夥子和姑娘們三五結伴拜年，借拜年之際眉目傳情，表白心跡也屬常理。正月里拜年往往由一開始的一大群，最後分化成好幾對，這自然也就成了姑娘小夥子挑選對象的好時機。從季節上看，正月往往是春天，春天萬物復甦，生機盎然，少年男女難免懷春，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也屬順理成章。在另一二人台小戲《五歌放羊》中有過這樣的描繪：「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掛紅燈，紅燈掛在大門外，問一聲五哥甚時上工來。」

拜大年不僅是禮節上的一種形式，它體現的是一種其樂融融的民情民俗之風，人們在互致問候的過程中，享受著冬去春來的閑暇，在回憶過去的惆悵與缺失中，更多地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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