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若水「三遇呂洞賓」
增城民間流傳著明代大儒湛若水「三部尚書不拜相,三遇純陽不升仙」的說法。「三部尚書不拜相」很好理解,湛若水雖然歷任南京禮、吏、兵三部尚書,不過明太祖朱元璋早已經把丞相制度廢除,因而湛若水是不會有丞相當的。純陽即八仙之一的呂洞賓,關於「三遇純陽不升仙」,筆者查找資料,詢問本地老人,一般都是指湛若水小時候遇到一個道士,要帶湛若水到羅浮山修仙。
話說新塘古稱沙貝,和羅浮山有船來往,半天可到達,羅浮山的道士常來沙貝村幫人拜斗賺些錢。所謂拜斗,就是拜北斗星和南斗星,道教認為北斗星君掌消災解厄,南斗星君掌延壽施福,禮拜它們能夠為人消災解厄、祈福延壽。小時候的湛若水比較遲入學,每天幫家裡放牛。有一個羅浮山來的道士看到湛若水有「仙骨」,說要帶湛若水到羅浮山玩。湛若水對道士說:「你說得羅浮山那麼好,你為什麼不在山上做神仙呢,來我村幹啥?」圍觀的眾人聽了笑著散去,湛若水也牽牛回家。有人說這個道士之後還有兩次找湛若水去修仙,因而有「三遇純陽」的說法。筆者姑且把與羅浮山道士的相遇稱為湛若水「一遇呂洞賓」。
民間傳說張冠李戴的情況常見,關於呂洞賓的民間故事不少,「三遇純陽」的傳說不止一個地方有,如清代的劉一明傳說三遇呂洞賓後成為一代著名道士,還有呂洞賓三戲白牡丹、呂洞賓三度城南柳等。
湛若水一生中,多次到羅浮、西樵、白雲、九華等名山遊玩、講學,因而與山上的道士或推崇道家學說者多有接觸。筆者在湛若水的著作及相關資料中找到兩個湛若水與推崇道家學說者有比較特殊的相遇。
正德十年(1515年),湛若水由於母親的去世而回鄉丁憂,期間,湛若水到西樵山鑽研學問及講學。據湛若水自己記載,他五十歲時學習聖人之道,在各家支離的學說中,總結出合一的要訣。有個鑽研道家學說的方先生,帶著他混合各門各派學術的學說訪問西樵。湛若水喜歡這個方先生的學說,認為近似自己合一論的宗旨。丁憂這幾年,是湛若水進一步完善學術體系的重要時期,湛若水需要更多的意見,因而樂意與方先生結伴同行、辯論。後來,有人問湛若水:「你們辯論什麼問題?」湛若水說:「合一論有三個要點,混合說也有三個要點。說心、說事、說理,即合一;說精、說氣、說神,即混合。合一之道以理為主,混合之說以氣為主——這也是儒家學說和道家學說的主要區別。懂得各家混而為一的學說又能保持中正的,只有聖人啊!」這是湛若水「二遇呂洞賓」。
湛若水第三遇的「呂洞賓」是自己的學生王道。王道,字純甫,號順渠,官至吏部侍郎,先師從王陽明,後師從湛若水。王道寫的《老子億》是明代中後期解讀《老子》的代表作之一,這部作品主張儒道互通,刊印不久便引起較大反響,成為研究《老子》的重要著作。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已經致仕回鄉多年的湛若水也知道了《老子億》。學生的作品引起湛若水的憂慮,為了防止人們把王道的觀點當做甘泉學派的觀點,已經83歲的湛若水做《非老子》對王道進行反駁,《非老子》也成為中國古代從儒家角度全面批評《老子》的兩部作品之一(另一部是王夫之的《老子衍》)。此外,湛若水還寫有《自然堂銘》,解釋儒家所講的自然與道家所講的自然分別極大。
湛若水為何在晚年還特意寫專著反駁自己學生的觀點?原來,明中期心學家突破了朱學的僵化,也引發本身的學說在儒家正統中的定位問題。程朱理學一派的某些大儒,認為陳獻章、湛若水、王陽明的學說不是儒家正統,反而接近佛道兩家的學說。王陽明去世後,部分陽明後學也出現偏離儒家而融入佛老兩家的傾向。因此,湛若水的學術雖然吸收各家所長,又一直注意把老師陳獻章的學說、自己的學說與佛道兩家劃清界線,認為不能讓王道的《老子億》使人認為白沙學派、甘泉學派非儒家正統。
綜上所述,湛若水「三遇呂洞賓」,第一遇表現了小孩子天性直率,第二遇表現了學術發展重要時期的探索,第三遇表現了對儒家正統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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