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雪月成詩，春風沉醉
《芳華》是馮小剛導演的關於上一代人青春的電影，前段時間一直熱播，熱乎勁還沒過。值得回味的是，馮導演早些年的作品都是風趣中挾裹著嘲諷、幽默中掩蓋著深思，完全是在刻畫一幅幅世俗風情臉譜，他喜歡「諷刺」，就像在《笑傲江湖》看到賈冰的第一個作品時，那番對諷刺的評論幾乎帶出了咂摸的動靜，只因那是他的愛、他的菜、他的嗜好。到近幾年，馮導風格忽變，出現了《集結號》《唐山大地震》《一九四二》等類嚴肅作品，雖然內中也摻雜著《私人定製》《我不是潘金蓮》這樣的「回血」，但總體趨勢來看已然在一步步轉型了。而到了《芳華》，簡直讓人覺得這是張藝謀在拍另一部《歸來》，同時讓我們感慨老馮也開始懷舊了，你看，他在打情懷牌。不看《芳華》，你是想像不到他會拍這類題材的電影的。話不說滿，誰知道哪天姜文也會變化路數，去拍《倒淌河》或者《灰舞鞋》呢。
馮導與嚴歌苓合作，是對過去的一種「憤青」情結的「背叛」，這種背叛並不是對過往的否定，也不能算是故作深沉而論的「成熟」，這只是時間催化過的另一個自我的蘇醒，他在嘗試表達更充分、更全面、更豐富的自己。每個人都是立體多面的，每個人內心中都有異質矛盾的東西存在。大概馮導也是如此，就像周星馳。當然，與嚴歌苓合作，對他也是一個挑戰，不像張藝謀，早就在《我的父親母親》《山楂樹之戀》這樣的溫情中鍛煉過，就連《英雄》《十面埋伏》類的武俠片恐怕也在秦淮河中投了幾遭，拍《歸來》自然不是問題。也不像陳凱歌，人家有《霸王別姬》撐著，在這方面早就羽化登峰，拍《梅蘭芳》也自然駕輕就熟。看了《芳華》你就知道擔心是多餘的，馮導演非常成功，摒棄先前所有的固化思維和習慣定勢，拍得情懷滿滿、讓人飆淚，拍得雪月成詩、春風沉醉，一點斧鑿痕迹不落，完全去風格化，絕不輸張陳。這一方面自是馮導演多年經驗積累和情懷沉澱的結果，另一方面，很大程度上都得益於嚴歌苓。
嚴歌苓的小說看了不少，她的文字駕馭能力和故事設計都堪稱完美，每一部都有感染力，每一部都有史詩感，幾乎看她的每部作品，都會濕紅眼眶。讀她的文字會讓你覺得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女人，沒有人能比她更懂得如何觸動人的感情，沒有人能比她更容易勾出你的眼淚，也沒有人比她更懂得苦難對美的摧殘。她的故事多數在講女人、講感情、講悲劇，她總是舉重若輕、娓娓道來，似在埋怨痛訴，又總是原諒寬容，這是她的深刻所在，也是她對這世界的理解認知。這樣的好故事，拍成電影或電視劇，多數是對文字的傷害，讓人對她的「所指」得到直觀卻是扁平的理解，僅僅「能指」即止。但這並不重要，萬事無全，默契是循序漸進的，需要感同深受，需要時間。
電影《芳華》很不錯。能讓你看到人性，看到善和惡，看到青春流逝，看到來自於對美好的摧殘的悲劇。故事由你去體會感受，僅摘錄自己喜歡的三段獨白：
——「一個始終不被善待的人，最能識別善良，也最珍惜善良。」
——「一個干盡好事，佔盡美德的人，一個一點人間煙火味也沒有的人，突然告訴你，他惦記你很多年了，她感到驚悚、噁心、辜負，和幻滅。」
——「劉峰和小萍小站分別後，再見面已是十年後了，05年劉峰生了一場大病，幸虧小萍及時把她接到身邊，細心照料，才撿回一條命，他們沒有結婚，也都沒有子女，他們相依為命，把彼此當成了唯一的親人，我是在2016年春天孩子的婚禮上，見到了失散多年的戰友的，不由暗自感嘆，一代人的芳華已逝，面目全非，雖然他們談笑如故，但是不難看出歲月對每個人的改變和難掩的失落，倒是劉峰和小萍顯得更知足，話雖不多，卻待人溫和。」
TAG:電影之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