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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海行動》拍得怎麼樣?這是我看過最好的答案

林超賢導演又一部北上新作《紅海行動》,是第二部與政府合作的電影。

關於這部電影,可以毫不遲疑先下三個定義——

1、國產戰爭片中對槍械、炮彈殺傷力表現最寫實的電影;

2、國產戰爭片中對人體損傷描繪最血腥逼真的電影;

3、國產戰爭片中對外軍反派人物塑造最成功的電影。

國產槍械道具難以運送至摩洛哥,所以片中多用外軍槍械。

《紅海行動》使用了多款射擊空包彈的道具槍以真是還原槍焰效果,另外,狙擊手中副射手的5.56mm SG551步槍彈無法打穿牆面,而要讓主射手用7.62mm口徑的R93步槍才能打穿,可以說,林超賢導演將自己對槍械的逼真追求發揮到了極致的地步。

對迫擊炮殺傷力的真實表現也一樣,再也不是過去國產片中常見的「一發炮彈在身後爆炸,主角們翻個跟頭繼續作戰」的誇張場面,而是一發迫擊炮過去,主角們保護的車隊被打成了血湖地獄。這一個場面真的十分震撼,逼真地展現了戰爭的殘酷性。

迫擊炮所命中的巴士車,已經只有燒焦的肢體與血模糊的屍塊,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人體還在拖著內臟抽搐,而滾落的頭顱與細膩的喉管、動脈特寫;穿膛而過的鋼釺與其上蠕動哀嚎的半截軀幹;手腳被炸裂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平民......從開場蛟龍隊進入戰區開始,類似的血腥鏡頭就沒有間斷過,而且斷肢殘臂、血肉橫飛也不僅限於過場角色。電影無論是肢體道具的建模,還是軀體炸裂後的抽搐反應,較其他國產戰爭片來說都寫實得多。

反派人設不再是「全都該死」

比起其他國產片,《紅海行動》塑造出非常成功的反派角色:一個面帶刀疤的伊維亞國少年狙擊手。

這個少年狙擊手從初入鏡頭的那一幕開始,就已經給人極其厚重的感覺——稚嫩的臉龐上,左頰橫著兩抹觸目驚心的深疤,純凈的眼神裡帶著剛毅與決絕。髒兮兮的瘦小身影,在黃沙中奔跑起來讓人心酸,但殘舊的SVD步槍卻又殺伐果斷,彈不留情。

小男孩出場的那一刻,其裝扮、面容、傷疤、眼神,彷彿在告訴觀眾:他的過去,充滿了離別、悲傷、死亡、守護。他在面對顧順、李懂的無間配合時,幾乎彈無虛發地擊碎了顧順的頭盔,而在受傷後又極其熟練老道地用鏡子反光逃走,後期更是打得顧順李懂兩名經過地獄訓練的頂尖狙擊手數次抬不起頭......他是經歷了多少生死狙擊?他的指尖下又有過多少亡魂?

少年狙擊手

關於少年兵,林導演在《湄公河行動》中已做過了不少探討:緬甸叢林中吸著粉玩著俄羅斯輪盤的小男孩們。較於上一部作品,《紅海》中的少年兵沒了那種邪氣,而是從頭到腳散發著一種純粹:純粹的守護,純粹的殺戮,純粹的戰鬥。在本該天真的年齡,他只能投身到殘酷的戰爭中,別無選擇。

蛟龍一隊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孩子的年齡與長相,在最後的樓宇決戰中,顧順扳機扣動,少年狙擊手腦漿飛濺 。鏡頭遠近切換,在雙狙人的目鏡中始終都只有一桿蒙著帆布的SVD,少年狙擊手的孩童面容,他倆未有一瞥。我如果他們看到跟他們對戰的人是一個少年,他們一定會感慨萬千吧。

這也是《紅海》對恐怖主義的獨特探討——衝鋒在一線的戰鬥人員只是棋子,不過是他們想要守護村莊、人民、家人的純潔信念被利用。於是,無論是為了孩子戴著爆炸項圈沖向政府軍的父親,還是為了村子拿起狙擊槍的少年,抑或是有著無奈過往的普通士卒,在交戰與清算的時候,只能最為簡單地劃為「恐怖分子」一員,被正義的一方以正義的子彈擊斃。

《紅海行動》中展現的,是雙方的觀念衝突。真正該消滅的,是駭人的恐怖主義理念,還是每個無論是不是被迫拿槍的人?也許,這就是《紅海行動》給所有觀眾拋出的一個思考題。

主角無光環

主角們不再是推動劇情發展的決定性因素,反而被劇情推著走,無奈而絕望地抵抗著劇情走勢,被逼著做出一個個「選擇」這種演繹,近年國產戰爭片中,僅有《紅海》獨一。

「我們只是來救中國人質」開始,蛟龍隊就已經走上成長之路了。蛟龍突擊隊從救一個到救全部的升華,不是靠個人英雄主義的憋一口氣「老子就是不管中外全都救」,而是經歷了觀眾都有目共睹的成長。他們都激烈反對過救所有人,也無奈懷疑過,也絕望犧牲過。痛苦掙扎之後,蛟龍隊才做出了選擇

死傷過半的蛟龍一隊。

在這種個體無力的大環境下,偶然的選擇才是推動劇情的因素,而非是哪個人逆天的戰鬥力。

剛開始:要救西方記者夏楠?

緊接著:要救中國人質還是救所有人?

再後來:用機槍手佟莉還是記者夏楠替換人質?

最後:是結束任務在政府軍基地等待救援回國,還是以四人的微小力量回歸到地獄般的戰場,搶奪黃餅以避免臟彈爆炸造成更多人死亡?

蛟龍隊的「選擇」,絕對不是從頭溫柔正義到結尾。在山谷激戰那段,巴士里幾十名乘客被打成肉醬,還有幾人拖著殘肢等待救援,外面是觸發了引信的炮彈頭。副隊長徐宏救了一個汽車爆彈司機,隨後選擇拆彈救人,然而,看到炮彈即將引爆,他沒有聖母到「再救一個」,而是果斷地放棄車廂內十來名重傷乘客,讓隊伍迅速卧倒隱蔽,保存有生戰鬥力。

選擇,有時候真的是理性而殘酷的,面對無辜生靈這是無奈,為了繼續任務卻是必然。

和其他類電影不一樣,海軍蛟龍隊與金三角特行組中的戰士們,再也不是軍警中打不死的鐵膽英雄,只是一個個選擇了軍警的職業的有血有肉有家庭的普通人而已。

在這裡不得不特別說一下石頭也就是機槍手張天德的設定,他是海特的機槍手,但同時也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小時候很皮很淘,所以常被父母暴打,而又是滿大街常見的「給一耳光賞顆糖」教育,所以長大後也喜歡吃糖。這種塑造,才讓他的形象更貼近於是一個「人」而非一個不傷不死的鐵血戰士,給了觀眾更多共感。

支線鋪設

首先說說顧順、李懂這對兒雙狙人CP。不得不承認顧順李懂應該是電影中CP感最強的二人組合,甚至強過了石頭與佟莉這堆男女搭配。

顧順的設定是個老兵油子,自稱哥,絲毫不吝嗇對後輩的關愛與信任。對於李懂,他採用的是且調侃且培養的態度,不斷地告訴他,要相信自己,要戰勝壓力,還要把壓力當做自己的定心丸。而李懂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在顧順受傷以後接過了槍,完美地完成了狙殺任務。對於主射手來說,副射手不僅僅是觀察員而已,更是自己最為信賴的對象,是有實力隨時取代自己的夥伴。

由於被中東的狙擊手少年鎖定了位置而陷入被動狙擊壓制的僵局,哥倆無法通過對講機聯絡,只能通過子彈擊打牆體的聲音與揚起的塵埃來對話。無言而相知,你動即我動,這就是二人搭配的最高境界了吧。

在成功狙殺中東狙擊手少年以後,他倆前往佟莉、石頭、陸琛處實施救援,採用的就是背靠背,相互掩護的推進方式。然而這也用動作表明了主射手與觀察員的關係,那就是——我的後背,應該且只能交給你。

溫柔而強大,理性且豪情——蛟龍一隊副隊長徐宏。

對於徐宏這條支線,獨角戲也就那麼一場,是在開場不久後,挽救一名被頸部汽車炸彈威脅的平民。他成功救下了這位平民,而在之後的山谷激戰中,依舊是將爆破手的素質發揮到底——雖然周圍都是重傷員,雖然他們都被炸成塊就要死了,但巴士上的炸彈,依舊要拆!

徐宏這條支線,輪換在三個人之間:徐宏和隊長楊銳;徐宏和通訊員庄羽。

不知道有多少人記得這些細節:為了拆除汽車炸彈,徐宏被迫擊炮氣浪掀翻了兩次,而到了最後殉爆之後,他是最後一個被挖出來的蛟龍隊員。所以兼任爆破專家與副隊長的他,與楊銳的冷峻果敢、顧順的油滑可靠不同。楊銳讓徐宏幫忙參謀以8人之力攻打150人的策略,他僅僅驚訝兩秒就根據現場情況提出自己的看法;楊銳讓他接手營救夏楠他一秒的遲疑都沒有,而且隨機應變搶下一台T72坦克,與楊銳配合得緊密無間;庄羽因為PTSD而感覺恐懼,他沒有責難,反而溫柔地引導。若是說蛟龍隊中最溫柔的戰士,莫過於徐宏無疑。

另外,石頭佟莉這條支線也時刻牽引著觀眾的注意。持槍,發糖,你是我的戰友,更是我的暗戀對象,我說你別想多,其實我是想讓你想多。這條支線用糖貫徹始終,但糖紙下包的卻是一顆苦的糖,結局揪心,苦得掉淚。

戰場上沒有鐵血玫瑰花,只有戰士。佟莉就是戰士,一個勇猛無比,訓練有素,不需要附加性別的戰士。

在機槍手張天德說自己小時候養成這種吃糖習慣的時候,佟莉笑場了,連問他怎麼吃糖的台詞都禿嚕了,但這一幕,我找不到任何的尬點,反而感覺,啊?這士官妹子的反應太自然了,連結巴都那麼自然,一個一線戰士的反應如此並不是什麼穿幫。而之後戰鬥中,無論是怒吼到唾沫橫飛;是逼入絕境打完三支槍後拔出匕首的凶態;是帶著手套滿掌血污剝不開糖的那句無聲的髒話;還是機艙里那場拳拳到肉的生死對決,佟莉的表演都那麼的自然而精彩

劇中兩條成長線,一條是通訊員庄羽,一條是副射手李懂。可以這麼說,全劇真正的戰鬥,是在庄羽犧牲後才開始的。

左,通訊員庄羽;右,副射手李懂。

兩個人其實都還是稚氣未脫的大男孩,只不過庄羽敏感而纖細李懂中二且倔強。讓庄羽得到成長的,是同樣溫柔纖細的副隊長徐宏,讓李懂成長的,是他的老哥、搭檔、主射手顧順。

對於李懂來說,成長是克服心理的不自信,不再是輔助射擊、確定敵人,而要撿起老哥的R93,成為蛟龍隊依託生死的關鍵。從一開始李懂對自己的定位就是一個喜歡和老哥搭檔拌嘴的次要角色。但是在最後,他終於在顧順的信賴與依靠下明白,自己也是蛟龍隊的重要一員,不存在主次,自己同樣是一名優秀的狙擊手,有能力擔負起挽救隊友的責任。

山谷激戰以後,庄羽遭受PTSD癥狀的困擾,開始懷疑自己,懷疑過往,懷疑一切。在見到那麼多內臟噴濺、血肉橫飛、哀嚎遍野以後他終於明白,戰爭和演習不一樣。

但溫柔的副隊長徐宏通過談心,讓他明白戰士的使命和驕傲。到了最後生死搏擊關頭,纖細敏感到能夠幫別人把無名指的斷肢拼回去埋好的他,在自己半隻手掌被炸碎、一根手指還帶著經絡吊著的慘狀下,忘卻疼痛而貫徹一名戰士最後的使命——用自己最不想變成的醜態,奮戰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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