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這門手藝活-關於《十三邀》
這是2018年第3篇文章
達耳聞的一周一記

挑柴阿公歌
上海彩虹室內合唱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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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看到《十三邀》,遙遠的記得是朋友圈裡朋友的推薦,當一個作家、書店老闆、公共知識分子的標籤貼在許知遠的身上,他跨界去做了電視節目——新媒體平台的視頻節目,而且充當了出境的採訪者,他的角色是我在讀書時代異常嚮往的,可以傾聽亦可以自帶節奏。
只不過《十三邀》這個樣本給了我一個反思很多年來關於採訪的思考,儘管工作與此無關,這門學了很多年的手藝已經越來越生疏了,不過能夠以一個觀察者的角度來討論這門手藝確實又是個好玩的事情。
採訪分了很多種,在廣播電視史的研究中Edward Morrow是電台廣播和電視廣播兩種形式「現場報道」的鼻祖,「這裡是倫敦」開創的是多媒體報道的先河,那還是在近百年之前,如同微博時代的圖文直播和直播平台的網路直播,雖然長槍短炮不一樣,卻是新瓶裝舊酒。這種現場報道的形式是觀眾最為了解和常見的類型,在國內各種新聞節目的直播連線上都能夠看到。
而在現在電視史中Mike Wallace的人物專訪可謂之楷模了,特別是對政要名人的採訪,讓這位89歲高齡才退休的美國新聞界傳奇人物,成為60min這檔電視新聞雜誌節目的招牌。後來國內新聞頻道一些熟悉的老牌主持人曾經聲名鵲起的節目都有60min的影子。
當然,除了這種特別硬的新聞採訪,一些以脫口秀形式出現的訪談更豐富了人們生活。魯豫有約更大程度上成為美國脫口秀女王奧普拉的翻版,魯豫也毫不吝惜對奧普拉的崇拜,已經對她的模仿。而在網路時代《囧司徒每日秀》(Daily Show with Jon Stewart)也一度在網路上以短視頻的形式傳播,成為熱門話題。
其實,早在1954年,電視廣播剛剛誕生不久,美國最老牌的夜間脫口秀《今夜秀》(The Tonight Show)就已經開播,而那個時候距離我國最早的電視台,中央電視台的前身北京電視台開播還有四年。脫口秀的標準流程其實也是美國標準:主持人對著攝像機和現場觀眾的單口(Monologue)、現場音樂表演、嘉賓訪談,最後或與觀眾進行互動。美國媒體與美國政治其實是相融相生的,美國總統也會到脫口秀節目中客串當嘉賓等,這是很難得的政治傳播的機會。
不過,美國脫口秀玩起來也是很燃的,比如正在平昌的冬奧會最吸引人的風景居然是朝鮮啦啦隊的搶鏡表演,連美國脫口秀都組織觀眾模仿一把。不如來娛樂一下。
如是來反觀中國如今良莠不齊的脫口秀節目,可能更多的是與娛樂划上等號,吐槽也只能挑明星演員,內容形式更為單一。無論是遭遇停播的《金星秀》《80後脫口秀》抑或是在網路時代很火的《吐槽大會》,繞來繞去仍舊不能脫離脫口秀的標準流程,只不過是把相關的環節中的某個環節拿出來放大演繹罷了。
不過,如果以教科書式的採訪節目或者訪談節目的界定,國內的這些脫口秀可能並不能是完全意義上的訪談,而像《面對面》《實話實說》等這些故去的節目才能劃定為狹義上的訪談。但是這些節目的凋零太早,如果放在智能手機盛行的時代,這些節目可能會在更多的平台上DM,能產生更好的影響,恐怕小崔也不會因收視率焦慮患上抑鬱。
只不過,觀眾的口味是在變化的,多年收視習慣培植出的受眾或許希望新平台上有新氣象,正如春晚舞台上終於不用看朱軍一樣讓人歡欣鼓舞拍手稱讚。《十三邀》也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成為一種融合產品。首先,在騰訊新聞的新媒介平台上,有著原生的新媒體血統,但是又是與單向街書店合作的產品,因此還要打上單向空間的logo,有了融合的屬性。這樣的合作形式正順應了媒體融合大勢所趨,在政策上似乎能夠追溯到某種依據。其次,許知遠作為採訪者的面貌是一種跨界的角色扮演,這很像是反串類的娛樂節目的套路,讓演員去唱歌、讓主持人去演戲、讓歌手重新選秀當歌手,有迎合了現代觀眾熟悉的路數。再次,討好的是所謂品質受眾,順應了知識付費時代的精英觀,或者說是分眾傳播的效應明顯。許知遠的身上貼上的多重標籤,吸引的是文藝青年和中青年知識群體,而採訪的對象既有熱點效應又不跳脫受眾的日常,是一種很討巧的形式。
不過從採訪的專業角度來看,許知遠不是一個很好的提問者,他在不熟悉的領域生髮出的焦慮恐怕會讓編導陷入集體恐慌,而他形而上的提問風格可能會讓受訪者尷尬不已,同時他潛意識中的知識分子精英屬性會讓他在採訪中保持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這些恐怕都是專業採訪技巧的大忌。我並沒有期期不落地看下來,但是春節期間突如其來的感冒倒是讓我在卧床休養中有了好素材,前前後後我看了羅振宇、馬東、二次元、姚晨、諾蘭、蔡國強、張艾嘉、彩虹合唱團、李誕等一些嘉賓的訪談。給我的感覺是,面對跟他實力相當的對象,或者說更熟悉電視運作流程的採訪對象,許知遠可能會被採訪對象打得一敗塗地,比如羅振宇和馬東,特別是馬東的圓滑會讓許知遠不知所措。而對於一些許知遠自認為瞧不上的對象,這種尬聊會讓觀眾極為不適,比如姚晨這期,他一直在說服自己不要觸及對女演員發自內心的鄙視。而對於他比較仰慕的對象,反倒會採訪比較順利,比如蔡國強和張艾嘉。
不過,尬聊這件事也不能怪一個習慣用筆頭來書寫思想的作家,有些採訪對象的確比較不會訪問,這是性格使然,我看到彩虹合唱團這期仍舊覺得做的比較淺,一方面與採訪對象不容易打開心扉有關係,另一方面也與許知遠本身比較老有關。同樣的問題也表現在二次元這期,他很難理解這些年輕人的世界,或者說他無法找到一個切入點,能夠開始這場談話。
不過,總體來看,尬聊也罷,第二季已經比第一季順溜多了。而且只要出現編導級別以上的人員出鏡與許知遠交談,那絕對意味著這期採訪是失敗的,不然就是採訪感受不好,不然就是惹到了嘉賓,不然就是要墊時長。不過,這也正是網路視頻試圖還原的真實。
Anyway,媒體人都是自戀的,任何一檔節目都無法脫離這樣的窠臼,突出團隊環節中某個環節或個人的行為更會在無形中放大這種自戀的屬性。也正因此,《十三邀》所展現的可能是某個人思考問題的維度,反倒給人們帶來了不同於傳統意義上很正的電視訪談的感受,這些鏡頭恐怕是電視訪談中不易看到的彩蛋吧。
反正是帶著偏見生活,不如矯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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