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說，「你沒有結婚，我在村子裡比做賊還丟人！」
1
過年前我買好了回湖北老家的車票，但我一直跟父母說，「要是能買到票就回去，買不到票就不回去了。」
一到過年前，我就有點焦慮，知道回家就要被逼婚。
回去前幾天，先是我媽打電話來催，聽我說買不到票就不回，她很傷心，「你是不想要這個家了嗎？」
臘月二十八，我爸又打電話來問，「我說我買到票了」，他的語氣明顯很開心。我是臘月二十九的晚上到家的，這樣，能用於相親的時間就很少了。
2
過年那天早上，我還在床上睡覺，我媽推開門，喊醒我，遞上一張紙條，說上面是一個女孩的電話，讓我加個微信，「你要主動聯繫人家。」
我通過電話號碼加了女孩的微信，然後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她尬聊。
我們村子裡有100多戶人家，我爸說，現在有幾十個廣棍，就是適齡青年，還沒有結婚的，他把那種20多歲的小青年都算上了。
我們家佔了三個名額，我30歲，我的倆個弟弟20多歲，我叔叔家佔了兩個，「我們倆家有五個光棍。"
我爸說，每次看到別人家結婚，他都要繞著道走，「你們幾個不結婚，我真是比做賊抓了還丟人。」
他講這話的時候，我姐坐在旁邊，她接了我爸的話揶揄說，「那你偷一個兒媳回來啊！」
3
我十二點多加的女孩微信。
她一開場就告訴我，她並不想跟我聊，是被父母所逼，我聽完心裡一下輕鬆了很多，我勸她說，「要遵從自己的意願，不要被家人左右。」
我告訴她，我也是為了給家裡一個交待。被家裡催的煩了，腦袋催大了。讓女孩知道，我並沒有多大興趣相親。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她問我想找什麼樣的，我借口說要看感覺，所謂要遇到對的人，都是正確的廢話。
女孩提前給我打了預防針，我馬上接話說，不要有壓力，可以做普通朋友的。
見面前，我們都已經「摸清」了對方的底線和真實的想法，所以，在鎮上見面時，反而很輕鬆。
4
我家鄉的風景
家鄉的景色像畫一樣的美，但人的思維很保守，這些年變化不大。在我爸看來，生兒育女，天經地義。
我爸有兩兄弟，但他跟我二叔關係不好，兄弟倆什麼事都愛比較，不是互相祝福，而是相互妒忌和較勁。
我叔叔家有三個兒子，老大結婚了，生了女孩，在農村還認為生女孩，沒有男丁不夠圓滿，另外兩個堂哥比我年齡還大，也沒有結婚。
我們家，我前面有5個姐姐，到我的時候是個男孩，我是88年生的，剛好30歲。我爸總是一次次的向我描述，在我出生的時候，終於生了個男孩，他放鞭炮慶祝，我叔叔家是如何聽到鞭炮響，氣得把門一關。看來這是他人生中的重大節點，他一直不能釋懷。
我二叔在家裡比較專制，我爸雖然脾氣大，我們基本上不聽他的，話語權比較弱。
我二叔就跟我爸說，「我的幾個兒子，我隨叫隨到，不像你家幾個兒子，不聽話。」
我爸氣得懟他，「那我死了，他們回不回來？」
我二叔又嗆了他一句，「你死了，他們也不一定都回來。」我爸聽了，氣了很久。
我二叔跟我爸說他們家四個孩子都是大學生，「你們家才兩個大學生。」在農村裡，就是互相比較，哪句難聽講哪句，非要顯得自己比別人好，就跟小孩吵架一樣。
5
回家前我做好了心理準備的，也不太抗拒，雖然我知道結果是什麼，但我盡量去見一下，爭取讓女生先拒絕我，以免被家人埋怨，最好是女生在微信里用文字對我說，這樣我方便拿出「證據」給家人看。我只是為了滿足一下父母的期待，走一下過場。
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在微信上尬聊了三個多小時，然後相約在小鎮上見面。那裡有一家叫「華萊士」的山寨版肯德雞店。
女孩的家，在鎮上，她在街道上先看到我，在門口說，「是你嗎？」我說，「是」。
我點了兩杯飲料，還有一隻板栗雞，好大一隻，我把雞腿和翅膀撕下來，一人一個。
我們倆坐下來聊天的時候，一點也不尷尬，我們知道各自的目的，就是為了敷衍一下家人，聊得相當輕鬆。
我問了她的工作，業餘時間有什麼愛好，有什麼樣的感情經歷，還有相親的經歷等。
她跟我說了很多她的相親經歷，她說都已經麻木了。她說自己是女漢子，比較偏事業型，一直忙著考各種證，沒有時間考慮婚姻。我說我才相過兩次親。
我去之前，已告訴她，主要是家裡催，自己意願淡薄。我們一直聊到5點半，店裡客人都走完了，才各自回家，離別時就像老朋友一樣。
6
回到家，我爸媽就趕緊迎上來問我，「怎麼個情況？」
我說，兩個字，「沒戲」，我去之前，就給他們打預防針，「感覺一般」，女生也不想跟我聊，是家裡的父母催她相親，「雙方都沒有意願」。
我爸帶著點埋怨和失望的口氣說，「你要求不要太高啦，介紹的你看不上，自己在外面又不談。」
我說，「不是我看不上，是我們互相沒看上。」
整個春節期間，家裡的氛圍都不比較緊張。
我爸指著我們三兄弟說，「明年，你們再不帶女朋友回來，你們都別回來了，你們要回來了，我就離家出走。」
我暫沒有想過跟我爸「出櫃」，我去年做了幾次惡夢，夢到我爸抱著煤氣罐，要自殺。
我擔心我老爸，會做出各種極端的行為，什麼離家出走啊，服毒自殺啊，跳樓啊，這些花樣他都說過。
我爸的前妻是自殺的，我爺爺是自殺的，我還有個親戚也是喝葯自殺的。在農村，一想不開，就鬧自殺。
「再過五年呢？你35歲時，怎麼辦？」
「我不知道，再過五年是什麼情況？」
在老家，我一個GAY都沒有見過。那些村裡的人，都很不會說話，「明年過年要抱孫子了吧」，「明年要帶個老婆回來了吧」，說這些刺激人的話，哪壺不開提哪壺，我都不愛聽，我爸聽了更受刺激。
他是一個有點封建，也很保守的人，在結婚生子方面，別人怎麼勸都不聽的。
雖然也用上了蘋果手機，但我爸跟互聯網是脫節的，互聯網只是為鄉村的人提供了一種工具，並沒有帶來文化上的什麼變化。
感謝阿萊為我們分享他的故事！
TAG:阿強同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