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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劇:鶯聲燕語唱起南方小調

大幕拉開。

小生牽著紅色的喜綢緩緩登場,喜綢的另一端是位蓋著紅蓋頭的新嫁娘,他沒有急於掀開新娘的蓋頭,而是自顧自地感嘆起坎坷的命運,並擔心這樣的家境會連累到娘子。

這是揚劇《慈母情》的開頭。戲曲講述了新娘如何變成繼母,並在小生過世後,如何忍辱負重將繼子培養成才的故事,歌頌的是母子之間真摯的情感。《慈母情》的另一個名字叫《晚娘傳奇》,是由揚子江揚劇團的創始人王俊譜寫的曲調,而古典韻味濃厚的詞則由上海一位作家填寫完成的。

大年初二的這場《慈母情》在揚州市郊區開唱。戲台尚未搭建好,已經有附近的白髮老人端著長條凳子過來,偶爾三三兩兩的中年人抱著小孩子也來湊熱鬧,大家看著演員們化妝、看著演奏師們調試樂器而不覺無聊。等到大約有了五十名觀眾,戲曲方才正式開場。

揚劇以「花鼓戲」和「香火戲」為基礎,同時吸收揚州清曲、民歌小調而發展起來。雖說發源於江蘇省揚州市,但卻是成長於上海的傳統戲曲劇種之一,目前主要在江蘇、上海和安徽部分地區流行。到2006年,揚劇入選了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

揚劇劇團分為國有和民營,春節期間送戲下鄉的劇團以民營團為主。今年77歲的王俊,早期成長於國有團,後期由他開啟了民營團的輝煌,「目前揚州有四十多個民營團,都和我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

戲台上,厚重的脂粉、描畫的吊眉眼、唇紅齒白的樣子和淡粉色戲服的映襯,沒有一處細節不在向你透露這個小生生得十分俊秀,相信即便卸了妝也必定是個精神好看的年輕人。

我是隨著演員們的小巴一同前往演出地點的,初見他們是在市中心的一處棋牌室。大年初二的上午,我在二團團長張慶妹的帶領下,來到了棋牌室,裡面或坐著或站著八九個五十歲上下的人,歲月在他們的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小時候,我常跟著奶奶到處聽戲,憑著對小生的固有認定,觀察了一圈,很難說出誰能演出小生的年輕。直到出發時,一位女演員很驕傲地告訴我前面頭髮有些稀疏的男人是小生的扮演者,也是她先生。

二團的演員都有些上了年紀,但他們只要上了妝就總能給人驚喜,或許這正如王俊所說:「扮相很美。」

中午十一點,小巴從市中心出發,載上了演員也載上了他們口中的「老爺子」王俊,王俊是要去幫他們拉主胡的。一路上,大家不是談論今天的就是談論接下來的演出,和往年大年初三下鄉不同,今年他們將時間挪前了一天。

期間二團團長張慶妹向一位演員討要折子戲,「能不能幫我們寫一出,要苦情的,像母子離別這種。上次演出,我聽觀眾說她喜歡苦戲」。

「不能聽一個人講唉」、「每個人的口味都不同,每個都寫的話不是要累死了」,對於張慶妹的提議,車上幾位演員發表著不同的看法,一時間車裡的氣氛熱鬧起來。

除了唱一些經典戲曲比如《斷太后》、《恩仇記》外,戲團也積極開發新劇目,為的就是保持戲迷的新鮮感。但其實即便沒有新劇,戲迷對於經典也是百聽不厭的,奶奶是個地道的揚劇迷,一首揚劇,她能聽上好幾年,奶奶告訴我她聽揚劇聽的不是劇情而是其中婉轉柔腸的調子。

小巴開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達目的地。剛到,演員們就趕忙下來幫忙布置戲台,他們需要在一個小時內完成所有的工作,包括布置和化妝,以便等聽戲的人吃完午飯後走過來剛好能聽上一曲。

這樣的演出,他們每年要上演四百多場,腳步遍及江蘇儀征、六合、高郵、江都和上海、安徽等地,因此一下車,不需要分工安排,每個演員都知道自己負責舞檯布置的哪些工作。

下午一點許,兩個半小時的演出就開唱了。

張慶妹的二團是屬於揚子江王俊揚劇團的,現在,王俊手上共有四個團。

談起發家史,王俊三五次總結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樣的經歷或許正暗合了《慈母情》家道中落後繼子的懂事和發奮。

「我這輩子啊,就喜歡揚劇。小時候,村裡每次有演出,我都逃學去看,有時候趴在牆頭上、樹上,有時候也會帶著小矮凳過去,腦子裡都是揚劇的旋律,上小學,喜歡跟著音樂老師學拉二胡。」說到父母親的時候,王俊眼睛通紅,兩三次擺手說不提了不提了,卻還是慢慢地說了個大概,「我父親在我母親36歲的時候去世了,他們有七個兒女,我是老大,那時候很苦的,我十四五歲的時候到處拉二胡演出,《空山鳥語》、《二泉映月》我都很拿手。」

王俊出生在揚州江都,最早從江都文工團到江都揚劇團演奏,沒幾年被選拔進揚州專區揚劇團,也是在專區揚劇團的時候,他開始和揚劇名家李開敏有了合作,李開敏是揚州戲曲中「李派」的代表人物,王俊和她合作了幾十年。

二十多年前,王俊創立了揚子江王俊揚劇團,他說他的劇團和國有劇團不同,「國有劇團主要幫助揚劇登上大雅之堂,我呢,主要就是讓揚劇下鄉,走進老百姓,老百姓喜歡的才是成功的」。

目前,他有四個分團,每個分團每年演出四五百場,王俊坦言其中的利潤十分可觀,因此成立五年後,就有培養的小生跳齣劇團單幹,之後越來越多的人在成熟之後選擇單幹,王俊給他們提供一些道具和配角。有人問過他,「怎麼讓這些人出去發財了」,王俊也不計較,「民營劇團越多越好,實際上現在揚州的民營劇團都和揚子江有些關係,我又不為錢了」。他說自己現在已經把經營權下放給各位團長,讓團長自己掙錢他們才有動力,「現在逢年過節,這些人都來我家送禮感謝我,我的口碑知名度你可以去打聽打聽」。

採訪結束後,我回去跟奶奶說採訪了一位揚劇鼻祖級人物,奶奶立馬問我是不是王俊,她說王俊經常在鄉村演出的,怎麼能不知道。事實上,民營團的蓬勃發展,使得有婚喪喜事的揚州人家十分喜歡找揚劇演員演上一出,每當大戲開場,鄰人尤其是中老年人紛紛端著板凳湊來分享這家人的喜怒哀樂。

「老爺子,我年三十去你家拜年,等了半天你都沒回家,家裡幾個孩子是真熱鬧。」張慶妹對王俊說。

「我去做頭髮了。」王俊答。頓時幾位演員齊齊誇讚老爺子稀疏的頭髮「頂酷」。不僅僅是年三十找不到老爺子,王俊的女兒吐槽說:「一有演出,有時候一個月見不到他人,他去幫人家拉主胡。」採訪原本定的時間更早些,但因為老爺子忘記了,等找他時,才得知跑去演出了,那天他有兩場,中午出門半夜才回家,女兒趙潔連連抱歉,說第二天一定「押著」老爺子,親自帶他去咖啡館,「年紀大了忘性也比較大,經常一轉身,他就溜走不見了,因為正在演出打電話也不接的」。

春節,是演出場次暴漲的時候,過了年初二再去王俊家拜年,就只能見到他的妻子和兒女們了。哪個團有演出,王俊就跟過去拉主胡,問他什麼時候不幹了,老爺子癟癟嘴孩子似的說:「我要干,喜歡。對身體有好處啊,拉主胡的時候,腦子是不停的,這樣不容易痴呆啊,我怎麼能不幹呢,颳風下雨也要去。」

並非只是王俊,劇團里其他的人員亦是如此,湛阿姨一邊化妝一邊跟我說:「我們從事演藝的,親戚也都知道,顧不上給他們拜年也都理解,像春節期間,如果只有下午一場戲,我還能趕回去吃晚飯,要是連著兩場,回去也到半夜了。」

大年初二,這群演員只有一場戲,可以早些回家。到下午五點差不多發車回城的時分,他們跟這裡的百姓約定:「年初六,這裡,還有一場。」

回去的路上,二團團長張慶妹大聲數著接下來的場次安排,一是為了提醒自己別忘了,二是告訴演員和老爺子,到時候老時間老地方集合,「初三一場,初四、初五、初六到初十都有,哎呀,初十之後五天沒有……」

說完,她給一位朋友發了句微信語音:「謝謝你啊,什麼時候再多弄點給我唱唱,」剛發送,她自言自語了一句:「語音跟人家要戲好像不太好,」於是撤了前一句,重新說:「謝謝你啊,明天見面再細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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