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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金色的童年|平房中的記憶

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汽二團大院,位於當時石河子的西南邊緣。整個大院的俯瞰圖,大概呈現為一種四方形狀。大院的正門在最北邊的中間,正對著一條東西方向的寬闊馬路。往西走,緊挨著的是農八師大修廠。東邊穿過一條南北方向的公路,就到了工二師的木工廠。

這幾個單位就沿著這條公路排列著。公路的北側,是一些種植著各種各樣樹木的林區和林帶。

汽二團大院的中心為一棟厚重而雄偉的蘇式建築物。這就是汽二團的團部。

團部建築物坐南朝北。形狀酷似漢字中的一個「禿寶蓋」,氣勢非常恢宏。團部辦公室建築物的裡面,為一道鋪著松木地板的長廊。長廊兩側為各個科室(當時叫股)的辦公室。辦公室建築物的西側,是一所大院內設施最好的廁所。廁所的每個蹲位之間有油漆過的木板相隔,私密性較強。

團部辦公室後面(南邊),還是一排蘇式建築。這裡有商店、理髮室和縫紉組等團直服務機構。而這棟建築物後面,是露天電影院。

這組建築的東側是家屬區;西側則是小車車庫、警衛班、食堂、圖書室和庫房等。

辦公室建築物的庭院前,是一條筆直通往北邊的馬路。馬路的兩旁是兩個籃球場。籃球場的東邊也是家屬區;而西邊是團部衛生所。從衛生所再往西走,就是汽二糰子女學校。

籃球場北邊是一條東西縱貫的寬闊馬路,將廠區與生活區截然分開。路北的廠區,東半部分是汽車第四連的連部、車場、車庫和維修車間;西半部分是修理連的各個車間和大禮堂。

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汽二團駐地示意圖。

申銘手繪。

1963年的三月份之後,天氣開始慢慢轉暖,冰雪也開始悄無聲息地慢慢融化。直到這個時候,我們家才從修理連的大禮堂里搬了出來,住進了那種新疆兵團最常見到的平房裡。

我們家當時就住在籃球場東側的家屬區內,距離團部不遠。往下走一個斜坡,穿過兩個籃球場,沿著衛生所北側的馬路,就可以直接到達學校了。

我家這片家屬區的平房,皆呈東西走向,坐北朝南。其中間夾著一個幼兒園。而我家就在幼兒園北側的第一排,正對著幼兒園。

這幢平房共住有五家。我家是最中間的一家。每家房屋都是一大一小的套間。在每家房屋的門楣上,都釘著一塊藍綠色的小鐵牌。上面寫著這家房主(父親)的姓名。

東邊第一家是岳愛英大姐家。房主岳明耀叔叔,是四連的駕駛員。岳叔叔家共有五個孩子。最小的叫小五子,是他家唯一一個男孩。第二家是苗建西家。苗建西的父親叫苗長水,是四連的修理工。苗建西家是四個孩子,兩男兩女。西邊第一家房主叫孟憲福,是修理連的工人。他家裡有四朵金花。第二家房主叫高翔,有兩個兒子和一個閨女。二兒子叫高建龍。高建龍的父母分別是三、五連的技術員和幼兒園的保育員。

我家平房的後面(往北)一排,住的有祁世平家。祁世平的父親祁志奇是團部商業股的股長。好像還有姓褚和姓陳的一家。姓褚的人家中,有一個叫嘎弟的孩子。小夥伴陳立新後來到公安局工作時,在抓捕罪犯時犧牲了。

再往後還有大概四有至五排平房。小學的師姐趙澤蘭和同學師化軍家就在那裡住。

我們這一系列平房的東面,隔著一條人行道,還有一縱相同式樣和排數的平房。穿過這系列平房之後,就是汽二團大院的最東緣。這裡用干打壘圍牆包圍著。

沿著這條人行道往北,就可以與那條將廠區和家屬區分割開的東西向通貫大道相交。這條大道的最東頭,廠區側有一個四連的自來水井。附近居民的飲水,皆來自這裡。而在大道東頭的家屬區側,有一個公廁。這是一個非常簡易的旱廁,毫無保密性和私密性可言。

干打壘圍牆的外面是一片荒野。隔著一條寬闊的馬路,就可以遙遙望見工二師木工廠的大院。這裡往往是兩個單位男孩子打群架的戰場。

那個時候的石河子,平均年齡很低,幾乎是孩子的天下。汽二團的每排平房,平均就有二十多個小鬼。而你也完全看不到老人。如果附近有十幾排平房,加起來就是二、三百個孩子。

孩子們的日常生活,非常豐富而多彩。

女孩子們在一起,就是玩一些如跳皮筋、踢毽子、跳房、抓子、躲迷藏、藏貓貓和搜集糖紙等遊戲。

跳房是在地面上畫一些窗戶大小的方塊,將其排列起來組成各種系列和圖案。參與者要按要求完成各種單腿跳或雙腿跳動作,以完美完成動作和先達到終點者為勝。

而抓子就是將手心中的許多大拇指蓋大小的圓形鵝卵石拋向空中,再儘可能多的接在手背上。然後按照各種指令做出動作,將手背或散落在地面上的石子抓在手心中。

而男孩子們要玩的,那就太多了。夏天是滾鐵環、打嘎嘎、砸鋼板、彈鋼珠、打髀石和摔三角等;冬天就打老牛、滑冰刀,製作爬犁子。

嘎嘎是一種兩頭削尖的短木截,大概有半根水筆長短。遊戲時,用一把胳膊寬、腰刀那麼長的木板,將嘎嘎的一尖頭輕輕剁起,使其彈離地面一米多高,再用木板猛擊嘎嘎,將其打擊到儘可能遠的地方。以擊出較遠者為勝。

而砸鋼板,是用一塊巴掌大小的矩形鋼板,將十幾米距離之外的一個圓圈裡的桃核擊出圈外。看誰贏得的桃核多。

彈鋼珠,就是用汽車軸承中的鋼珠,在事前在地面上設定好的幾個小洞間來回彈動。以準確而最先完成程序者為勝。

打三角,則是用各種煙盒摺疊成一種精緻的三角形玩具。誰能用自己的三角,將對方的三角拍擊的翻轉過來,誰就可以將對方的三角贏為己有,或從對方那裡得到一枚三角。

而最有意思的是打髀石。

髀石是從羊腿部的膝關節所取得的一種骨頭。比賽的規則是看誰能用自己的髀石將對方的衝擊的更遠。這樣,就需要自己的髀石非常堅硬和質量重。一般來講,生骨頭要比煮熟的骨頭有分量。有的小孩為了使自己的髀石百戰百勝,就在生髀石上鑽一個洞,將裡面灌滿金屬鉛。

還有一種得分的方法,是將髀石拋出後,看髀石在地面上落地的狀態。從整體上來看,髀石有六個面,呈現出一種建築所用的磚塊狀。兩個扁平面著地,得分最低;而如果髀石的兩個面積最小的平面能夠站立在地面上,就可以得到極高的分值。

由於得天獨厚的條件,汽二團的孩子們能夠製作出許多種精緻的陀螺。我們將其稱為老牛。最常見的一種,就是在汽車車輪上那種巨大螺帽上,直接楔進去一個軸承滾珠。

這種老牛體積大,質量重。在冰面上用鞭子抽打著,那飛速旋轉的老牛可以發出一種「嗡嗡」的嚇人響聲。此老牛所向披靡,可以將其他老牛撞擊的飛向老遠,並迅速地倒地死去(停止旋轉和站立)。有的小孩,就直接將汽車上的火花塞當老牛使用。這種老牛消瘦而亭亭玉立地在冰面上旋轉時,別有一種冰上美人的風姿。

到了冬天,石河子那無處不見的冰場上,就是一個街市,就是一個比武場,就是一個顯示自己得意之作的露天展覽廳。孩子們在那裡吆喝著,推搡著,追逐著,躍躍欲試地想展現出自己的霸主地位和別出心裁的巧奪天工。

到了這裡的小孩,幾乎每一個人的腳上,都會穿著一雙自己製作的冰鞋。這種冰鞋,實際上就是在與自己雙腳相稱的木板上,裝置上兩條粗粗的鋼筋。木板的前後左右,都裝有許多繩索。可以用這些繩索,將冰鞋固定在自己的腳上。

當然,打老牛時不能穿著冰鞋。否則,一不小心,你就會四腳八叉地摔倒在冰面上。

那時節,幾乎每家都會有一個用木頭製作的爬犁。這是當時在冬天的一種必不可少的交通運輸工具。

爬犁上可以坐人,也可以用以裝載煤炭、蔬菜和其他生活用品。當然,其也是孩子們喜聞樂見的一種娛樂工具。爬犁有大有小。有的裝配的非常精美;有的製作的也很簡陋。小的僅僅可以乘坐一個人。大的可以裝載五六個小孩。而也僅僅需要一個人,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拖動這個巨大的爬犁。

女孩子們玩跳皮筋、踢毽子、抓子和跳房,一般都會選擇在平房前後那寬闊的庭院里。而我們這幾排平房裡的男孩子們的遊戲場所,則集中在我家西頭的那一片開闊地里。有時候,那裡就是男孩子們競技的一個角斗場。大家一夥一夥地在那裡砸鋼板、打嘎嘎、摔三角、彈鋼珠和打髀石。而在冬天,就在這裡溜冰和打老牛。

當時除了這些玩具或傢伙之外,男孩子隨身佩戴的另外一個武器就是彈弓。

彈弓杈一般有天然木製和金屬的兩種。金屬大多是由鋁合金製作而成。就為這,很多男孩子都修鍊成為熟練的小爐匠、翻砂工和木匠。他們火眼金睛,一眼就可以識別出哪棵樹上的哪個樹叉,能夠經過他們的烘烤、捆紮和彎制,製作出最標準而精巧的彈弓杈。他們也能經過鑄形、翻制、打磨、拋光和修飾,製作出一些堅固而令人羨慕不已的金屬彈弓杈。

彈弓杈的兩頭,可以用來拴住兩根筷子寬的皮條。這種皮條可以是用自行車的紅色輪胎剪裁而成。但汽二團小孩的彈弓,多是由汽車上的黑色輪胎製作成的。這種皮條的張力大,彈性好,彈弓的射程也就比較遠。

這些彈弓,除了可以打麻雀、打瓷瓶、打燈泡,甚至可以用來打群架。

在打群架的過程中,威力最大的還是一種被稱為撂泡子的武器。

這種傢伙,是用兩根結實的粗繩,中間連接著一塊較大的包皮。這塊包皮,可以裝下一塊拳頭大小的石塊。兩根繩子,一根扣在指頭上,一根捏在手上。包皮裝上石塊後,用兩根繩子將其撐拽著旋轉起來。待旋轉的速度達到一定程度時,就突然將那根捏在手裡的繩子鬆開。這樣,那石塊就會風馳電掣般地飛向對方。

這種武器非常具有震懾力。在撂泡子的打擊下,對方的孩子一般都會抱頭鼠竄,狼奔豕突般地四處逃散。

汽二團的孩子很野,不僅與東面的木工廠、西面的大修廠的孩子打架,甚至還不顧路途遙遠地去向工四團的孩子們挑戰。

汽二團孩子們的剋星是西面大修廠的一個叫楊老三的孩子。楊老三的父親,是大修廠的副廠長。

如在雙方鏖戰時,突然有人大喊著,楊老三來了。這時汽二團的孩子們就會馬上膽戰心驚地望風而逃,就像蘇聯電影中那反映內戰時期的情節一樣。當紅軍戰士們高喊著,夏伯陽(蘇聯紅軍著名將領)來了時,白軍馬上就潰退逃跑了。

可笑的是在長大以後,我還認識了楊老三。他是我們文工團會計的丈夫。他那時,已經能夠拉的一手漂亮的小提琴了。

實際上,大院里的孩子最喜歡的還是在自己內部玩一些打仗的遊戲。每到這些時候,大家都將自己所佩有的各種武器,什麼刀槍弓箭和長短槍支等玩具拿了出來。

有一次,我們在隔壁木工廠院子里發現了一個廢舊木料堆。我們就拿這些大大小小、各種形狀的木料,裝配出衝鋒槍、步槍,甚至機關槍。然後興高采烈地、全副武裝地集合到大院大門對面的林帶里,玩起了模擬戰爭的各種遊戲。

我不知道當時石河子為什麼有那麼多林帶。

石河子是一個新開發的新興城市。當初開發時,就是按照當時國內最發達和先進的城建圖紙進行建設的。整個城區都是方規方距的。在有些所謂的規劃區域內沒有人員居住,就暫時種植上了大片的雜色樹木。所以,汽二團大門前那條東西走向大道的北側,就幾乎全部是沒人居住的林區。

這樣,這裡就成為了我們這幫傢伙野遊的最佳地點。我們在這裡戴著自己編織的草帽,鑽草叢,攀樹木,肆無忌憚、無所顧忌地進行著各種冒險和遊戲。

我們曾比賽著看誰爬的楊樹最高,誰敢從那些最高的牆頭跳下去,嘴裡還要模仿著電影《列寧在十月》中的情節,高喊著「瓦西里」(列寧衛士長的名字);我們也曾爬上修理連旁邊那座最高的水塔;我們還看誰能用視力追蹤半個小時,最後爬到高大的榆樹上面,捕捉到足足有一個巴掌長的綠色大蜻蜓。往往在抓住這種蜻蜓尾巴的瞬間,蜻蜓會反過身來,用它那銳利無比的牙齒,將你的手指咬的鮮血淋漓。我們也在荒野中追逐過四腳蛇,然後將它們的尾巴鏟斷。眼巴巴地期望著能夠親眼看見它們能夠長出來一條新的尾巴來。

我還喜歡養魚,經常將父母買回來準備吃的小魚,挑幾隻活泛的養幾天,看著它們自由自在地在水裡游來游去,直至其自然死亡。甚至有一天,我從公園的池塘里抓出來許多小蝌蚪,希望能養育成漂亮的小青蛙。最後還是被父親罵了一頓,說這些小蝌蚪長大了會變成醜陋的癩蛤蟆。

有一段時間,大院里的孩子們盛行養動物。苗建西家就養了一隻大狗。

好像後面的祁世平家還是誰家養過許多鴿子,什麼大鼻子拉,紅眼睛拉,特別漂亮。

很多時候,一夥伙孩子們就聚集在一排平房前的院子里,仰望著天空,欣賞著自己或朋友、鄰居家的鴿子,自由地飛翔在天空中。鴿子身上戴的哨笛聲,在天空中穿梭回蕩著,發出悅耳的聲音。當然,有時候也會出現一些緊張的氣氛,那是因為天空中突然出現一兩隻鷂子和老鷹。這些猛禽在天空中追逐著群鴿,直至叼走一隻才肯罷休。

我曾經還養過兩隻麻雀。在寫作業的時候,我的頭上爬著一隻,肩膀上也站著一隻,心裡感覺到得意洋洋、愜意無比。

許多孩子家都養過貓。貓是要吃老鼠的。自己家的老鼠吃完了,我們一夥子孩子就扛著鐵鍬,帶著狗,到院牆東面的野地里去挖老鼠窩。

當沿著一個小小的老鼠洞,在地面上挖到一定深度時,洞里的老鼠就會突圍出來,四處逃散。這時我們這些孩子們就會戴著白線勞保手套,將這些可憐的小傢伙捉到一個籠子里。當然,我們有時也會為了節省體力,採取用火攻的方法,硬是把那些老鼠從洞里熏著逼出來。

等抓到足夠數量的老鼠之後,我們就喜笑顏開、興高采烈地來到團部前面的籃球場上,去布置和觀看那一場場驚心動魄和精彩絕倫的比賽和表演。

到了籃球場,我們就將一隻貓控制在一個位置,而在它的前方大約50米遠的地方,放出來一隻老鼠。早已迫不及待的貓就會用人們眼花繚亂、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向前去抓捕那隻心存僥倖的可憐老鼠。

往往等貓咪用雙爪按住或用嘴咬住老鼠時,老鼠已被嚇得癱軟在地。當然,也不排除它裝死。有意思的是,貓咪也不會是馬上將其大吃大嚼一番,而是輪流用雙腿,來回地撥弄著那隻躺在自己面前的老鼠。甚至有時,貓咪會故作疏忽,或漫不經心地左顧右盼,甚至回頭假裝往遠處走幾步。這時候,老鼠就會立即精神抖擻地拔腿就跑。

其實,這是貓咪故意施放出來的假象或煙幕。貓咪會以迅不及掩耳的速度,立即反轉回來把老鼠重新制服在腳下。經過這樣幾個回合之後,貓咪看那傷痕纍纍、奄奄一息的老鼠沒有什麼娛樂價值了,才捨得將其吞咽到肚子里。

養貓也有難堪和苦惱的時候,那就是它經常偷吃東西。

記得有一年冬天,它將父親吊在外面棚戶中間房樑上的籃子中的凍魚偷吃的一乾二淨,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跳上去的。那可是新疆上好的阿爾泰魚呀,名字叫五道黑。就是剩下一點魚,也只是魚頭和魚尾。

如果,你家的貓咪偷吃了鄰居家的小雞,那就會引起鄰里糾紛了。

有一陣流行養蠶。這時你就會看見個個孩子都抱了一個盒子,裡面骨扭著圓圓胖胖的蠶寶寶。

至於大院平房的家家院子里,養的家禽就太多了。雞鴨成群,人們就靠著這些來改善著自己的生活。

父親在一個用燈光照射,上面蓋的厚厚的棉絮的盆子里,孵化出了許多小雞。他在燈光下,挨個檢查雞蛋是否為受精卵的情形,彷彿還歷歷在目。

我記得,剛到新疆的一年裡,單位還允許家庭養豬。我們那塊地方的豬圈,就位於大院東面圍牆的下面。父親還曾帶著我去打豬草。當然,我也就是一個打醬油的,根本就不知道豬喜歡吃什麼東西。

那時候,石河子的路旁就露天堆放著許多糖渣。這些東西是可以餵豬的。我建議父親拉一點回家餵豬。父親說不行,這是公家的東西。

到了秋天,父親就一手牽著一頭豬,一手拉著我,來到團直食堂前的院子里。幫忙屠宰的幾個叔叔,先把這頭豬按在一個案子上,對著豬的頸部一刀下去,汩汩的鮮血就流出了一大盆。他們然後在豬的後腿上打進去一根鋼釺,然後就順著這個小孔吹氣,將這頭豬吹的鼓鼓漲漲的。他們將豬毛颳得乾乾淨淨的之後,就開始開腸破肚了。

屠宰是免費的,只要將豬的雜碎下水送給這幾個叔叔,答謝一下就行了。

家家戶戶養的那些雞鴨,使院子里經常顯示出一種繁榮昌盛的景象。

我小的時候調皮的出奇。為了給姐姐和妹妹做毽子,經常趁鄰居家不備,把鄰居家的大公雞按在地上,將公雞尾部那漂亮的羽毛拔下來。據說,從活雞身上拔下來的羽毛,艷麗而有生氣。這樣的雞毛裝在毽子上,活泛而熠熠生輝。

我們那排平房鄰里之間的關係都很和睦。每當夏天吃飯時,家家都在門前擺上一個小飯桌。每家吃的飯菜,都盡收眼底。凡是過來觀看者,都可以夾上一筷子別人家所炒的蔬菜,也可以盛上一碗別人家熬制的稀粥。

岳愛英大姐家的生活比較好,因為她的父親是司機,工資高,出差補貼也高,再加上能出外買到一些生活用品和食品。為此,我母親很是羨慕。

有一次,岳愛英大姐家的老四岳愛仙,在家裡的地上撿了一塊錢。她就把我們這排房子的女孩們叫到一起,到團部後面的那家商店裡,買了一大堆餅乾和糖果什麼的,暢快淋漓地大吃大嚼了一番。

顯然,這一塊錢是她父母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好像她母親事後知道了,還把愛仙大罵了一場。這事我沒參與,是聽我妹妹說的。

暑假是孩子們最快樂的時候。一到假期,我和姐姐就趴在自家的小桌子上,用兩三天突擊寫完作業。然後,我們就可以盡情地玩耍了。看看現在的孩子們,整個假期就泡在作業和輔導班裡,我真的覺得他們太可憐了。

暑假期間,我們經常在荒野中奔波。在熾熱的陽光下,我們有時候打著赤腳玩耍和賽跑。腳底被滾燙的地面烙的生痛。我們在野地里尋找那種黑紅色的野葡萄吃,把雙手和嘴周都染成像塗了紫藥水一樣。我們還會爬到樹上去採桑梓和沙棗。就連尿尿,男孩子都脫了褲子站成一長排,比賽看誰尿的高,尿的遠。

我們有時也會在院子里玩各種遊戲。那時候,家家是夜不閉戶。而大人們一去上班,這排房子就成為了孩子們的天下。我們從這家竄到那家,沒有任何生疏感和顧忌,盡情地、肆意妄為地鬧騰著。

最常去的是苗建西家,因為他是我們這排房子里的孩子王。我至今還記得他家裡的布置格局。甚至在前些年裡,在我的夢境中還出現過自己躺在他家外面小床上的情節。我驚喜地看見,他戴著紅領章和紅帽徽,穿了一身軍裝回家來了。

有時候,我母親強制性地叫我要睡午覺,把來約我出去玩的同學和鄰居家的小孩轟走。所以我們就商定,凡是來約我出去玩的孩子,就從我家的窗戶前故意走過,而且要吹著口哨來引起我的注意。而我知道後,就會以出去解手向母親告假,然後與大家呼嘯著揚長而去。後來,這套把戲也引起了我母親的警覺。

一天中午,我趁著母親不備,在苗建西的帶領下跑到離大院不遠處的一個大水坑子里去游泳。當我聚精會神地正跟著苗建西學狗刨的時候,抬頭一看,父親正坐在岸邊抽煙。我想,父親為了尋找我,費了多大的周折啊。他是如何知道我在這裡的?

祁世平大哥家在我們家後面一排平房。我記得,他小的時候喜歡看書。那時,他就開始看《三國志》了。一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三國志》與《三國演義》完全不同。其不是小說,而是比較難看懂的史書。

他看了《楊家將》以後,就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叫楊宗保。有一段時間,他只要見到我,就叫我楊宗保,還故意津津有味地大講什麼楊宗保被穆桂英搶走了,結婚了這些故事。每當這個時候,還會有一群小孩跟在後面起鬨。而越是起鬨,他就越是嬉皮笑臉、煞有介事地講的更歡。我經常被迫是處於一種惱羞成怒,無地自容的境地。甚至很長時間,我都害怕見到他。

現在想一想,楊宗保有什麼不好;被穆桂英搶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他們笑的過於詭異,使我想當然地認為,這就像是一件奇恥大辱。

儘管楊宗保和穆桂英是一些文學人物形象,但他們畢竟是我們楊家的驕傲。後來才知道,我本人就是楊家將42代世孫。

其實,我們也經常對別人起鬨。如對住在更後一排平房裡的趙澤蘭家的大姐。趙澤蘭的母親是維吾爾族。

趙澤蘭的這個姐姐叫小寶,大眼、白膚、高鼻樑,長的出奇的漂亮。但凡她姐姐出現在人們的視野里的時候,其都是大家關注的焦點和中心。小寶姐姐還喜歡演節目,經常同一些青年人在單位和街頭巷尾,演出一些結合當時時局的活報劇,如抗美援越什麼的。

那時候,小寶姐姐正與四連那英俊瀟洒、多才多藝的文教談對象。許多小孩一看見小寶姐姐,就喜歡追在她後面唱起歌謠「高鼻子小寶不要臉,圍著文教打轉轉。」

這歌謠,彷彿現在還在我的耳邊回蕩。這代表著我們那刻骨銘心的童年和少年記憶。

岳愛英大姐說我喜歡亂畫亂寫,此話一點不假。

文革剛開始的時候,自己才上三年級。我看見人們到處書寫著標語「打倒劉少奇」、「打倒鄧小平」等。時間長了,我就有一種想亂寫亂畫的衝動,而且還想有點創意。當我看到苗建西家的門楣上的家長姓名時,就一筆一划地在一個角落裡的小木柱上寫下來「打倒苗長水」這樣幾個字。

沒有想到,我剛寫完就被苗建西的父親看見了。苗建西的父親並沒有惱怒,而是端著一碗玉米糊糊,笑眯眯地邊喝邊追著我問,為什麼要打到他,他什麼地方得罪了我。我當時覺得羞愧難容,真想找一個地洞鑽下去。

我的小名叫「小小子」。第一個小,是大小的意思;第二個小,是兒子的意思。我父親去世,岳愛英大姐的父親去我家去看望的時候,就在我父母家樓下亮起嗓子喊了一聲「小小子」。我馬上就知道誰來了,趕忙下樓去迎接他老人家。

那時候,每當天色將暗,家家戶戶炊煙繚繞的時候,我就得急匆匆地往家趕去。因為保不準,我就會聽到母親扯著嗓子,在大聲地呼喚著我的乳名。而每到這個時候,周圍正在一同玩耍的夥伴們,都會停止自己的遊戲,模仿著我母親的音調,齊聲高喊著「小小子」。

而巧合的是,往往這時也會從遠處傳來趙澤蘭那圍著頭巾的母親,大聲地呼喚著著「浙蘭子」。而岳愛英大姐的母親,也會不失時機地配合著叫到「小五子」。

天空中那不斷回蕩著的,此起彼伏的「小小子」、「小五子」和「浙蘭子」呼叫聲,再加上那暮靄沉沉之中的雞鳴狗叫,那隨風飄來的飯香,以及那煤炭和劈柴所散發出來的煙霧氣味,這就是我記憶中自己那最典型的平房生活情景之一。

平房雖然簡陋,但其充滿了一種溫馨的氣氛。

圖片來源於網路。

這些孩子,現在至少也應該有五十歲以上了。

圖片來源於網路。

當時在新疆,爬犁是家庭必備的一種交通運輸和娛樂工具。這個女孩腳上穿的是一種叫氈筒的靴子。其是用羊毛氈製作而成,禦寒效果特別好。

圖片來源於網路。

美麗的平房,那就是我們曾經的家園。

圖片來源於網路。

這是一棟典型的平房建築。

圖片提供郭抗美。

這些平房,承載著我們那永遠難以磨滅的記憶。

圖片提供郭抗美。

這塊地方,特別像我們家西頭的那片開闊地。

圖片提供郭抗美。

現在的平房,已經成為人們追思自己童年的象徵性建築了。

圖片提供郭抗美。

平房的消失,也帶走了當年鄰里之間的那份濃濃的情意。

圖片提供郭抗美。

看看這些牆角下剝落的牆皮,也許還留有我們小時候小便時所沖刷下來的痕迹。

圖片提供郭抗美。

鳴謝:本文部分圖片由郭抗美大姐、申銘先生友情提供。在這裡,作者表示衷心的感謝。

作者簡介

達西,男,職業為醫生、教師和自由撰稿人。為上過山、下過鄉、吃過糠、扛過槍的一代人。從事過工農業生產、文學藝術和科技醫療等工作。

這就是我們過去經常玩耍的髀石。從左到右依次為低分、中分和高分。這張圖中間的高分,我是嚼了一口饃饃才黏貼在書本上的。可想而知,玩髀石時要得高分有多難。何況這塊髀石是要從空中拋下去而站立在地面上的。我記得我們家後面那排平房中的如祁世平、嘎弟等幾個大一點的孩子,經常得這種高分。不知其中有什麼技巧或詭計。啥時候見了他們要當面請教一下。

圖片作者提供。

汽二團年表

1、1942年,國民黨軍第八總監部隊直屬輜重汽5團駐兵雲南下關、貴州貴陽。

2、1947年2月,國民革命軍第六集團軍第八補給區直屬輜重汽5團駐紮甘肅蘭州。

3、1949年9月,國民革命軍第六集團軍第八補給區直屬輜重汽5團駐紮甘肅酒泉。

4、1949年9月25日,新疆和平解放。中國人民解放軍一野一兵團酒迪運輸司令部宣布成立。輜重汽5團整編為一兵團直屬暫編汽二團。

5、1953年2月,暫編汽二團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疆軍區後勤部運輸處汽五團。

6、1954年10月,中國人民解放軍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運輸處汽五團成立。

7、1956年,新疆軍生產建設兵團運輸處汽五團移防駐紮在新疆哈密。

8、1958年1月,新疆軍生產建設兵團發布命令,宣布成立兵團機運處汽二團。

9、1959年,新疆軍生產建設兵團工交部汽二團成立。隨即該團移防至新疆石河子。

摘自申銘先生的《汽二團及子女學校始末》。

責任小編:青冰小姐

高貴者有高貴者的歷史;卑微者有卑微者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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