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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建國:肖像的肖像——「盲人肖像」引發的「肖像」再認識

雕塑家隋建國的「盲人肖像」系列作品在其創作序列中有著極為重要意義,提示一種不同於往常的當代雕塑觀念與手法。這件作品也在太廟藝術館「時代肖像」大型展覽中作為「肖像」作品展出,這一作品引發出一系列討論和思考:這是不是一件肖像作品?肖像的定義是什麼?肖像概念在當代是否有某種內涵延伸?帶著這些問題和爭議,中央美院藝訊網專訪了藝術家隋建國,在其看來,「盲人肖像」固然是肖像作品,它是「肖像的形式」,即「肖像的肖像」,隋建國還結合自己的創作經驗,分享了他對於「肖像」的獨特認識和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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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18年1月24日

地點:隋建國藝術工作室

採訪:朱莉

編輯:張文志

藝術家:隋建國

藝術家隋建國接受藝訊網專訪

藝訊網:隋老師,您應該是有很多年沒有做一件通常意義上的肖像作品,在太廟展出的「時代肖像」展覽中,我們看到有您的一件《盲人肖像》,還引起了不小的討論和爭議,就是說這樣一種風格的作品是不是「肖像」?或者我們應該如何拓展對肖像的認識?

隋建國:「肖像」的概念,我的認識也許不太一樣,我覺得我做的是肖像的肖像。我一開始接到這個展覽的時候,就思考了這個問題,我好久都沒有做人像了,別說肖像,人像作品都沒有,我覺得我沒有作品能參加這個展覽,因為一般來說具體的人的像才叫肖像。比如說肖像照,就是指某一個人具體的照片,人像就可以更寬泛一點。這就牽扯到肖像畫、人物畫、主題創作的區別問題。畫肖像畫的時候,只要你腦子裡出現了肖像的概念,就一定跟人物不一樣,跟主題性創作也有所不同,在腦海中首先會出現一個形式,基本上就是一個腦袋,可能再帶一個肩膀,這構成一個肖像畫的基本形式。因為要最大限度的突出人的面部,人的面部是最有特徵的,最能體現一個人,這才有了肖像的「肖」。

我這個「盲人肖像」,做的時候沒有刻意去想做個什麼東西,但是做完了就發現它完全是一個肖像構圖,雖然有五米高,但不管多大,它還是一個腦袋帶一點肩膀的構圖。所以在命名的時候,我就想這應該是個肖像,但叫什麼肖像呢,最開始想命名為「我的肖像」,因為是我做的,可覺得不夠具體,由於是我閉著眼睛做的,所以我想應該叫「盲人肖像」。

我覺得這裡邊有三重含義。首先,一看到這個標題可能會覺得這是藝術家塑造的一個盲人的肖像。盲人的五官表情跟一般人是不一樣的,盲人的表情往往比較誇張,反而更容易成為表達的對象。另外,這個標題也會提示這可能是一個盲人做的肖像,盲人看不見,但大概能做出一個腦袋圓乎乎的感覺,盲人用手摸摸別人,總能知道人的腦袋是個蛋型,至於他摸的痕迹是什麼樣,他自己是不知道的。如果讓一個盲人用泥幫我做個肖像,我覺得大概就是這樣吧。此外第三重含義,這既不是做了一個盲人肖像,也不是一個盲人做的肖像,那為什麼叫「盲人肖像」呢?這要回到形式本身,它把肖像的所有因素,五官、頭髮、鬍子、眼睛之類的全都模糊掉了,最終突出的是肖像的形式。也就是我說的這件作品是「肖像的肖像」的意思。假如兩千年以後,人類文明中沒有肖像畫、肖像雕塑一類的說法了,再去查「肖像」這個辭彙,大概會是「腦袋的形式」一類的描述,所以我覺得它是肖像的肖像。而且,我覺得它還真是這個時代的肖像,只有在今天這個時代才有可能這樣做一個肖像,在這之前應該是不可能的。我早期做肖像追求一種最強烈的表現,認為把五官和所有偶然性全部抹掉,剩下一個卵形,就是最有表現力的東西。

隋建國《盲人肖像》在太廟藝術館展出

藝訊網:今天梳理您的創作經歷有了新的體會,從1989年做肖像表現一種情緒,表現心中特別壓抑、怒吼的東西,首先想到從人的臉、面部入手,而不是表現別的物象或其他視角。而到2008年創作有轉折意義的「盲人肖像」,這之間存在一種對話,有一種東西存在其中。

隋建國:是,我的畢業創作做了「失重」系列,如果將其與《衛生肖像》相比,《衛生肖像》要比《失重》強烈得多。《失重》不管多麼扭曲、多麼激烈的動作,還是不如一個圓圓的球,像一個腦袋的形狀上面有各種裂縫來得強烈。

藝訊網:為什麼人的臉、面部會給人如此強烈的感受?

隋建國:我覺得臉是人的投射,因為人有一種類似於自我崇拜,或者叫移情的特性,當遇到這種圓球,首先傾向認為這是個腦袋。整個當代藝術也從表現美學進入到接受美學的關係,認為面對一個藝術作品,觀念自身的內涵、理解力和表達的可能性,其實比作品本身更重要。我做《盲人肖像》的時候特別輕鬆,雖然它表面的塑痕那麼誇張,但其實我是最放鬆的,因為你閉上眼睛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本能地在捏來捏去。

藝訊網:腦袋裡沒有想要塑成一個頭像或者別的什麼?

隋建國:沒有。我在2008-2009年的時候,給自己提出一個命題:雕塑就是要征服空間。所以我所有的作品都要在具體的空間裡邊產生,你有什麼樣的空間,我就給你什麼樣的作品,所以當時我做了一系列跟具體空間相關的作品,其中《盲人肖像》就是在當時798卓越空間創作的,一個很高的大方盒子,所以我覺得這個雕塑形體應該是偏高的,但具體什麼樣我也不知道,捏著捏著就不知道自己在捏什麼,實在忍不住就摘下眼罩看看,一看就覺得壞了,不能再動了,因為一看我就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因為所有的繪畫、雕塑,都是先做一下,然後根據這個再考慮下一步怎麼做。這是造型自身的要求,就如中國畫中的「筆筆生髮」,一定是第一筆導致第二筆,第二筆導致第三筆。泥塑也一樣,它不停糾正你手中動作與對象之間的相似度關係。所以做《盲人肖像》把眼罩摘下來的時候就發現不能再做了,因為再做我一定會想這兒再捏捏那兒再捏捏,把它捏成一個好雕塑。

隋建國在創作《盲人肖像》作品

藝訊網:所以在您發覺即將進入指向性形狀的時候就停了?

隋建國:不是,我不知道我做什麼的時候就停了。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我停下來看看,發現我不能再動了,再動就是有意識地做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盲人肖像》也可以叫做泥塑肖像,是泥塑自身的一個肖像。

藝訊網:這個展覽的主題是「時代肖像」,提及「時代」總是想到中國形象、中國面孔之類的主旋律字眼,所以對於「時代」二字的理解帶有一些統一意志?這跟創作的自我意志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隋建國:我覺得創作當然是有自我意識,不應該是一個統一意識,如果藝術家願意把自己投入到一個統一的意識裡邊,投入到大家共同認可的時代裡邊,那也是可以的。當時我創作「衣紋研究」的時候,老先生們問我到底表達的是什麼,我認為是研究咱們學院的一個過程,留法帶回來的那一套學院系統,比如自然寫生時一個超文化、超地方的國際化概念,當這種技術為某一意識形態服務的時候,它就有了地方色彩和中國特色。老一輩藝術家處在國家最蒸蒸日上的時代,我覺得他們應該到了一種忘我的境地,所以那個時代的繪畫都是統一的,很少有個性,所謂有個性就是看誰更準確一些,造型更強一些。如果我在那個時代,也會更強烈地投入進去,這也正好符合我的性格。所以在今天有一種時代精神、時代特色,他願意投入進去的話,我覺得也無可厚非。另外再說,我們這個時代是一個復興中華文明的時代,這復興就一定跟傳統有關係,傳統就是在先前的時代所形成的一整套文化系統,這種傳統總是會在某個時刻發揮作用,在這一點上,我認為我的《盲人肖像》就是先前人的世界觀在今天的體現。

《盲人肖像》在戶外展出

藝訊網:這個展覽的主題是「時代肖像」,提及「時代」總是想到中國形象、中國面孔之類的主旋律字眼,所以對於「時代」二字的理解帶有一些統一意志?這跟創作的自我意志之間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

隋建國:對。我覺得「時代肖像」這個主題,一方面可以只是針對肖像繪畫或者肖像雕塑來表達,同時也可以是任何形式,可以是肖像也可以是主題性創作,甚至我認為可以是抽象的東西,因為它就是這個時代的多元化的一個體系。經過多年發展,中國藝術文化比任何時候都要繁榮、有意思,那為什麼不把這種繁榮、多元化、自由表現出來呢?我覺得「時代肖像」應該是這麼一個東西。我的作品能在展覽中引發一些老先生的討論,我覺得也很有意思,體現出老先生一直都在思考問題,可能我再年老一點就不再想這些問題了。如果我在場的話,我也願意跟他們討論一會。

文丨張文志

現場圖丨胡思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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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FA資訊丨以「肖像」觀當代中國精神:中央美院百年校慶重要篇章「時代肖像」於太廟藝術館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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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cho of Civilization" III: "Portraits of the Times" opened

「時代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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