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老紅軍遺言:報恩,報恩,子子孫孫

老紅軍遺言:報恩,報恩,子子孫孫

歡迎關注《思想高地》副刊《新軍傳媒》。在這裡,刀劍賦文胸有凜然和磅礴者,可以發布最新原創理論、言論、評論,可以記錄中國緯度、時代熱度、人性溫度、思想高度。復興路上,思想先行!

這裡,依山而建的老宅里,雖然不再有人居住,但是它留住了山村的歷史,留住子孫的鄉愁。

江西於都籍老紅軍劉德標的第二代和第三代人。

江西興國籍老紅軍陸紹綠(練大梅)後代的全家福。

散落的紅軍系列故事之54

報恩,報恩!一生一世,子孫萬代都要報恩

撰文 湯華明

供圖 文東柏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那是一生一世,子孫萬代都要牢記、都要報償的大恩大德。」——江西興國籍老紅軍陸紹綠(練大梅)留給子孫的話。

我在湘江東岸的全州縣、灌陽縣和興安縣的很多鄉村採訪的日子,每訪問一戶紅軍散落人員的後代,都能強烈地感受到,是桂北山區的厚道山民,還有善良的瑤族、侗族同胞,在危難之時出手相救,才保全了那些受傷、生病散落的紅軍戰士的性命。他們以收養紅軍做兒子躲開敵人的搜捕和加害,以招上門女婿,收留這些無親無故、無依無靠的紅軍戰士。那些受傷、重病的紅軍戰士,只需改名換姓,改民族,就成為大山裡一員,就有有一個溫暖的家,獲得生存下去的機會,還有了娶妻生子、兒孫滿堂的後來。

要知道在黑暗的舊中國,貧窮、落後、壓迫和剝削,即使是普通的本地人,生存下來也是異常的艱難。況且,那些收留紅軍散落人員的家庭,還要承擔通共、通匪的牢獄之災、殺頭之罪。

老紅軍陸紹綠1979年回故鄉探親時的介紹信,那時公民出門在外不看身份證,看證明和介紹信。

這裡不能不再提及原北京軍區副司令韓偉中將,當時擔任紅34師的100團團長。絕命後衛兵敗突圍時,韓偉一個團的兵力僅剩下6個人,當敵人的窮追猛打,將他們逼到灌陽縣和興安縣交界的1600多米的驕頂山時,6個人的子彈打光了,氣力拚盡了,走投無路了。不願意當俘虜,誓死要為蘇維埃流盡最後一滴血的韓偉、侯德奎、羅金黨等人,縱身跳下懸崖,轎頂山上,上演一曲中央長征路上的壯美悲歌。很多後人曾評價說,「南有轎頂山六壯士,北有狼牙山五壯士。」

韓偉將軍的兒子韓京京每次到興安縣轎頂山下看望父親的救命恩人,也不忘去父親和戰友跳崖的地方憑弔。

令人驚奇的是,韓偉他們跳崖後沒有摔死,而是被樹枝掛住受傷不輕。他們在閻王面前翻跟頭撿回一條命,根本不是命大所致,而是遇到了興安縣漠川鄉協興村上山採藥的郎中王本森(生),王中醫冒死將他們的槍收好,讓三人藏到自家山上的紅薯窖里,躲過了敵人的搜捕。王本森是當地著名的中醫,會治傷又能上山採藥,這才使韓偉等人活了下來,就有了後來毛澤東所稱的「絕命後衛師僅存的碩果」、抗戰名將、開國中將韓偉。有了傳承這段悲壯歷史的親歷者。

韓偉中將的兒子韓京京,多次地來到湘江岸邊,尋找到當年紅軍的救命恩人。如今,他把父親恩人的後代當做親人,經常從北京到廣西,進山去看望親人,力所能及地幫助山區修路、發展經濟。

還有很多老紅軍的後代,與當年營救長輩的恩人後代密切來往,感人的親情延續幾代人。幾十年來,湘江岸邊這樣帶著溫暖的故事一直被人傳誦,就像江西興國縣的老紅軍練大梅曾經所說的,報恩是一生一世、子子孫孫都要牢記和踐行的大事。

興安縣漠川鄉協興村老中醫、紅軍韓偉、羅金黨、侯德奎的救命恩人王本森的第三代人。

人物檔案:

陸紹綠(原名叫練大梅),曾住灌陽縣新圩鄉共耕村羅塘屯。江西興國縣樟木鄉牛嶺村人,1917年生,1932年,年僅15歲的練大梅與兩個哥哥練大林、練大香一同參加紅軍。兩個哥哥先後犧牲在保衛中央蘇區的戰鬥中,成為共和國烈士。1934年7月,陸紹綠告別故鄉贛南,隨紅蕭克、王震的紅六軍團先期突出贛南蘇區,為中央紅軍主力長征探路。 1934年9月2日,連續作戰70多天的紅六軍團,在湘桂交界的寶界山一帶,遭遇國民黨桂軍19師兩個團的伏擊,紅軍最終戰勝了敵人的進攻,但是,陸紹綠被打傷了小腿。後被當地一個叫陸俊川的老人接回共耕村收留治傷,留在陸俊川家做了養子。練大梅沒有文化。離隊後一直在村裡從事農業生產。1979年春天回故鄉探親,1987年去世,享年70歲。

劉德標(原名張里時),江西于都縣葛坳鄉窯背村人,曾住新圩鄉平田村大背頭村,1914年生,1933加入紅軍隊,長征時擔任紅34師通信員。湘江戰役時在全州縣的兩河鄉被子彈打穿右腳,後被貓兒山的陸仕祥營救並收留,幾年後,陸世祥將他過繼到灌陽縣平田村大背頭屯的范玉賢為子。20年後的1954年,40多歲的劉德標入贅到另一戶范家人做上門女婿,娶了失去丈夫的唐滿妹為妻。1956年生下兒子范社元。1979年,劉德標回到故鄉探親時,老家的弟弟張里佳、和三個妹妹以為他早就犧牲了,縣裡民政部門也將其列入烈士名錄中。1983年,剛到70歲的劉德標辭世。

作者本次尋訪活動,得到了灌陽縣黨史、民政部門很多人的大力協助。

一、紅軍的後代是全村的光榮

灌陽縣的共耕村羅塘屯,是當地少有的大村子,村周圍的山勢較緩,農田耕地集中。層層疊疊的房屋從山下的小溪邊一直延伸到山腰。一條從新圩鄉通往山裡大龍村的山路,蜿蜒在村裡很長才出村。這是一個風光秀美、空氣潔凈、鄰里和睦的村莊。

桂北山區盛產楠竹,成竹能做建材、編製用具。冬天,廣袤的竹山給村民提供美味——冬筍。

在進村口路邊的斜坡下,有一處很大的院子,當我走進院子時,這個家早已熱鬧非凡,一群穿著過年新衣服的小孩在院子嬉鬧,大人們都在火塘邊烤火聊天,從各地回來過年的村民,談論著這個春節的感受、談論著在外打拚的收穫。我向這家人問候春節後,滿屋子人的話題,很快轉到了老紅軍陸紹綠的往事來了。陸紹綠老人的次子和三子,都已經快70歲了,與父親共同生活了幾十年。對於父親當紅軍的歷史記憶猶新。陸先其、陸先雲兄說,父親跟其他散落在灌陽的紅軍戰士的經歷不一樣,他不是中央紅軍部隊的,沒有參加湘江戰役。他當年跟隨蕭克、王震的紅六軍團,於1934年7月率先從中央蘇區向西轉移,部隊的任務是給中央紅軍的戰略轉移探路。1934年9月2日,紅六軍團從湘桂邊界的蔣家嶺一帶,直插灌陽的寶界嶺,與桂軍的97師兩個團遭遇,儘管紅軍戰勝了桂軍,清除了前進路上的障礙,可是在戰鬥中,父親陸紹綠被打傷了腿,等部隊走遠了,他只有拖著殘腿、忍住傷痛,一路爬著乞討,後來到了共耕村的羅塘屯,見到了恩人、也就是我的爺爺陸俊川。當時,陸家爺爺沒有兒子,陸俊川就把我父親當成自己的兒子,改名陸紹綠。他和奶奶劉七一,將父親視為掌上明珠,外人根本看不出他們的兒子是抱養來的外地人。快到解放的時候,爺爺、奶奶為父親張羅了婚事,從此這個家裡邊有了我們兄弟姊妹5人。

紅34師陳樹湘師長和100團韓偉團長,是從井岡山時期開始並肩戰鬥的親密戰友。湘江戰役後,陳師長光榮犧牲,沒留下兒女,韓偉之子韓京京稱陳樹湘為大爹,每年都要與妻子到瀟水邊為大爹掃墓。

1979年,陸紹綠從廣西灌陽回故鄉探親時,兒子曾提出將全家遷移回故鄉興國縣,廣西和江西的兩級政府、村組都批准了他們的請求,但是最終還是沒回去,終身留在廣西。

二,怎麼都不能離開羅塘屯做人不能不知報恩

50年代後期,我的陸家爺爺因病去世。留下奶奶與我們生活在一起。日子稍微好起來時,父親開始想念家鄉的親人,享年一同當紅軍的兩個哥哥,可是由於時間太久,新中國建立後很多地名更改,父親聯繫上故鄉的親屬,花了幾年時間。1979年,我們陪伴父親回到了他的故鄉興國縣樟木鄉牛嶺村。在故鄉的日子,我看到那裡的農民日子過得比灌陽好,耕地也比灌陽的山區廣闊,就設法與當地政府和村裡聯繫,將我們全家遷移回興國,興國縣、鄉的有關部門經過考慮,認為我家的大伯、二伯都犧牲在紅軍征戰中,現在遷回一家人應當支持。起初,父親是同意這種做法的,辦完故鄉興國樟樹鄉的接受手續,回到灌陽又很快辦好了遷出的手續,就等父親開口,一家人告別住了幾十年的羅塘屯。就在這時,父親卻堅決不幹了。他對我們說,怎麼能說走就走,這裡也是家啊。我們一家人走了,奶奶家的親人誰來管?還有羅塘屯裡的鄉親,哪一個都曾幫助過我們,沒有他們的幫助,還能有我們的今天,他們都是我們家的恩人。興國的牛嶺村再好,也不能不要羅塘屯,我們全家一旦離開了就沒有機會再報答親人和鄉親。

遷移的手續已經辦成了,卻因父親陸紹綠的不願離開而泡湯。那時,我們兄弟幾個人都很不理解父親,直到父親離世前,我們才明白,他的這條命就是灌陽羅塘屯的恩人給的,還有什麼比這更重要?陸家兄弟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很自豪笑容。

跟了3家人當兒子的老紅軍劉德標,只有這一個兒子范社元。

三、父親本來姓張後來改姓劉兒子卻姓范

老紅軍劉德標曾經給三戶家人家當兒子。

告別羅塘屯的陸家人,我又趕往平田村的大背頭屯,繼續尋訪江西於都籍老紅軍劉德標的後人。等我趕到大背頭屯是,村民告訴我,劉德標的兒子搬到縣城定居了。我只有再次前行,來到縣城龍里開發區的20號,與劉德標的兒子范社元見面。

今年62歲的范社元,是劉德標老人的唯一日子,他上面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都是范社元的同母異父所生。范社元說,幾十年來,兄弟之間、姐弟之間關係很親密。

關於父親劉德標的往事,范社元是從父親改名改姓、自己是父親的親生兒子為什麼姓范開始的。他說,父親本來叫張里時,當紅軍就叫這個名字。湘江血戰的最後階段,父親的部隊在全州兩河鄉保護兄弟部隊渡湘江時,關鍵時刻腿部中彈,父親說子彈好像在腿上爆炸了,肉被炸掉一塊,血留了一地。父親是通信員,通信員在陣地上與衛生員的距離很近,有人跑過來為他止血、包紮傷口後,就再也沒有人管他了。你想啊,異常激烈的戰場、拼殺、爭奪、攻擊、防禦,勝負在分秒間,哪裡有人顧得上一個傷員。父親當時因為血流過多,昏倒在貓兒山的一個破廟裡,正當父親的傷不能治、三餐無著落,掙扎在死亡線上時,幸虧遇到了一個叫陸世祥的好人,將父親收留在家裡的牛欄里養傷。之後,父親張里時就給恩人陸世祥做了兒子,改名劉德標。在全州的貓兒山陸家過了大約5年時間,陸家爺爺跟父親商量,將他過繼到平田村大背頭屯的范玉賢為子。父親又成了范家的兒子。無論到哪個家,父親都是很受關照,在父親心裡,離開故鄉離開紅軍隊伍後,總是有人在關懷幫助他。大約是1954年前,父親40多歲了,仍然單身一人,每天勤快地干農活,養活全家人。

1955年,經范家爺爺介紹,父親才與大背頭屯裡的喪偶寡婦唐滿妹成家,父親的身份算是入贅,因為要撫養唐滿妹與前夫生下的一兒一女。1956年,我出生後,父親專門讓我姓范,好讓我記住范玉賢爺爺的恩情。如今,我的兩個兒子和孫子都姓范。

大概是1972年,我16歲的時候,父親帶著我回到故鄉于都縣的葛坳鄉。我記得很清楚,三個姑姑和叔叔張里佳,見到父親都哭得很傷心,因為他們早在1958年就得知父親犧牲在長征路上,家裡有了烈士證書,那塊綠色的「烈屬光榮」牌掛在牆上都退色了。 見面的痛哭之後還是高興。交談的時候,父親把受傷散落後,在全州、灌陽的三家當兒子的情況,全部說給親人聽。我的叔叔張里佳說,葛坳鄉是于都縣面積最大的鄉,耕地廣闊,土地肥沃,物產也多,而當時的人口並不多。希望父親帶著我們在廣西的一家人回於都老家定居。父親當然更明白,於都葛坳鄉的田地比灌陽的山區條件好,搬回來自然日子好過多了,可是,父親沒有答應。因為,在廣西的全州、灌陽,有他三個救命恩人讓他捨不得離開。對於三家恩人,他負有贍養之責。

從此,父親和叔叔再也沒有提及搬家的事。他們兄弟的同胞手足之情,只是在書信來往中交流,而我家與廣西這邊的家人,如同一家人密切往來。我的陸爺爺、范爺爺和父親劉德標已經去世30多年了,但是,三家後輩的親情還在延續中。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新軍傳媒 的精彩文章:

老紅軍陸獻兌:「一起逃難3個人,2個被殺害」

TAG:新軍傳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