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讓我登上征程的是那一節節由「悶罐」車皮組成的軍列
【文苑原創】
軍 列
文/沈子友(四師組織科)
軍旅歲月,鐵馬冰河。最先讓我登上征程的是那一節節由「悶罐」車皮組成的軍列。
(一)
那是48年前的1970年12月23日,一個寒風凜冽的日子,我們全縣的數千多新兵在縣城集結後,分乘數十輛解放牌大廂車,到達膠濟鐵路上的高密火車站,連夜登上一節節鐵皮「悶罐車」。汽笛長鳴,鐵輪滾滾,列車啟動西行,新的征程開始了。
列車在飛馳,我們的思緒在飛翔。此時的我們,既有實現參軍報國志願的喜悅,又有離家遠行的鄉愁,還有對即將到來的軍營生活的憧憬。按照新兵連領導宣布的行軍紀律和作息時間,白天我們圍坐在車廂的窗口和門前,看外面的風景,談各自的感受和往事。晚上我們打開被褥,頭挨頭的躺成一排睡覺。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列車行進中發出的那種咣噹、咣噹的聲響,顯的格外清脆,刻骨銘心。
出山東,經河南,過潼關後進入八百里秦川,茫茫原野,一覽無餘。出寶雞後,翻越秦嶺,橋隧相連,層巒疊嶂,腦子裡原有的「蜀道難」的有限記憶,一下子鮮活起來,我的眼光再也難以離開那個小小的窗口。
翻過秦嶺,列車已行駛了6天6夜,到達天府之國的成都。太多的所見所聞所思,充斥於我的腦海,我很想把它記錄下來。於是趁下車到兵站吃飯之機,提前溜了出來,獨自回到半路上經過的一個商店,買了一個塑料皮的筆記本,便躲在一個叉路口的牆角處,等候連隊的到來。結果新兵連過了一個又一個,直到最後我們的連隊才到來。帶隊的連長看到我後,狼狠地瞪了一眼,大聲說「入列」。回到車皮,排長對我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指出這是一種嚴重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戰友們也告訴我,我私自離隊後,連隊點名發現少了我,便派人到處尋找,直到其他連隊都走了,才最後離開兵站。由此我感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便寫了一份檢討書,承認自己的錯誤。排長在車廂內當眾讀了我的檢討書,又提出表楊說「犯了錯誤,改了就好。」這便是我在從軍路上上的第一課,也是由老百姓到軍人邁出的第一步。
列車行駛到第七天七夜的時候,到達此行的終點一一重慶北碚火車站。根據新兵連長的命令,我們紛紛跳下車來,徒步到達西南農學院,開始了新兵訓練。
(二)
三年之後,1974年初的一個陰雨天,在襄渝鐵路四川廣安縣前鋒火車站,我們全連集合在已裝好的幾節「悶罐車」前,連長宣布了行車的命令和紀律,我們以班為單位,有序地登上了各自的車箱。
列車在站內緩緩地行駛,候車室、機務段、給水塔……,這座我們親手修建的車站,離我們越來越遠,而三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荒蕪的山丘。離開這裡,使我們的心裡依依不捨。
與三年前相比,這是一條返程的路,車廂內的我們也不再是新兵,顯得老練而沉穩,對窗外的一切也不再感到新奇。列車沿我們修建的襄渝錢,經成渝、寶成錢,歷時5天5夜,到達隴海線上的古都西安。在這裡,我們離開軍列,到達東門外的東關,執行師後方基地修建任務。
(三)
第三次乘坐軍列,是1976年的夏季。我所在的六師給水營營部,作為進新疆軍列的一部分,自重慶中梁山出發。因營部人員較少,我們乾脆把床板搬到了車廂里,使悶罐車皮成了流動的宿舍。
列車再經成渝、寶成、隴海線,到達蘭州,過烏稍嶺,進入河西走廊,遙望南面延綿千里的祁連山,對這條古老的絲綢之路充滿了好奇。出嘉峪關,便是渺無人眼的戈壁灘,除了兩面飛馳而過的排排電線杆,還會不斷看到海市蜃樓。在一望無際的戈壁灘上,不時會出現片片湖水,那湖面的波紋,湖岸的樓房、樹木,影影綽綽,如幻如夢,使人產生無限的想像。
終於在戈壁灘上看一片綠洲的時候,哈密車站到了。這天早上我略感不適,下車到兵站吃飯時,大家勸我留在車上。等他們吃完飯回來時,為我帶回了半盆羊肉麵條的病號飯。天氣異常乾躁炎熱,我未及細看便喝了一口,頓時一股從未有過的膻味直衝腦門,差一點吐了出來。結果是不但這頓病號飯未吃成,以後還成為條件反射,在三年多的時間裡都未敢再碰一下羊肉。
列車又行駛了1天1夜,經過11個晝夜之後,到達大河沿吐魯番火車站。我們由此走出軍列,走向天山深處的巴侖台,參加南疆鐵路的施工。
2018.2.11
來源:寫作文苑
編輯: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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