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狗人狗事（中）/秦韻陝西寶雞

最新 02-23

四

終於看到一條黑色的細狗，腿高脖長，吊垂的耳毛長而飄逸，蓬尾上翹，渾身黑光油亮，英俊得象匹馬。主人也紙煙高叨，戴著墨鏡看著很牛氣。跟我叔趕忙上前去探問價格，丟出句「三千」，聽得我叔侄倆一個趔趄，乖乖，真的要一匹馬的價格，就再不敢還價言傳了。集上轉了一圈再還沒見個細狗，就問賣小吃的當地人，那人說買細狗要找老宮，隨手指向街前站著的一黑大個，黑衣黑褲黑圓口鞋亮著白襪，蓬頭一臉虯髯，酷似張紀忠又像個黑社會。上前遞煙搭話，問我倆哪的？言寶雞的，我問咋集上不見細狗，他說好狗不上集么，要的話要去家裡看，他招呼叫著一個大眼而敦實的小伙：「馬靖，寶雞來客了你領你家去看看狗」。小伙走了過來說他有一窩小狗就在縣城不遠，騎摩托車一會就到。

也好，黑白好賴先去看看，小伙用摩托車帶我倆就去了他家。他家在街上開有澡堂子，院子很大有好幾畝，走到後院就看見有四隻小細狗。三黑一灰，母狗點兒不大，全身棕紅耳長吊垂，黑眼晶亮犀利甚是精神，據馬靖說他那母狗去年在村上賽狗還得過名次。幾隻小狗兩公兩母都很可愛，說一窩端就能便宜點，討價還價，還價討價後以二仟元成交，主人馬靖人還不錯，留我倆吃了飯後，我叔去廁所掏出藏在褲衩里的錢和我的一併給了馬靖，說狗娃一公一母回去分，趕緊撤人坐車回家，想攆黑進城呢。

坐車上，我叔問我那對狗娃好，我說都好，他說那個灰狗不錯是母狗留給我吧，我說行，那一條黑母狗我也要，他說那咋行，說好一人一對么，我知道他看不上灰狗，毛色淺不說，兩耳還沒毛不像個標準細狗，我說回去再說，一路上各懷心事卻說了一路話。

五

回來後，兩個品相好點的他挑走了，灰狗和另一隻黑公狗留給了我，他如了願很高興，誰讓人家是長輩呢。

轉眼到了夏季，倆只狗都半歲了，在院里整天嘻戲追逐的不靜靜，像倆個孩子似的頑皮很黏人。要是放出院門，就像兩隻離弦之箭，就一路煙塵的狂奔飛跑。我分別給取了名，黑的稱「黑子」灰的叫「鷂子」。

轉眼到了六月份，塬上剛割完麥子，還沒有種秋，遙遙四野都是開闊的麥茬地。有的成片被野火焚燒，成了一片不規不則形似地圖的黑灰地，散著一股焦焦的煙嗆味。

傍晚我引著狗走到地頭早已廢棄的水渠棱上，渠坎邊雜草滋蔓蘢罩，兩隻狗兒跳上跳下在草里嗅尋，驚得無數的螞蚱在路上如雨點般飛濺。「噌」的從渠里竄起一隻碩肥的兔子，晃著白尾幾蹦就逃向地中，倆只狗猛的像受到反射，一路煙塵狂追而去，緊跟兔子死死不放，兔子也不蹦著跑了，縮身貼地快的像個箭頭。眼看著狗嘴能咬著尾巴了，兔子猛的一停回身一拐，倆只狗兒收剎不住就被甩在身後又有了距離，如此反覆，狗就是不能得手。那隻灰狗「鷂子」不追了，靜觀兔的去路，當兔子又擰身向後時，它迎面朝兔子堵截過去，倆狗合圍幾個回合，就聽見兔的哀叫聲，被倆狗撕扯在血泊中…。首戰告捷，提著獵物，浴著彤紅的晚霞與狗凱旋而歸。晚上剝皮殺兔時才知道這隻兔是只孕兔，都快生了，心裡很是不落忍，狗能逮住純屬僥倖。我叔聽說我狗能逮兔了，趕忙過來看，見到真逮了只碩肥的兔子後，倍受鼓舞，留他吃兔肉說他明天也能有兔肉吃，晃著身子走了。

第二天晚上過來說他見了七個兔，一個也沒逮住，言說狗攆兔就差一步不知何故呀？我說你那倆只中看不中用，沒訓煉好么，聽後悻悻的走了。沒幾天有個晚上朋友向紅來游門子，跟我邊喝著半瓶普太酒諞了半夜，倆只狗也出出進進望著我倆也跟著熬了半夜眼。向紅醉眼惺惺的摸著黑子的頭說，這狗跟他有緣從不咬他，那夜很晚才走。那晚倆狗跑了出去，黑子卻再沒回來。我叔安慰我，說不一定出去迷了路那天自己又就回來了，但願吧！

十幾天過去了，黑子還緲無音訊，看來是真丟了，鷂子也成孤家寡人，沒往常那麼活潑了。

六

有天早上我叔火急火燎的叫我，說他那隻公狗中毒了，有可能跑出去吃了中毒的死老鼠了。我去時狗已口吐白沬不能站立了，叫來獸醫趕忙給打了解毒針，獸醫說只有聽天由命了。我叔倆口相互埋怨，差點打起來。

人說狗長命，還真的搭救活了，一家人謝天謝地，就是留下點後遺症，有時冷不丁會周身打顫，原地轉圈，好似中了風一般，我又安慰我叔說，命能保住就不錯。

鳳翔逢集有狗市，我和我叔原先計劃想找個車把狗拉上去狗市上顯擺顯擺，認認行情交些狗友評估一下品相，眼下沒個贏人的狗了么，商量再三決定把他那隻黑母狗拉上集去看看。

星期日逢集，早早就去了，一到狗市就讓人圍了，亂七八糟的問：「這是羊狗嗎」「這干狗腿長腰細，能看門嗎」「這是瘦肉狗嗎」。我叔生氣的說：「這不是肉狗，這肉你吃不起，有了這狗你卻能吃上野兔肉，運氣好時一天能逮十幾隻兔呢，吃的少跑的好，是專攆野兔的細狗」。有人說聽說過這狗就是沒見過，不免嘖嘖稱奇。有好事就問想賣多錢哩？我叔也端起了架子撇撇嘴道：「下了三千不說」。有人說每天真能攆上十幾隻兔了也值這價，一中午了看熱鬧的多，真正給價的少。快中午了來了鳳翔狗王老雷，跟我爺認識，玩了半輩子的狗，我去過他家，養有七八條狗，有黑背，紅腿亮胯耀州紅，德牧，還有兩條改良後的大耳闊嘴的杜賓犬，都是公犬專配狗的。個個體型高大，出腔瓮聲瓮氣，吼聲如豹，讓人膽顫心驚，他的小女兒就被自己狗傷了面部。

老雷慢瞧細看一會說，狗純著哩，不是二傳子（雜交狗），熱情邀我倆集散了去他家坐坐，難得人家看得起就爽快的答應了。他家離狗市不遠，不一會就到了，家裡已有幾個東府來的朋友在等他，吃飯間說是讓老雷在這邊物色幾條好的牧羊犬，在西安那邊價錢很好，也跟我倆聊了許多細狗的事。

說細狗以前本就不是咱老百姓的玩物，是皇家官宦狩獵用的，打獵時有些丟失慢慢就遺留在民間。讓我記起清朝宮廷畫家郎世寧筆下就畫有許多細狗的影子。最後還說對我倆說，現在真正好血統的細狗不多，都被人養成寵物了中看不中用，原始狩獵技能都已退化了。我們相互勸慰喝了點酒，話就更多了，我叔問他的細狗為啥差一點就是攆不上野兔來？東府朋友笑了笑說：「那是你把狗喂的太肥太飽了，兔跑是為逃命來，狗跑只是為一頓飯來，攆上攆不上有主人餵養，所以就不是很儘力了，狗攆兔，差一步，如吃飽了的貓逮老鼠一樣，有戲耍的成份在內」，我叔「哦」了一聲。

我叔佩服的五體投地向倆東府朋友連連敬酒。最後又說他們去牧區尋藏獒，好的藏獒牧民比自己命還金貴，有十狗一獒的說法，為了確保獒的品質純正，一窩狗仔出月後，就扔到一個挖好的地窖里斷食幾十天，相互殘食，最後唯一能活下來的才能稱獒。成吉思漢征服歐州時，就有藏獒軍團，食屍清掃戰場，嗜人血肉成癮，有打不下的硬仗就放餓犬，敵軍以為成吉思汗是神人了，能揮魔喚獸，能不潰敗而逃嗎？現在德國羅威納（防暴犬）許多猛犬都有中國藏獒的血統呀。繼而又說中國的昆明犬和德國牧羊犬都是好警犬，緝毒就要給吃點毒，破案緝毒效果會倍增。臨了拍拍我肩說，愛玩獵犬了有空去涇陽看看，西安有個醫藥廠的老總張峰也愛狗，在涇陽辦了個靈提狗場，澳門香港的賽狗場的賽狗，攆那電子兔賭錢呢，比細狗還快，還有那獵狼犬，惠比特都有。我和我叔都懵了，原來狗圈裡還有這麼多事啊！辭別了東府客人我倆跟老雷去田裡放狗跑了一回，老雷也跟著跑，樂得像個孩子。（未完待續）

作者簡介吳玉成，筆名秦韻。陝西寶雞陳倉區人，愛好文學藝術，從事於建築業。慈眼觀世界，靜心悟人生，用自己的語言，講身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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