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青山多嫵媚 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此去柳花如夢裡

向來煙月是愁端

偶爾會感嘆秦淮河真是有幸，它流水中不知潤澤了多少才子的詩行和名妓們的脂粉氣抑或是千行離情淚。如是就是其中一位，這個婉轉又風華絕代的女子，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明清變更之際用自己的出眾才智和高潔品質留下自己動人的風情一筆。

有一個人，裊裊婷婷，攜著風塵俠氣與曠世才情從歷史深處走來，雲髻裊纖枝，淡掃雙眉柳，如煙柳般飄然。當輕輕掀開歷史的帷幔，咀嚼她跌宕起伏的一生時，不禁向歷史叩問，她是誰？她的一生中有過多次角色轉換，丫鬟、侍妾、風塵女子、詩人、畫家，哪個才是她？

明末的秦淮，是紙醉金迷、樓台畫舫勾勒出的末世盛卷。柳如是便是其中的一株玫瑰，美得耀眼。輕念這個名字，總感覺有種悲哀婉轉在唇齒間。影憐，影憐，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顧影自憐的人，淪落風塵又怎樣，她依然個性堅強，正直聰慧，一生都活的姿態飛揚。

在生命最燦爛的時候遇到松江名士陳子龍，她把自己做為祭品，以一顆純粹的心來獻祭相知相愛的男子，可那段刻骨銘心卻又一敗塗地的愛情讓她遍體鱗傷。

「夢中本是傷心路。芙蓉淚，櫻桃語。滿簾花片，都受人心誤。遮莫今宵風兩話，要他來，來得嗎？」這是她夢醒情碎的時候飽蘸著傷心淚斷腸血寫下的，讀來令人扼腕，士之耽兮，猶可說也，汝之耽兮，不可說也。原來這雲間響噹噹的才子也不過就是一般的男人而已，在意她的出身，輕看了她的氣節，清淚橫下，再強硬的女人也難抵情傷之苦，夜半清寒，思憂鬱結，弦斷聲絕，不如歸去。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這是一次跨越500年的心靈溝通，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為我何求。在秦淮河的槳聲燈影夜夜笙歌之中，她咿呀唱曲，逶迤輕袖，淺淡眉目，婉兮清揚，但她知道美麗是給別人看的，生逢亂世，個中辛酸卻只有自己知道，纖細的腰身在月光的吹拂下撐不起一片衣襟。她不再是楊影憐，改名柳如是。

後來遇到錢牧齋，相差三十六個年頭，她說，我非才如學士者不嫁。他為她砌「我聞室」，修「絳雲樓」，以原配之禮娶柳如是，她終於大願得償，可以沐浴在陽光之下。他們一起回常熟度歲，她獨留蘇州養病，特意去拜謁了韓世忠、梁紅玉之墓，對數百年前的抗金英雄表示了深深的敬意。強敵窺伺，時局動蕩，一如南宋末年，在柳如是的心中，她也許希冀著有一天能像梁紅玉那樣，擂響戰鼓，鼓舞兵將奮勇殺敵。

繞來繞去，繞不過錢謙益的降清。獻城前夕，柳如是勸錢謙益一起投水殉國，「夫君從國死，妾從夫君亡！」他試了一下水說：「不行，水涼。」柳如是冷笑一聲：「你當這是秦淮河么？」決絕投入江水中，此刻，她是失望的，她的夫沒能成為她心目中的英雄。她終未能殉國，餘生里剩下的是一片傷心，追憶往日的幻夢。

曲終人不見，江上數峰青。幾百年過去了，柳如是依然時時被人們談論，在她的身上，歷代文人究竟想要寄寓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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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編輯 by 小燭

圖片 by 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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