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這部《魅影縫匠》，請記住：不要輕易和藝術家談戀愛

丹尼爾·戴·劉易斯已經捧回了三座小金人，這部《魅影縫匠》相傳是他的關門之作，今年的奧斯卡也已經為其預留了一個提名獎。《魅影縫匠》是一部小格局的電影，講述了上世紀五十年代倫敦高定服裝設計師的愛情故事。然而從對愛情充滿嚮往的女主和渾身藝術家氣息的男主擦出火花的剎那開始，這個愛情故事就註定不平凡、不簡單，甚至多少有點光怪陸離、匪夷所思。

不要輕易和藝術家談戀愛。這是我在看完《魅影縫匠》後的第一感受，也是我翻閱各路影評後依然想記錄下的觀點。擁有濃郁藝術氣息的男性往往能輕而易舉地收割一波「迷妹」的鐘情和YY，然而藝術家對於事物真、美的執著追求，以及希冀通過藝術品傳達內心隱秘審美和情感意志的努力，都使得藝術家習慣於向內觀感，而忽略他人的世俗感受和合理反應。縱觀當下或者歷史上頗負盛名的藝術家，幾乎無一例外地有著兩極化的社會評價和陰晴不定的社交印象，與之陷入愛情的泥淖是一件風險不小的事情。

影片中，高定服裝設計師伍德科克從無數女性的身形中獲得靈感，同時雁過留情，直到找到阿爾瑪——擁有他心中「完美體型」的女性，才開始了這一段綿長、痛苦、動魄驚心、令人瞠目結舌的愛情。阿爾瑪最初沉醉於伍德深邃迷人的藝術氣息和真摯誠懇的「體型」迷戀，心甘情願成為美和精緻的化身。然而，沉溺於藝術設計的伍德根本無暇顧及阿爾瑪期待的浪漫橋段，連對阿爾瑪精心準備雙人晚餐的心意都置若罔聞……阿爾瑪選擇了下毒，微量的毒藥使伍德脆弱，而阿爾瑪的呵護才具有了「存在感」，只有這個時候阿爾瑪才感覺她在「擁有」愛情，伍德也才能正視和珍惜阿爾瑪的陪伴。下毒和食毒，成為了兩人彼此默契的愛情保溫劑。

乍看之下，這般愛情互動的代價實在是大得驚人，竟需要通過削弱一個人的健康狀態來維繫愛情的甜蜜滋味。旁人眼裡，阿爾瑪可能是惡毒的心機婊，自私的變態狂，而對於身為藝術家的伍德來說，阿爾瑪是他的繆斯，也是他的情人。他在擁有健全自我意識的同時，只會不可自拔地投入到藝術創作的深井，那時的阿爾瑪只是他創作品的完美衣架，他感受不了阿爾瑪內心所燃起的慾望和生機，也對阿爾瑪的不良情緒感到無能為力。這一點點毒藥，使得伍德能夠將繆斯和情人的角色合二為一，他仰望的女神就是他懷裡的情人，他褻玩的情人就是他遠觀的女神。伍德心滿意足地妥協了——這是藝術家才能認可的「統一感」。

不少影評認為這部影片描寫了男女關係中最為隱秘的部分，但這樣顛倒倫德的隱秘只能誕生於特殊的互動個體，只有通過完整的故事描述和全面的角色闡釋，才能讓觀影者充分予以共情。痴迷於事物美學的藝術創作者們，往往傾向於選擇兩類對象成為他們的最佳伴侶。一類是道不同卻可與謀的同行們，他們能夠在彼此欣賞、彼此探索、彼此困頓和爭執中共同完成對藝術的追尋之旅；一類是具備某種私人美學意義的門外客，她們如Angel一般將神性的美帶到自己身邊，藝術家們的如痴如醉不根源於情愛本身，而是門外客們所帶來的「藝術恩典」，哪怕她們本身對此一無所知。

僅僅是傾倒於藝術家的獨特人格氣質，亦或是心動於他們口若懸河的讚美和炯炯有神的注視，往往意味著需要承受日後成噸的心靈暴擊。一般而言，沒有任何一位執著於藝術的職業選手會在戀愛中成為一隻小奶狗或者小狼狗，他們往往憑藉著一心不二的專註力凌駕於世俗情愛的氣場之上，而不甘寂寞的伴侶們一不留神就會滑入孤家寡人的境地。如果沒有對藝術相同的感悟或者旺盛頑強的獨立自驅力，嚮往世俗情愛模式的人們的生活將味同嚼蠟，喪失生氣。

影片的亮點就在於同樣世俗化的女主意外地找到了解決的路徑。下毒本是源於私慾，卻讓伍德發現了他曾苦尋不得的平衡之道——既專註追尋藝術的殿堂，又照顧世俗愛人的七情六慾。在他確認自己無法發揮主觀能動性，帶著阿爾瑪追尋世俗的情愛浪漫後，他默許了阿爾瑪的類弒夫行為，在藥物的作用下實現藝情兩全的結局。也許這也是一種別緻的「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這種獨闢蹊徑的荒唐之法也只能用於影視藝術的情節之中，即使藝術家們在現實中效仿了伍德的妥協，藝術家的世俗伴侶也未必肯與之一起「精分」，因為關於藝術的認知鴻溝確確實實地擺在那裡。

不要輕易和藝術家談戀愛，這是一個真誠的提醒。作為藝術家，擁有心中至美本是一件難得的事情，得手後發現愛情路徑遠非想像，其帶來的痛苦程度不亞於珍藏藝術品的破碎；作為藝術家的情人，如果只是匆匆促促地迷戀其藝術氣質和獨特人格，之後現實的冷水將比尋常情愛潑得更為徹底，因為情人們可能發現藝術家不僅過於「無聊無趣」，而且腦迴路和「朽木」可有一拼。《魅影縫匠》所帶來的啟示，這便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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