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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霏霏:我與俄羅斯小說的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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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芭蕉

閱讀俄羅斯小說,何妨吟哦韓愈《聽穎師彈琴》的結句:「穎乎爾能誠,無以冰炭置我腸」。與俄羅斯小說相約,距今最近的時間節點也是大一了,而現在已走過三年——我已大四。那曾經讓我感受到冷熱交宕的文字經由時間的磨洗,褪去冗長的閱讀過程——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馬佐夫兄弟》煌煌大作,是我大學讀的最後一本俄羅斯小說,讀完長長號了一聲「阿彌陀佛」,俄羅斯小說對我來說算是心愿已了(?)——現在回味咀嚼,印刻在我記憶深處的只有四字:雨雪霏霏。

噫嘻!何等奇妙,俄羅斯小說竟在我的心胸里喚醒了古中國的詩經雅句。《詩經·採薇》:「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飢。我心傷悲,莫知我哀」,控訴的是戰爭之殤。作為我閱讀的第一部俄羅斯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於我看來亦是一部描寫戰爭之殤的作品。

「保爾的心怦怦直跳,他夢寐以求的理想終於實現了!鐵環已被砸碎,現在他已拿起新的武器,又重新回到戰鬥的行列,開始了新的生活」。小說結尾一句「重新回到戰鬥的行列」,讓初讀的我手舞足蹈,熱烈慶賀。

——保爾真是一個好樣的男兒!

這股感動讓我打開了俄羅斯的文學大門。隨後向我走來的是高爾基、托爾斯泰、契科夫……托爾斯泰的出現讓我對《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的熱愛出現了動搖。在俄羅斯雪花遮漫的無限黑夜,置身於其中的心靈難道不會因外部的無限孤寂而返身詰問自我的靈魂?雨雪霏霏,俄羅斯無限寬廣的大地卻被冰霜封鎖,卧居在厚重的房屋建築內,爐火明亮,松木枝劈啪作響,俄羅斯的人民當會進行深沉的智性遊戲吧。「當我這樣靠著記憶深坐,無限安詳和等量的懊悔,仰首看永恆,大寂之青靄次第漫衍······」,這樣的氣氛若是尋諸國家,俄羅斯當是首選。托爾斯泰《復活》中的主人公聶赫留道夫、瑪斯洛娃的獲罪讓我心顫,不論是原欲的噴薄還是社會的逼壓,統統指涉向每一個個體的靈魂深處。「復活」是未來走下去的道路,在此之前,所有人(包括小說里形形色色的人物、閱讀者)都走在獲罪的黑夜之下。心的滾燙何以要承受住冰刃般的叩問。俄羅斯嚴寒的氣候造就了民族深沉厚重的品格。當真是「冰炭置我腸」,但卻讓人感受到一位作家書寫的真誠。

——這是俄羅斯小說的品質,我想。

但這恰恰是《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所沒有的。當我以現在的視角回望這部啟發我閱讀俄羅斯文學的作品時,我內心有的是遺憾和慶幸:遺憾於作者並沒有寫出俄羅斯民族文學的特有味道,慶幸的是我在那之後選擇了繼續閱讀俄羅斯文學。作為一部蘇聯時期的典型作品,《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充滿了火熱的革命熱情,並將之封印在主人公保爾的體內。在小說發展中,你會驚訝於保爾的生命熱情是如此炙人,不僅帶動他周圍的革命戰友,亦帶動小說之外的讀者血脈激昂。我想,與我同時代的傢伙們都熟知他那一句「人的一生應該這樣度過……」

現在憶起,心懷仍是一盪。在這句誓言的引導下,保爾跨越各種苦難:朋友的轉變,身體的傷病,愛人的離去。對於這一切,保爾以「革命」這一信仰支撐自己不倒下,最終再次成為一名「戰士」。生命力旺盛燃燒的小說作品並不罕見,《呼嘯山莊》、《查泰萊夫人的情人》都是展現主人公勃勃生機的小說。但《鋼》與之不同,前兩部驅使主人公釋放博大生命的是身體本身,是來自於人之原欲(魔鬼抑或天使)。但保爾的生命燃燒源於一個「革命」的理念,正如他一次病癒後對母親描述的「新世界」,這是他為之損耗生命的信仰。但母親在這裡不妨當做人慾的象徵:她希望保爾善待自己的身體,而不是為了一個遙遠的目標不顧自我生命的安危。這真是一場信仰與原欲的隱秘交鋒,但信仰為何不能與原欲相輔相成呢?人道主義作家雨果在《九三年》里早已提出:在真理之上,還有一個更高的準則。我想,任何真理的設定都是為了人的更好發展,而「更高準則」將是對真理的檢視,是剔除各種層出不窮的理念之後剩下的光潔潔一個物質的肉體,這是比所謂理念信仰更為可靠的存在(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已然證明過了)。很遺憾,《鋼》沒有觸及到「更高準則」,保爾最後與一名女子的結合也摒棄了身體意識,全然是為了「革命」的工作,互相幫扶(是否有情慾的作祟,我未窺出)。而《鋼》並非是博爾赫斯之流的幻想小說,以空靈的姿態研探形而上的哲學等等。它是一部現實主義作品,但支撐整部小說的卻只是一個理念,未免太過虛浮。歸根結底,這是一部革命小說,而不是俄羅斯小說。

前面提到的托爾斯泰,這是第一位讓我體驗到俄羅斯文學風味的作家。繼續對《復活》的回憶吧。聶赫留道夫通過對瑪斯洛娃的拯救實現對自我罪責的洗濯,而結尾瑪拒絕了聶的求婚,而選擇與獄中一犯人結合,清醒的獨立意志表明曾經純潔的瑪之復活。現在回味瑪的形象,仍是感動無比,《復活》可謂是俄羅斯現實主義文學難以逾越的高峰。而其中對人性的拷問,正是俄羅斯文學的拿手好戲。

而這種文學景象與俄羅斯的沉重歷史不無關聯。俄羅斯的近代史災難重重,國內戰爭、飢餓等頻發,物質的、精神的雙重侵襲,暴露的是人的深層意識,文學不能不聚焦在這裡。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中窮困潦倒的拉斯柯爾尼科夫舉起斧頭殺死了老太婆,這真讓人悲傷。拉是一個與萬千普通人一樣的生命,誰會想到他會犯下殺人的大罪過?這毋寧是對作者/讀者的反詰:你有罪嗎?而作者更讓拉在夢境中不斷體驗殺人過程,冷酷拷問人的靈魂。我清楚地記得夢境里的殺人情景中充塞著眾多他者(我也在其中嗎?)所有人都參與了殺人,都是有罪的!

——幸好這只是夢。但我心中自有答案:我有罪。

這便是俄羅斯文學對人的生命解讀。它正視人的全部,更願意探索人性的隱秘,傾聽身體的原始吶喊。這或許對作家是一種折磨,因為這首先指向的便是創作者自己的靈魂。法捷耶夫自殺了,索爾仁尼琴忍受折磨寫下恐怖絕倫的《古拉格群島》……作為自我的救贖。《新約·約翰福音》稱:你們中間誰是沒有罪的,誰就可以先拿石頭打他。俄羅斯文學告訴我石頭沒人拿的起來。這是上帝的慈悲。

雨雪霏霏的俄羅斯即它的小說,確是不可繞過的文學國度。《詩經·四牡》中還有一句:「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懷歸?」我多想駕著駿馬在俄羅斯大地馳騁一番,與俄羅斯文學進行一次更深層次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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