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老，一定要會的三個字

媽媽自打生病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如今已經基本聽不到，只能看到她的口型。甚至，很多時候她連嘴都只張一下，然後就省略了。

但她確實是在說話，和我們說話，區別是只有她自己能聽到。我們說的每一句話，媽媽都聽得到，也懂。但媽媽的話，我們需要去猜。

所以，姐姐就給我派了一個任務：和媽說話，重新教媽媽說話。

到了姐姐家，媽媽坐在輪椅上，看到我，感覺到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我從茶几上拿起一塊糖，遞給她，她輕輕搖頭，幅度小的近乎看不到。

「媽媽，你不想吃，對嗎？」

她微微點頭。

那就跟著我說：「不用了。」

媽媽發出了這幾個字的口型，可我卻依舊聽不到她的聲音。

我蹲下，看著她，認真地說：「媽媽，你必須學會說這三個字，否則別人喂你吃什麼，你就只能吃什麼，你得學會拒絕。」

說完，我演示給她看：「就這樣，遇到不想吃的東西，不想做的事，就把手一揮，大聲說：「不用了。」

媽媽高興的笑了起來，自從生病後，媽媽的笑點特別低，淚點也特別低，彷彿真的又回到了嬰兒狀態。

她努力抬起手來，模糊不清地發出一點點聲音：「不用了。」

「對噠！就是這樣！」

不知怎麼就想起了爹。

爹生病住院的時候，總是朝護工發脾氣，我們不理解，覺得護工已經很盡職盡責了。

後來有天吃飯，我突然明白了爹不滿意的原因。爹胃口不好，吃不下東西。護工出於好意，則不停地往爹的碗里加菜，肉，還有雞蛋。一邊夾一邊說爹身體虛弱，必須多吃。爹卻很生氣：「都說了不想吃，吃不下，還非要夾到我碗里，強迫我吃！」

爹從來都是這樣，說不吃就不吃，最討厭別人勉強和勸說。這一點也遺傳到了我身上。因此，客人來到我家做客，不會有人拚命往他碗里夾菜，讓他多吃，反而會聽到這樣的話：「想吃什麼自己隨意啊，不喜歡的話不吃也沒關係！」

我和爹都不喜歡被脅迫的感覺，我們不怕吃不飽，就怕自己的意志得不到尊重，被迫吃自己不想吃，不喜歡，吃不下的東西。

所以，爹從來不勸別人喝酒，也不喜歡被別人勸酒：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如今，媽媽老了，老的動不了，需要人照顧飲食起居。

在這種情況下，她一定也和爹一樣，愈發珍惜拒絕的能力，以及抵抗外界意志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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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女兒一歲多在國外上幼兒園，只憑藉一句英文生存：「No, No way!」

有了這句話，她就可以在幼兒園過的挺好。

同樣，媽媽也一定要會說這句話。

姐姐回到家，問：「媽媽今天說話了沒?」

我自豪地轉向媽媽：「媽，來，演示一下，我們今天學會了啥？」

只見媽媽開心地抬起了右手，輕輕一搖：「不用了。」

雖然，聲音還是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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