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當南方人遇到北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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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膨化』的第129篇文章
土生土長在上海，自己也算是個南方姑娘了。這個冬天，上海下了雪，熱鬧了好一陣子。對於不常見到雪景的南方人來說，冬天看雪，成了件可遇不可求的奢侈事兒。
這個冬天，我去了長白山，真真的，看了一次雪景。
當一個南方人走進北方的冬季，這種體驗，是由很多感受相互交織的：震撼、驚訝、興奮、嘆服。
深呼吸一口氣，我全副武裝地從機場里走出來，依舊被迎面而來，且迅速包裹周身的冷空氣驚了一下，每一口呼出的氣息都化作一團白霧，和那白雪皚皚的景色融為一體。我的第一感受是：原來，人的氣息在這裡會被冷空氣放大，被切切實實地體會得到。
在長白山，只做了兩件事：滑雪、上天池。
出發前，恰好網上是雪鄉宰客事件沸沸揚揚的時候，有點慶幸於自己前期的攻略和準備，選擇長白山的萬達度假區，讓我對滑雪的安全性和性價比更為放心。無疑，在這裡租雪具、請教練、訂酒店都不便宜，但好在並沒有隱形消費和坐地起價的情況。酒店大堂里有專門的滑雪諮詢台，會告訴你一應事宜：如何辦卡、如何預約、如何激活……在大堂里預約了教練，電梯乘到六樓客房，就已經收到了教練的電話，溝通了一些細節。
酒店大堂的後門出去，就是滑雪道，每天日出清晨到夜色漸濃，都可以聽到孩子們驚喜的尖叫聲在那一大片雪地上回蕩，一個個凍得通紅的小臉蛋，成了雪地上生機勃勃的點綴。
滑雪的過程因為有了教練和滑雪場良好的安全措施，變得輕鬆不少。雖然對於運動細胞欠佳的我來說，兩個小時的教程也不見得能進步多少，但好歹已經可以在緩坡上自由滑行。雪板從雪地上划過，會發出獨特的簌簌聲，給人一種心馳神揚的快感。
山坡上的雪地滑行和南方室內滑雪場的體驗有著天壤之別。看著那些坐纜車上山頂，再從陡坡上一路下降的滑雪者，看著那綿長的白雪道上一個個移動的小點，看著人的運動軌跡和山坡的彎曲度完美融合，才真正理解，滑雪是一項獨特的運動，你要與自然交互、溝通、妥協，就彷彿培養出了高度的默契，相互依託和幫襯著，呈現速度與激情的美妙來。
如果說，滑雪是人與雪的相輔相成，那天池之行則讓我感受到了，雪天里，人的頑強生存力。
出發去天池的那日，天氣並不好，風大多雲，不時還飄著零星小雪。我們曾一度擔心天池關閉。上天池需要坐十分鐘左右的雪地摩托，遊客接待室的工作人員把每個人都包裹成了自己都認不出的模樣：大衣、護膝、棉鞋、雪鏡，當確認沒有一寸皮膚裸露在空氣中後，我們跨上了雪地摩托。我大約很難再忘記那十分鐘里的感受。急速行進的摩托車帶起空氣里粉塵般的雪，越往山頂，風雪越大，肆無忌憚地往臉上砸過來。目力所及的一切都是白蒙蒙的，沒有明顯的道路和標識，在周遭望不見盡頭的、不見人煙的雪地里，彷彿自己才是突兀的侵略者，打擾了這片雪的安靜。於是，風發了脾氣似地怒吼起來，裹挾著雪花飛揚。同行的夥伴說：「我覺得我找到了南極探險的感覺。」從雪地摩托發動後的一分鐘開始，我的四肢就已經喪失了知覺，全程麻木。在上海看到雪景的激動之情被吹得杳無蹤影，頂風前行、一步一滑的時候，你會覺得這雪，一點兒都不可愛，它看似輕盈，卻是真正能覆蓋生命的。
自然，我們並沒有看到天池全貌，在山頂的觀景台，甚至一度分不清天池所在的方向。風雪交加，是再恰當不過的形容詞。無緣天池容貌，卻是讓這一路風雪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也算是南方人不可多得的經歷。
這，便是旅途，永遠有出其不意，永遠有意外之獲。
在半山腰的觀景棧道上，看到了已然化作白雪冰川的大峽谷，看到了被積雪折斷的樹榦；行走在雪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腳步聲，在人煙稀少的景區里顯得微微刺耳；像棉花糖一樣的積雪，用晃眼的白色掩蓋了這土地上的一切紛紛雜雜。
冰塞川、雪滿山。
半米厚的積雪並沒有壓垮房頂；道路兩旁雪深過膝，得益於工作人員毫不懈怠的清掃，木棧道上卻乾淨利落；萬物都似乎了無生氣的季節里，休息站中的飯桌上依然升騰起飯菜的熱氣和香味；水流結成了冰、湖面覆蓋著雪、動物冬眠休憩，而人的腳印卻從未在這條路上間斷過。
在雪天里，其實最能看出人類與自然的頑強抗爭來。
這一程，印象深刻的，是腳下清脆的踩雪聲不絕於耳，是到處可見的純粹的白，是室外徹底的冷和室內躁動的熱。
這一程，最動容的卻是，門外，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從漫天風雪裡走過一個小店鋪，老闆娘沖著早已凍僵的我們喊：快進去坐坐；門內，一個個互不相識的人擠在不寬敞的桌子旁，老闆端上泡麵和水餃，招呼著：來暖和暖和。
景點的工作人員掃完雪，已然變成了白色的人兒，老闆打開門把他們迎進來，遞上熱水，不忘叮囑一聲：把門關嚴實咯。
那道門的每一次開關，冷熱溫差形成的一團白霧，是雪天里，人的力量與自然的肆虐在進行著無聲的抗衡，說到底，是人的生命力融化了雪的暴戾。
*本文圖片均 photo by PP
遠方遙遠的遠·此方的方
闖入一座陌生的城，邂逅一群不同的人；
用照片和文字，講述路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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