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暉：辣椒，讓你來一次口腔蹦極

吃辣椒的快感可以和蹦極媲美，如果不敢在高山頂上來一次真實的蹦極，可以試著吃幾顆超強辣椒，來一次口腔蹦極。

文|蔣暉

插畫|鄭莉

在墨西哥和美國亞利桑那交界地區有一片大峽谷，茂密的森林裡生長著大量的朴樹和野生辣椒。其中超過4/5的辣椒都依朴樹而生，朴樹濃密的樹蔭和樹榦的鋸齒成為辣椒最喜歡的棲息地。

是辣椒主動選擇朴樹當作自己的成長家園么？當然不是。朴樹是森林中的鶇鳥、嘲鳥以及北美紅雀的最愛，陽光躍過峽谷邊緣的峭壁，撒在樹冠上，很溫暖。鳥兒們在這裡享受陽光，並把辣椒籽銜到這裡。

所有動物體內都有一條傳輸痛感的信號通道。小鳥的通道不會被普通的化學物質激活，只有高溫或者強刺激才可能讓它們感受到疼痛，相反，辣椒中的胡蘿蔔素可以讓它們的羽毛更漂亮，是鳥的天然護毛素。

但哺乳動物的痛感通道敏銳得多，任何刺激性食物都會讓它們感覺體內好像燃了一把火。辣椒籽的辛辣讓哺乳動物感到痛，它們對辣椒有一種本能抵抗。哺乳動物無法領略辣椒帶來的快感，進食辣椒後會體重下降甚至產生不適。作為哺乳動物的一員，不吃辣椒才是人類的天性。辣椒最初以殺蟲劑、外敷藥品以及武器的身份進入人類社會。

當年哥倫布做著香料夢到達想像中的印度（實際是美洲），他希望收到珍貴的黑胡椒，一夜暴富；可是當地的印第安人把燜燃著的辣椒裝在葫蘆瓢里扔向他們，辣椒煙讓人窒息。南美盛產一種叫做Rocoto的辣椒，據說這種辣椒可以把死人辣活。歐洲人曾經試圖踏進他們的家園，當地人大堆大堆地焚燒「可以把死人辣活」的辣椒，希望嗆人的辣煙可以趕走入侵者。

古巴拿馬人還把辣椒綁在船頭嚇唬鯊魚。

辣椒最終沒有驅趕走入侵者，而且從武器演化為食物。人類吃辣椒，且嗜辣上癮，這種違背天性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發生的？

當人類確信辣椒不會傷害自己，他們慢慢地將辣椒碾碎，添加到食物中當調味料。

曾有人分析了世界上36個國家的六千多道傳統食譜，結果發現，辣椒在熱帶地區使用得更多。赤道地區的居民更喜歡加入辣椒和其他香料來製作肉類，這是因為辣椒能有效殺滅濕熱地區食用肉類中的細菌和真菌，從而起到保鮮作用。

在氣候濕熱的印度，當地人非常喜歡口味厚重的香料，包括辣椒，但是在挪威，人們幾乎不吃辣的食物。這個現象在我國也有實例，地處南方的四川和湖南都是吃辣大省，但是在寒冷的北方，辣椒的食用普及度則沒那麼高。

辣椒產生的辣椒素是一種矛盾的化學物質，它會讓人疼痛，但是這種疼痛並不真實存在，而是一種虛幻的疼痛，讓有的人感到愉快和興奮。秘魯的監獄就禁止犯人吃辣椒，因為辣椒讓人興奮，產生力量衝動。而墮落的胃部受虐者對於辣椒帶來的疼痛上癮。他們天天吃辣椒，只為了獲得兩耳冒煙、眼球突出的強烈快感。

辣椒研究者稱吃辣椒是有約束的冒險。吃辣椒的快感可以和蹦極媲美，如果不敢在高山頂上來一次真實的蹦極，可以試著吃幾顆超強辣椒，來一次口腔蹦極。

但是這件事對於有些人可能不太適用。因為不同人對於辣度的感受不同。對於味覺遲鈍者來說，更大劑量的辣椒素才能產生讓他們感覺爽的刺激；超級味覺者對於辣的感受很強烈，一點點辣他們就能準確感知到。有科學家提出，大多數愛吃辣椒的人都是味覺遲鈍者，辣椒愛好者們應該與味覺遲鈍者分布一致。

地中海居民中有1/4到1/3是味盲；西非人的味覺很敏感，只有3%的人是味盲；亞洲人群中，印度味盲最多，佔43%，日本人的味覺最敏銳，他們只有7%的人是味盲。

這意味著印度人嗜辣度要超過日本人，相比西非人來說，地中海居民喜歡吃辣的更多。但是對辣椒的喜好和拒絕並非一成不變，隨著歷史發展、人口遷移以及細菌真菌的變化，飲食喜好在生態層面和文化層面也在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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