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利人情懷-《失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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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 樂 園
作者:尺八/歐陽志
吃罷團年飯便驅車前往尺八去看看,這裡要講的尺八既不是什麼明暗對山流,更不是風靡日本的樂器,而是湖南湖北交界處洞庭湖邊的一個極其普通的小鎮。這次去目的地也很明確便是小鎮上的農機站,一個三十多年了一直想去看看的地方。
四十多年前,在我的孩童時代,這裡是長江邊這個宋代古鎮唯一的具有時代氣息的生產建設標杆。七零年以前它是全國農機二十四大站、湖北農機八大站之一。這裡是火紅的年代裡小鎮唯一能用往來喧囂來描述的地方。
幾十公里的路程一晃就過,從小鎮的街巷裡風格基本一致而特色又各異的兩三層小樓房中前行不久,擁擠的民房中擠出了我曾經熟悉的一角。
那就是工廠大門!
我知道你就在那裡,我真不願相信那就是你!
「1956年9月(監利縣陶市機校),1958年10月1日(國營尺八拖拉機站),1969年12月(國營尺八拖拉機站解散),1970年1月(監利縣農機二廠成立),1983年停廠招標改制,1986年4月9日破產解散。工廠三十年走完了其一生,我有幸見證了農機二廠七十年代時期的最後繁榮,作為一個孩童,留在我記憶里的是車間的轟鳴、忙碌的身影、人群的喧囂……
當年高大的門樓已經破敗,牆面的粉刷基本剝落乾淨了,青磚的牆體還在,和橫跨兩邊的銹跡斑斑鋼架相互依偎,牆體的殘缺與鋼架的扭曲詮釋著幾分悲壯。
走進廠區,映入眼帘的是無序的廢墟和分割成各種不規則形態的菜園,原有的格局基本上看不出來了,從無數次回憶的記憶中搜尋良久慢慢的從滿眼的廢墟和菜地的小徑里對應出過去的模樣。
在我的記憶里,那些廠房和現在那些現代建設廠房的明亮和高大並無二樣,既可以用龐然大物也可以用寬廣明亮來形容的,可我眼前看到的分明是廢墟,和被菜園籬笆分割成的農園小舍?準確的說來,這樣的場景我也見過,就是城市裡城鄉結合部拾荒者搭建起來的臨時住處,九十年代早期我拍攝《拾荒部落》系列作品的時候鏡頭下再熟悉不過的場景。「遍布垃圾、雜樹叢生、臭水橫流……」
從農業機械化大生產支農的骨幹到農機修配到江漢儀錶廠的電錶組裝到多種經營生產土豆玉米粉條、從滿園停滿的嶄新嘎斯到油漆閃亮的插秧機到陽光下廠區內拉滿的鐵絲網曬滿的白粉條、從插滿紅旗的排隊出發到人生鼎沸的往來川息到靜悄悄的看不到一個身影。偶爾遠處傳來幾聲遲到團年飯鞭炮的鳴響,讓眼前蕭瑟的情景在這個暖陽照耀下的春節里增加了幾分悲涼,當年上下班拉響的汽笛聲彷彿如一個不願離去的靈魂,在我的耳邊、胸口、和眼前這片土地的上空來回的遊盪。
那些年我最喜歡聽這聲笛響了。下班的工人會用糙紙擦去手上的油污,這種用後浸透了油丟棄的紙我一張都不願意放過,撿回去是爺爺生火做飯最好的燃料,我爺爺為此可是沒少誇我;笛聲一響意味著開飯了、笛聲一響也意味著我可以自由玩耍了。
平時午休時的車間很安靜,嘰嘰喳喳的麻雀佔據了車間,也佔據了我,廠區內只要能掏的鳥窩全在我的掌握之中,無論是牆洞、屋檐還是樹洞。掏鳥窩裡程碑式的記憶是爬在車間的窗戶上掏鳥被電直接從窗台上擊打下來,暈在地上好久才醒過來。這個車間也已經不存在了,連一塊磚都沒剩,唯有滿地收穫後遺棄的菜葉和微風中偶爾舞動一下的廢棄塑料袋。同樣不復存在的還有翻砂鑄造車間,那儲存觀音土的小屋更是蹤跡全無……
坍塌了半邊的宿舍、穿透了屋頂的碗口粗雜樹、黑暗斑駁的走道、泥濘不堪的小道……
我第一次看電視的厂部辦公樓大廳、我興趣昂然衝壓車間刨床上飛舞的鐵條花、讓我吃什麼麵條都不香的廠食堂加班肉絲麵、讓我充滿了恐懼的廠青工宿舍走道、我戰戰兢兢翻越過無數次的發電車間降溫水池、第一次釣上的十來斤大魚、逮住並飼養過的拇指粗蜈蚣,當然還有鑄造車間沙地上的塗鴉和擺滿模具車間門前空地上我捏的各種小泥人……
帶兒子從菜地籬笆裡邊走邊講,從住過的宿舍到我曾經的奔跑,我有意的講述希望在孩子心中種下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無論是這裡的樂園還是時光的影跡,時代的進程無論是遺忘了這片土地還是拋棄了他,但即使是廢墟或滄海桑田的變幻,幾十年的隔離反而使我更珍惜腦海里那些發黃的影像,生命既然賦予我和他之間的交集也同樣賦予了我和他之間永遠的情愫,我們相互間的思念定會在五維的空間里重逢,那些走遠的身影,那鳴響的汽笛聲,那啾啾的鳥蟲,裊裊的麵條香……
歲月靜好吧!我和你!
歐陽志 於2018年2月15日除夕夜
本文由作者歐陽志授權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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