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本：替身·海上1931（十七）
文/劉宏宇
【作者簡介】劉宏宇，常用筆名毛穎、荊泓。實力派小說家、資深編劇、北京作協會員，「夏衍杯優秀電影劇本」獲獎者。著有《管得著嗎你》《紅月亮》《武王伐紂》《深水爆破》等多部長篇小說。主筆、主創多部影視劇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諜戰劇）、《危機迷霧》（38集諜戰劇）已在央視、北京大台播出，《婚姻變奏曲》（30集情感劇）、《阿佤兄弟》（電影）已拍攝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第9集
9-1 墓地 * 日 * 外
林漢隱在暗處，觀察林敬軒和林羽的新墓。
視線里，三個流氣的傢伙說著話，抽著煙從墓地邊緣走來，對著空穴比比畫畫。
林漢稍稍挪動，看得更真切。
三個傢伙在新墓前駐步，細細繞著空穴轉圈。
林漢皺眉（OS）：這些是什麼人？想幹什麼？（看向三個傢伙的來路，OS）不像幹活兒的，倒像專等幹活兒的走了才來……
他不由虛起眼，帶出憤恨神情。
9-2 竺公館庭院 * 日 * 外
竺三笑吟吟站著，迎接由大門處回來的老四：走了？
老四近前：不走還怎麼著。
竺三踱起來，老四跟上：爺真行，幾句話，就把姓陸的小子頂回去了。
竺三：這時候，越客氣，反倒越顯得心虛。
老四：沒想，這小子還真是來點卯的。
竺三：依你看，是下鉤還是撒網？
老四皺眉：這我還真沒看出來。要是下鉤的話……
竺三：他嘴上說的是黃泥鰍的事，瓤子里，還是奔黃貨去的。
老四：那就是下鉤！撒網沒這麼撒的！
竺三愁苦地點頭：咱讓人盯上了！媽的，就為一車石頭！
老四：要不要……
竺三抬手，老四噤聲。
竺三在假山旁駐步：這倒提醒我了！（看老四）咱把黃貨、黃泥鰍、胡阿毛拴成一條線，丟給姓陸的，你看怎麼樣？
老四想了想：那就得把胡阿毛的信兒透過去。
竺三點頭：就這麼辦！少說也讓他小子繞一大段！等他明白過來，黃貨興許就找著了呢！
老四：那阿水那邊——
竺三：該怎麼干怎麼干。正好歷練歷練他。我相信，姓陸的手段比阿水高明！哦，那邊，告訴了嗎？
老四：夜——
竺三點頭，老四會意：還沒聯繫上。
竺三：那正好。胡阿毛的事，別讓他摻和了。
9-3 行駛的轎車 * 日 * 內
來俊民開車，通過後視鏡瞥后座上的叶韻：腳好點兒了？
叶韻：好多了。
來俊民：能去吃大餐嗎？
叶韻：吃大餐又不用腳。
來俊民：那就說好了，晚上我接你。
叶韻：不一起走嗎？我回商團。
來俊民：我還有事要出去。（回頭瞥叶韻）急事。
叶韻：看路！
9-4 關山住處 * 夜 * 內
一片昏黑。
關山進門，小心掩上門，四下搜尋一遍，確信無人後開燈，發現茶几上一張字條。
他拿起看。
（OS）林漢讀字條聲音：我去理查飯店。回來若天還沒黑，等天黑了去找我。阿漢。
關山低聲叨咕：等天黑？
9-5 某西餐館 * 夜 * 內
環境優雅，有現場鋼琴，來俊民叶韻對坐幽靜角落，顯然剛點好菜。
叶韻少見多怪般四下打量：嘖嘖嘖，有錢就是好！能來這樣的地方。要不是托來董的福，我這輩子都別想坐進來！
來俊民：葉小姐過謙了，憑你的人才相貌，不知多少風流公子追哦。
叶韻：來董高看我了，（四顧）還真沒什麼人追我。
來俊民：不會吧。我看，林家少爺，對你就很青睞啊。
叶韻：誰？林家少爺？（恍悟）嗨，還以為說誰呢。
來俊民：裝傻不是這麼裝的啊。
叶韻：噢？那你教教我，該怎麼裝？
來俊民語結，端水杯喝水，避開叶韻目光。
9-6 東亞洋行密室 * 夜 * 內
青田、渡邊和另兩個較年輕的和服男人圍坐。他們面前的桌上，攤著《大公報》號外。
青田點著《賭王千王大火併，老樓爆炸雙殞命》對其中一個和服男人（日語）：井上，你確定這上面說的就是林漢么？
井上鞠躬（日語）：嚴格講，不能確定。（看渡邊一眼，對青田）正如渡邊先生所說的，新聞界的使命是報道最新消息。可這個消息，顯然比我們的行動，大大滯後了！
另一和服男人（日語）：那也許是因為特別的原因，比如——
渡邊想說什麼，被青田手勢制止。
青田對插話和服男（日語）：說下去。
和服男鞠躬（日語）：是。我想說，一些特別的情況，比如不能確認死者身份，或者涉及什麼其他事件，都可能影響新聞的及時性。
渡邊（日語）：野島君說的不錯。確實有這樣的可能。可如果真是，（拿起報紙）那就不用發號外了。
9-7 某西餐館 * 夜 * 內
渡邊手裡的報紙，變成叶韻手裡相同的報紙。
叶韻皺眉盯報紙：你說這上說的賭王，是林家二少爺？
來俊民：林漢這個名字，你難道沒聽說過？
叶韻放下報紙：聽當然是聽過的。可不知道他是什麼賭王。
來俊民：是不是賭王不敢說，可他的確好賭。
叶韻忽然變色：那如果這麼說的話，他也死了？天哪，林浩東真成了林家唯一的男人了！
來俊民抽回報紙：不說他了。說說你。
叶韻一驚：我？我怎麼了？
9-8 東亞洋行密室 * 夜 * 內
青田（日語）：這麼說，（擎報紙）這可能是故弄玄虛？
渡邊（日語）：我認為，不能排除。
青田轉向井上（日語）：行動的時候，房間里有幾個人？
井上（日語）：兩個！這肯定錯不了！其中一個肯定是林漢！
野島（日語）：對不起！（瞥井上一眼，對青田）我想問，為什麼不採取比爆炸更便於確認的方法？
青田（日語）：混蛋！這是你該問的問題么？！
野島深深鞠躬（日語）：對不起！
青田平息一下，和緩地（日語）：我們的朋友，在之前已經採用了其他辦法。沒有成功！對手已經被驚了。
井上不滿地瞥野島（日語）：如果是野島君負責行動，我想一定早就被對手發現了。
野島慚愧地（日語）：對不起。
青田擺手（日語）：這些現在已沒有討論的價值。關鍵是，（點報紙）我們怎麼確認，這裡說的死者，就是林漢！
井上（日語）：地址。
渡邊（日語）：地址不可靠！支那的地址，編排得很混亂。上海如此，香港也好不到哪兒去！
青田（日語）：渡邊君，請你馬上聯絡在香港的新聞界朋友，核實一下。如果林漢沒死，我們的計劃就必須馬上修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渡邊（日語）：是！
9-9 某西餐館 * 夜 * 內
來俊民：你沒看出來么，林夫人不大願意你跟林少爺太多來往。
叶韻：怎麼了？我又沒勾引林浩東。
來俊民：你說的啊——勾引，我可沒說。
叶韻：討厭！
來俊民：「勾引」二字脫口而出，說明心裡不是沒感覺。（瞥她一眼）只是不願承認罷了。
叶韻：壓根兒沒有我承認什麼呀？！（大翻白眼）就算有，我這人品相貌，也不虧林浩東啊！
來俊民搖頭：不是人品相貌問題。我敢說，林浩東日後娶妻，論人才論相貌，恐怕都未必如你。但一定門當戶對！還有啊，年齡相配。
叶韻冷哼：關我什麼事！
來俊民：這樣就對了。
叶韻：什麼對了？
來俊民：嗤之以鼻就對了。對他們這樣的，就該嗤之以鼻。
叶韻：啊！表面上多順從多敬業，骨子裡原來這副嘴臉。我算認識你了！
來俊民：都是給人家賣命，不過找個碼頭停一下罷了，（饒有興緻盯叶韻）也算同病相憐吧。
侍者送上主菜。
來俊民舉杯：來，為同病相憐！
叶韻舉杯：謝謝你的大餐！
來俊民：謝謝你！
二人碰杯，叶韻抿酒，忽然看來俊民：謝我什麼？
來俊民喝了半杯酒，笑眯眯地：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啊。
叶韻放下酒杯：什麼機會？
來俊民切割牛排類食物，不看叶韻：勾引你的機會唄。
叶韻一愣。
來俊民戲謔、飛快地掃她一眼，繼續切割：你不覺得，我很優秀么？
叶韻惱火地：你——
來俊民：不覺得來小龍缺個媽媽么？
叶韻噹啷丟了刀叉，正色：來董，真沒看出，你原來這麼不正經！
來俊民不以為然地看她，溫暖的笑，繼而變成開懷的笑。
叶韻虎不住臉，也露出無奈的笑容，低頭切割：你呀！老不正經！（笑出聲）
9-10 理查飯店林漢房間 * 夜 * 內
林漢穿襯衫開門，徑自往裡去。
關山閃入，關死門：怎麼又忽然要住到這兒來了？
林漢：遇見了你的鄰居，一位很熱情的老阿姐。
關山深入：有點兒胖的？是羅阿姨。
林漢：我要知道就好了。人家把我當成你了。說了一大堆問候的話。
關山：羅阿姨是非常熱情的。（忽然警醒）哎呀！那不是——
林漢坐進沙發，攤手：我又成了你的替身了。
關山苦笑：讓羅阿姨看見，到不了明早，全樓就都知道了。（恍悟）噢，就因為這，你讓我天黑了再動？
林漢：那當然不全是因為這個羅阿姨。怎麼樣？
關山搖頭：沒發現有人跟蹤。
林漢：我倒是有發現。
關山：什麼？
林漢：我去墓地了。
9-11 竺公館密室 * 夜 * 內
老四：墓地踩好點兒了。
竺三：好。
老四：不過……
竺三翻他：怎麼？
老四：陸克冰這麼一來，墓地的安排……
竺三：兩碼事！姓陸的就算明白怎麼回事，也不會輕易動我！你想，他要是上套，就沒工夫理會這邊。沒上套還盯著我，就更不敢隨便攪和。他會靜悄悄看著，等著抓我的七寸！
老四：看來，爺都算計到了。
竺三冷哼：說真的。我現在，真不敢指望黃貨還能找回來。不甘心哪！
9-12 理查飯店林漢房間 * 夜 * 內
關山：踩點兒？！
林漢點頭：我想不出還會是別的什麼。
關山：可……踩點兒幹什麼么？
林漢苦悶搖頭：想不出來。（看關山）或者說，除了最壞的可能，想不出別的。
關山駭然。
9-13 竺公館密室 * 夜 * 內
竺三：除了唐西萍和林浩東，滬昌就等於在我手裡了！真要是林敬軒老小子藏了黃貨，也就好放開找了！
老四：可陸克冰……
竺三：他要是為唐西萍和林浩東尋我晦氣，就太傻了。真那樣，爺我有法子對付。
老四點頭：這我能明白。我是怕，他……
竺三看老四：到底什麼，讓你對他這麼不放心？
老四冥想，搖頭：說不好。細想來，像也沒什麼。
竺三：林漢完蛋了，林浩東唐西萍再……他就算有二心，怕也得收斂收斂！
老四：那是。只要他還沒到跟姓陸的聯手的份兒上——
竺三一凜：什麼？跟姓陸的聯手？夜來香？！
老四：我瞎說的。爺別當真。
9-14 理查飯店林漢房間 * 夜 * 內
關山：假設你想的對，打算怎麼辦？
林漢：他們踩點兒，我也踩了。到時候，見分曉！
關山：突然襲擊對突然襲擊？
林漢：你覺得，誰會打贏？
關山：你。
林漢：不，我不行。是我們。我和你！
關山：那自然！可是，你真不去公館弔唁了？
林漢搖頭：老爺子說過，永遠不准我進家門。
關山：漢哥——
林漢：我從來不聽他的。這句再不聽……（深情看關山）除非，他老人家改變主意。
關山：這不跟沒說一樣么？他老人家就算改了主意，也沒法告訴你了呀！
林漢：有！（霍然起身）他一定會告訴我的！你信不信？
關山不禁悚然四顧：漢哥，別這麼說話行么？讓你說毛了！
9-15 竺公館密室 * 夜 * 內
老四：姓陸的和夜來香都是聰明人，就算一個想聯手另一個，另一個也得掂量掂量。
竺三陰笑：那你說說，他倆，誰更聰明些？
老四琢磨：這說不好。夜來香年歲大，閱歷深；姓陸的有官身，真鬥起法來……我覺得，夜來香沒有爺撐腰，鬥不過姓陸的。
竺三：那你覺得，夜來香是不是也會這麼想？
老四思索著點頭：反正，他肯定比我聰明。我都能想到，他……
竺三起身：所以說，一切照舊！真要掌控了滬昌，夜來香……哼，就得給爺讓位了！
老四：那自然。
竺三向外走：哦，吩咐下去，明天去林公館弔唁。
老四：啊？
竺三停下看他：聽說，唐西萍是個大美人。爺想看一眼。晚了，恐怕就看不成了。
老四無聲淫笑：馬上安排。
9-16 理查飯店林漢房間 * 夜 * 內
林漢：來俊民去而復返？
關山：好像只是為了接走叶韻。
林漢：叶韻？誰是叶韻？
關山神秘一笑：我女朋友。
林漢好奇地：女朋友？
9-17 某西餐廳門外街市 * 夜 * 外
來俊民送叶韻出門，殷勤招呼叶韻上車，叶韻執意不肯，招來黃包車坐上，離去。
她衝來俊民揮手告別，帶著甜甜的笑。
來俊民卻笑得有些苦澀、尷尬。
他看著叶韻走遠，上車、開走。
（OS）林漢：女朋友讓人家接走了，你還笑呢！
（OS）關山：那有什麼辦法，我現在還失蹤著呢！
（OS）林漢：怎麼沒聽你提過？
（OS）關山：這不正提著呢嗎……其實，也還說不上男朋友女朋友的。就有那麼一點兒……我太大了。大她整整一輪。
（OS）林漢：有機會，一定見識見識。
（OS）關山：那可好。你會看人，正好幫我看看。
（OS）林漢：挺認真的嗎。不怕我當你的替身？
（OS）關山：去你的……
笑聲。
9-18 林公館正門 * 日 * 外
隆重祭奠裝扮，兩側街邊停了許多轎車。
淫雨霏霏，陰鬱得讓人窒息。
素服孝裝的各色賓客沉重地緩進緩出。
轎車緩緩開走、開來。
門外兩側，站了兩排警察，腰懸警棍，沒其他武器。
遠處一店鋪里，工人裝扮的林漢，默默注視著一切。
9-19 林公館正廳 * 日 * 內
肅穆沉重。林敬軒林羽遺像擺正中，林敬軒的較大，居高，林羽的較小，居下。
遺像周圍，布滿黃白花籃、紙紮花圈等物。
僕役素服孝裝兩廂成排守候，直延伸到門外屋檐下。
孝裝的關山混在其中，麻衣套帽壓得很低，警惕地瞄著廳內。
盧灣大天主堂的華人神甫執禮，有節奏地劃十字，念念有詞祈禱著。
唐西萍、浩東母子黑衣白花肅立遺像旁，唐西萍戴著垂下黑紗的西式帽子。
他們不斷向沖遺像敬禮致哀的客人鞠躬達謝，淚流滿面，浩東抽泣得很厲害。
叶韻黑衣面紗站在唐西萍身側稍後，目不轉睛盯著唐西萍。
來小龍穿黑色西裝，靜立一旁，觀察全局。
來俊民引客、送客，跟住向家屬致哀的客人，輕聲介紹、感謝。
陸克冰軍裝而入，站定在遺像前，脫帽鞠躬。
浩東偷偷瞪他。
他權當沒看見，走近唐西萍：節哀！
唐西萍鞠躬：謝謝……（豆大淚水滴落）
陸克冰轉向浩東，伸出手：節哀！
浩東猶豫，唐西萍示意他迎合。
浩東不情願地跟陸克冰握手。
陸克冰低聲：握了手，就是朋友了。希望今後……
浩東扯開手。
唐西萍想說什麼，沒說。
陸克冰淺笑，俯近浩東，低聲：你要真是條漢子，就該想想怎麼給他們報仇。不是跟我較勁。
浩東瞪他。
陸克冰低聲：我願意幫你！
浩東低聲：為什麼？
陸克冰低聲：既是職責所在，也是因為，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浩東想說什麼，陸克冰輕輕拍拍他肩頭，走開。
9-20 林公館正門 * 日 * 外
竺三的大轎車駛來，停下，後面跟著的車裡下來幾個西服馬仔，舉傘迎出竺三和老四。
竺三穿著西服，怪怪的樣子，很不滿意地審視自己，搖頭，步入。
遠處店鋪里，林漢凝神注視這一行，耳邊響起關山聲音：竺三現在是大聞人了。一直想在滬昌入股，老爺子一直頂著。我猜想，劫殺的事，多半是他幕後主使。所以，才沒敢逗留，急急去香港找你！靠我一個人，就算加上徐署長，怕也鬥不過他……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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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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