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遺迹吳哥窟

最新 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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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類人愛神遊於某地或是某人，或是面目全非的歷史，比如我。究其原因，可能是神比較活躍，不放出去透透氣，會傷身。

神有時候飛得太快，會引起感官不適。

比如2013年去了吳哥窟，事先人為惡補了史料和蔣勛拖沓的美感。等到了那兒，感覺所看到的是二手或是三手貨，很不新鮮了。結果水土不服消化不良，目睹眾人敬仰的神跡後，提不起力氣將我的神和毗濕奴神電閃雷鳴一下，導致悻悻而歸。

回來憑感覺吃了沒有副作用的藿香正氣水，慢慢地，我的神開始輕盈地在吳哥飛舞，如入無人之境，一天二次，越飛越高。所以但凡我用心遇見的風景和人，是沒有終點的，因為神會超越這個喜新厭舊、喜怒無常的女人，自顧自飛到氧氣稀薄的高空，冷著臉，游刃方寸之間，行氣萬里之外。

說說塔布蘢寺 TA PROHM TEMPLE。

平生第一次看到樹和石頭建築物互相共生、絞殺、糾纏的樣子。

有人說這是時間的力量，但我不信。

「八百年的時間，樹和塔再不可分。曾經富可敵國的真臘王朝，被埋沒叢林長達八百年。要不是法國人亨利.穆奧探險經歷，這片土地將永遠被埋在叢林里。而法國人之所以能走到此，全賴中國人周達觀的《真臘風土記》。這是世存唯一一部完整描寫吳哥文明存在和鼎盛的著作。與馬可波羅同時代的元朝外史周達觀，類似於間諜樣在吳哥生活了2年。要不是這本書，現在的人們不可能知道吳哥文明。也就是說，今天我所面對的，好像是冥冥之中被導演的一出大戲。

製片人：時間

導演：命運

演員：歷史、大自然、宗教

風格：魔幻現實主義

作為觀影者，為什麼會感到這就是自己的命運？」

神不語。我繼續向自己敞開心扉。

比如我看到樹和塔。表面看多麼親密，而實際上終歸有一方因此而斃命。而他們相遇的起因是一隻小鳥駐足時無意帶的一粒樹種。這看似偶然的事件其實是一種必然，終歸這座空城會被叢林吞噬。人間的奇蹟假以純粹時間之手的撫摸，皆成塵埃和煙雲。為了保護古迹，必須要遏制樹的生長，而如果砍掉了樹，神廟將同時瓦解。矛盾無處不在，而人所能做的極其有限。

神說，「這就是為什麼吳哥文明重見天日的意義。」

我恭敬地反駁。

不，任何對抗都是徒勞的。柬埔寨曾經擁有這麼發達輝煌的文明，而如今它的子民卻生活在世界的底層。這衰落的文明是如何反哺它的國民的呢？是可憐的孩子貧困渴求的眼神，是舉目四望破舊的民房，還是時勢動蕩下民不聊生的悲慘世界呢？而中國也陷入文明返照的羞愧之中，不同的是可能穿得體面點，而精神陷入前所未有的鄙陋。重新目睹先祖的文明，令人痛苦而無能為力。有些東西存在有何意義？

存在本身就是意義，意義就是你看到的樣子，被樹纏繞的塔布蘢寺。每件事物都隱藏著神跡，靈魂之塔永無止境。時間和遺忘阻止不了它。

這時候我看到一隻蝴蝶，來來回回穿行於廢墟間，有時停在瘦弱的小花上，有時在變形的石門上翩躚。

輕盈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