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扣扣，從無處哭泣的男孩到行兇「有節」的男人

最新 02-25

俗言俚語深論法浮生有痕細品香

支持原創一路有你 NO.127

除夕，本是萬家團圓的日子，卻在陝西漢中一個叫做三門村的地方12點多的朗朗青天之下，發生了一起一門三人的殺人案件。如果不是有人在值班不在現場，那應當是一門四人。

犯罪者名字叫做帶有一點萌意的張扣扣。

事件起自22年之前的本村四男圍毆犯罪者母親被故意傷害至死。判決書也被挖了出來，簡短的判決書上看，是犯罪者的母親主動挑釁將口水吐在其中一男子臉上，而起爭執。

據最初的網路解析說是因宅基地糾紛，這個農村很常見。

總覺得這事有一點反常，一個女人需要多麼沷辣，才能獨自向四個男子挑釁？後來，出現了張扣扣的姐姐的採訪，據說是當年殺死其母親的是鄉長，為脫罪其不足18歲的弟弟頂罪。故意傷害致死因死者有過錯，而僅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當年的張扣扣是親眼所見母親被人砸死，隱忍22年，終於在除夕之日大仇得報，且未傷及婦幼。

這似乎看起來比較可信了，網上一片支持張扣扣的聲音，且搬出民國施女子與之相提並論，並提出法律不可信私力救濟是英雄的論調。

出現其姐姐的聲音是案件發生的第五天了，但是我仍然有一些不對頭的感覺。直到出現了界面新聞的報道稿。細細看完，我的心下舒了一口氣。是了，這是的。作為一個長期與文字打交道且有著介入偵查經驗的人，文章講述中流露出來的氣息，我是能夠看出來的。界面新聞的講述是坦蕩蕩，做了很深調研才能寫出來的。

在這篇報道中，是張扣扣的唯一朋友張小萬（化名）在記者的實地採訪中開口講述張母汪秀萍當年被傷害致死以及張扣扣除夕殺人案件的具體經過，以及22年間的重大事情。

其母甚沷，與人有小釁便會出現宿便於對方不顧旁觀者觀感的種種不可想像的事情。其實，這也沒有什麼不可想像，馮驥才在《神鞭》中已經描述地極為清晰，混混以傷己顯示不懼人傷，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無非是弱者求生的招數而已。

村人皆覺其可笑，但張扣扣對母親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媽死得太慘了，我等了22年。」這是他的想法。

一粒仇恨的種籽，在母親被砸的瞬間，在村人嘲笑的時候，在法醫將頭蓋骨鋸開的時候，在民事賠償得不到的時候，在王家自感結下了仇躲藏的時候，在希望學習技術被騙的時候，無處哭泣的鄉村男孩終於成為了殺人卻仍然有節制的男人。是的，他沒有殺婦幼，他放棄了放火毀財的行為。

這是他的節制。

這個村莊包括這個家族，在這22年的過程中，給過他什麼？如果有溫暖，是不是能夠避免這起惡性案件？！

出現惡性出人意料的案件，就懷疑有著仗勢欺人的「官方背景」，無論是張扣扣案件，還是賈敬龍案件、明經國案件。

但是，隨著細緻的調查，卻發現這些所謂的背景均是空穴來風，並無其事。比如賈敬龍案件，死者何建華並無賈父所說的黑社會背景，且是一位致富後回報鄉里的能人，賈敬龍號稱自己不同意強拆的房屋戶主也並非賈敬龍，而是其父，並且已經簽字。明經國的新房已經蓋起，他為之拚命的是理應交出的「一戶多宅」且已經近於倒塌的廚房。

張扣扣，那一個13歲的男孩，失去了母親。沒有人告訴他，那樣兇悍的母親為什麼那樣兇悍，也沒有人來安慰他失母的心靈。

是的，在其姐姐姐與朋友的講述中，我更傾向於相信無直接利害關係的朋友。

筆者所見，僅是管窺。工業化進程，大部分人包括農村的生活富足了，但精神卻是淪落了。曾經承載著文化傳承的鄉村成為殘山剩水加道德滑坡。臨近城市的村莊村書記的選票需要花錢來買，花費的物品從一桶油到幾百元再到數千元。無利不起早，分散的選票看到的是村官大貪村民造假小貪，在你貪我貪大家貪的過程中，淳樸逝去。

新一代的年輕人成長起來了，他們更務實。在不講假話這個層面上講，這是一種進步，但是在利字當頭理直氣壯這個角度上講，又是一種沉淪。許多人在各種社交媒體上指點著江山，全然不顧指點的正誤。

張扣扣案件，看完界面新聞，我的心輕鬆了一些。沒有沉冤，沒有強權。但是，再問自己，如果當年執法者再延伸一點點，能安慰一下那個叫做扣扣的男孩，如果法院執行能更得力一點。或者，如果法律知識普及能更切實一點，不讓無憑無據的網路謠言成為主流。

……那麼，這一個35歲因為沒有一技之長的男人，會不會能寬廣一點了解當年王家帶其父一起做生意後散夥其母為此與之反目而將口水吐至人臉上引發當年慘案有可原諒之年？

問一個問題，給對面的你，賈敬龍的理直氣壯、明經國的萬般委屈、以及張扣扣的自我神化，有沒有你無理性發言的慫恿？

王自新的家（劉向南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