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和滑冰之間有哪些必然的聯繫？
你還沒來，我還在等。
奧林匹斯山上的聖火
究竟為何而燃燒不息
今天下午，國際滑聯關於女子短道速滑接力比賽的最終成績判定出台了聲明。中國隊和加拿大隊雙雙被判犯規。
加拿大方面，「一名未在比賽中的選手在冰面上穿行，阻擋了處在最後衝刺階段比賽選手的動作。」
而中國方面，「在最後一棒進行交接時，正在滑行的中國選手驟然從外道變道至內道，阻擋了正在滑行的韓國選手。」
一切判罰塵埃落定，數層輿論此起彼伏。
這屆奧運會令人瞠目的點，有點多。
不公平
莫名其妙
黑幕
沒有成績
無法理解
越來越看不懂短道
看著選手們強忍住淚水的模樣，聽著他們為了硬擠出微笑而哽咽的聲音，真的沒辦法不心疼。
我也就抑制不住地想要重新去審視：無數人你追我趕甚至不惜耍盡手段站上那個最高領獎台的意義，究竟是什麼？或者說，把那一塊高高的檯子屹然立在那裡供萬千人敬仰，打磨出那塊光芒刺眼的獎牌讓眾人追捧，到底是為了什麼？
答案其實並不難得到。
《攀登梅魯峰》Meru
這是我最近剛剛看過的一部紀錄片。它由美籍華裔登山家探險家Jimmy Chin根據自身經歷所拍攝，曾一舉斬獲多個電影節最佳紀錄片的提名，可以說是近些年來最好的登山紀錄片之一。
它看似與今天討論的東西無關，但在我看來，Meru內里所蘊涵的一些事物卻恰恰能給我們一個很好的答案。
梅魯峰(Meru)在印度佛經里也被譯作須彌山，位於喜瑪拉雅山脈的印度一側，是恆河的源頭。它的海拔為21850英尺，1500英尺的頂端幾乎完全是由花崗岩構成的垂直懸崖峭壁，「它是宇宙的中心，一個奇異的樞紐，是天堂、地獄和人間交匯的地方。」自1980年代以來，眾多登山者都試圖爬上這座山峰，但都以失敗告終。而這座山峰中間的一座山頭，因形狀像是直立的鯊魚鰭，多年來被國際登山者們視為終極挑戰，此前，這條線路從未被任何人所征服。
Conrad、Jimmy和Renan三位登山探險家都經驗十足，富有天賦，征服過各地的險峻奇峰，而最重要的，是他們心中都燃燒著對於登山、對於征服的強烈信仰。他們三人組成團隊，誓要登頂梅魯峰。
梅魯的魅力彷彿死神手裡的一顆珍果，鮮美得讓人垂涎，卻絲絲浸透有毒液。自然的奇蹟在梅魯盡顯，厚大的冰雪裹挾著裸露的岩壁，極致的寒冷在巨風中凜冽。一切的一切都成為豎在登山者們面前的「厚障壁」。
想要登頂梅魯，高海拔行動能力是最基本需要具備的保障。另外，是否具備能夠充分靈活應對冰面攀登、混合攀登甚至高海拔垂直岩壁攀登的，過硬的攀登技巧，同樣是冷冰冰擺在攀登者面前的，一道嚴苛的考驗。
陽光在極高飽和度的藍色里盡情肆意地照射著，在更高的海拔里，純白的雲層將他們盡數吞噬，只留下與它面面相覷的整面近乎於光滑的岩壁。
攀登的鏡頭下，每一幅畫面都是純粹的天賜之禮，但攀登者竭盡全力又小心翼翼鑿下的每一步，都更加牽動著你的心。無邊的靜謐里，你彷彿與那加速掙扎的心跳聲觸手可及。
Renan的脖子、頭骨被摔斷
而攀登的路上，又怎麼會一帆風順。這場偉大的征服，全程需要幾年的光景，和無數意想不到的代價。
死神的陰影如影隨形，前進的旅途布滿了令人揪心的險阻，無邊的白色在此時變成了最讓人窒息的嘆惋。
風雪的轟然降臨，嚴寒中的彈盡糧絕，隊友的死裡逃生，身體瀕臨極限後的病症發作......
一場冒險，太多代價，無盡折磨
這就是為什麼，當我看到Renan，這個幾乎被醫生宣判死刑的人在恢復行走之後，幾乎是踩在同一個時刻上就開始了高強度的恢復訓練時，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觸動。
在嚴峻的生命狀態里，他們呈現出的，卻是更加澎湃的生命力。
你可以看到Renan的眼神是那麼的固執和堅定，他堅持要在夏天與Conrad和Jimmy同行，讓自己繼續和他們一起，並肩挑戰三年前未完成的夙願。幾個月的鍛煉之後，他恢復得超出預期。哪怕大病初癒，哪怕帶有極大的中風危險，哪怕已經是被警告過不能再進行攀登的半個殘疾人。Renan最終還是和Jimmy等人一起，開始了2011年的神奇而危險的第二次征程。
山頂的小小尖點是登頂的Jimmy
當他們最終登頂的那一刻，一切都值得了。
人類渺小的身軀置身於浩蕩的穹頂之下，被頂托於黑黢的龐然巨石之上，你的眼睛卻離不開畫面里這個小小的黑點。
自然的暴力在漫漫歷史長河裡從未吝惜過自己的慾望，它大口地吞沒過無數無辜又孱弱的生命。但是在人類與之周旋的歲歲年年裡，總有一些特別的人，他們大方付出了一切代價，只為能夠和自然的影子相對峙與抗衡，他們大聲呼喚危崖與莽林，一場場驚心動魄的超越里，他們自己便成為了那道壯魄的風景。
看到他們登頂的那一瞬間，很多問題也就有了屬於自己的答案。
那些共通的部分，是人類不斷超越自我的精神和信念。
奧林匹斯山上的聖火到底為何而燒？史鐵生在《我的夢想》里給出過答案：「那不是為了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戰敗，而是為了有機會向諸神炫耀人類的不屈，命定的局限盡可永在，不屈的挑戰卻不可須臾或缺。」
「最」這個字，是上天從來不曾施捨給人間的。如果說存在永恆不變的公平，那就是這世上的每個人的面前，都豎立著他自己命定的局限，而那些迸發著生命力的幸福，則務必需要從自我超越的無盡路途上去理解與感悟。
「更高，更快，更強」，這是一個生命群體對不斷自我完善的永恆希冀和要求。一個人，一個生命個體，也會在這場崇高的追逐里，成就自己的偉大。
所以，話說回來。
中國隊員們，你們是好樣的，無論如何，我們都為你們驕傲。
但請你們務必堅定地記住，那些靈魂上出現殘缺的人所拚命追求的，是最容易被滿足的，也是最不會被歷史所真正留下的。
今天你們所流下淚水的這裡，絕不是你們要追逐的，那段征程真正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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