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說舊式的文人
《高士圖》 陳泉永畫
前幾年我畫過《高士圖》，其實，高士不一定登得多高，鬧市區也有。但我們常常認為的高士是徜徉在山水之間的隱士、高人，所謂＂仙佛稱不上，聖賢又不算＂的人，我以為當算舊式文人，便又畫了一幅舊式文人的漫畫，發上來了。何為舊式文人，我從博上搜索了一下，大概如此，大家看看：
對於舊式文人，一向來，我是比較敬佩的，他們好像是做人的典範，在我的腦海中，他們中有的像美國前總統老布希一樣，面對鏡頭，在白宮的草坪上一站，便＂羅卜羅卜＂地說開了。他們有的像朋友圈裡的雅士，不露聲色，連泡都不冒一個。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歲月里，他們深藏在線裝的白話文和文言文之間，可以滔滔不絕的點評《新青年》、《小說月報》、《新月》等雜誌。可以任意玩笑，肆意揮灑自己手裡的長槍短刀，穿一身青布長袍，戴圓形黑邊眼鏡，可以坐在書桌前，與幾個同道一起喝茶聊天，閑著無聊的時候用蠅頭小楷潛伏在毛邊紙上寫《雅室小品》或《漿聲燈影里的秦淮河》，靜靜的一個人溫和平靜，看到美女的時候又溫情脈脈，碰到相知時又可以溫文爾雅。
也有眥目鐵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與總統對罵，與省長叫板。這樣的舊式文人我隨口就能列出一大串：梁實秋、徐志摩、俞平伯、沈從文、郁達夫、劉文典、馬一浮、朱自清。
我是愛極了這些舊式文人，也喜愛他們生活的那個激動的年代，那是一個兵荒馬亂的年代，卻又風雲際會，彷彿魏晉時期，以曹子建為代表人物的作家，作品層出不窮，像三月春江漲桃花汛，文人墨客多如過江之鯽，一路追逐桃花流水。詩人龔自珍先生的＂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呼號，會令人感到風雲變幻的時代便有魚龍泥沙，相對來說，那也是一個文化空前多元的時代，沈從文小學畢業連文憑都沒有，胡適就讓他到北大教書；只要你喜歡，也可以不教書，到開明書局、西泠印社做編輯，業餘時間組成新月派自娛自樂；或租住在亭子間寫作，類似於現在的自由撰稿人。
周作人一篇文章的稿費折算在現在，能買幾百斤豬肉，舊式文人哪位家裡不是太太丫頭一大家子，都靠稿費活得悠然，還時不時可以在杏花樓會一會女作家蕭紅或廬隱。
張愛玲古怪一點，難見著，但只要你真有才，想見也不難，胡蘭成其實也就是一個舊式文人，張愛玲收到他的便箋，第二天便急猴猴地跑去看他，為了跟他在一起，連名分都不要。
恃才傲物專門研究《莊子》並與蔣介石對罵的劉文典，非常崇拜另一位國學大師陳寅恪，但卻看不起沈從文。他曾說：「沈從文算什麼教授！陳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該拿四百塊錢，我該拿四十塊錢，而沈從文只該拿四塊錢！」「沈從文是我的學生。他都要做教授，我豈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嗎？」一次日軍飛機轟炸昆明，警報聲中，沈從文與劉文典擦肩而過，劉文典對他說：「陳寅恪跑是為了保存國粹，我跑是為了保存《莊子》；學生跑是為了保存文化火種，可你這個該死的，什麼用都沒有，跟著跑什麼啊？＂
還有馬一浮，當年擔任浙江省省長的孫傳芳要前去拜訪馬一浮，因為孫傳芳曾經鎮壓過學生運動，馬一浮便說＂不見＂！有同道說堂堂一省之長，不見恐怕不好，就說因事外出不在，不！馬一浮說：＂人在的，就不見＂！這個文人！！！
文革期間一些舊式文人日子好像都不太好過，老舍被逼急，就跳到太平湖裡去了，老舍性子也太烈了，汪曾祺即使去寫《沙家浜》，也還是舊式文人，壘起七星灶、銅壺煮三江，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多好的唱詞，真是絕了。沈從文沒有這本事，不過也不要緊，大不了不寫就是了，可以到故宮當講解員，弄弄罈罈罐罐花花草草，一月總能拿到三十七塊六，還可以做點美食，五花肉才七毛三、老豆腐只要五分。
和斯舜威兄合影
我肯定做不成舊式文人，首先我沒有出生在詩書人家，底子單薄，二是今天整個時代大背景是經濟社會，現在的豪富人家，你走進去只覺得金碧輝煌，少了一份沉厚內斂的文化氣派，卻多了不少浮躁。我也是這樣，非常想往物質的榮華富貴生活，經濟時代，滔滔者天下＂利益＂兩字，何處桃源？
只能在深夜，老婆入睡了以後，在被窩裡打開手機，點開＂百度＂搜集一些這個那個的資料，吸取一點正兒八經的精華，順便流覽一下鄉賢斯舜威兄從酒德說到狗年趣事，以及陳侃章兄為美女西施由苧蘿山開始一步步證明到姑蘇城外。
我也有夢，小時候做吃飽飯的夢，長大以後做能在鄉鎮廣播站做個播音員的夢。因為現在允許每一個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夢，我做的不是文人夢，更不是做舊式文人的夢，只是嘆息一代一代舊式文人，就在這樣的清夢裡，漸漸地睡去，慢慢地老去。
至於我的究竟是什麼夢，我現在暫時還沒有辦法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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