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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比蕪雜的心緒

2015.03.07 22:02

春天花會開

註:一篇老豬三年前的舊文

空白

不可思議地晴了兩天,氣溫回升,路邊的垂柳出了新芽,花兒開得越來越多,越來越艷。才覺察到,啊,原來春天已經來到了。

公司前面兩排垂柳,原本遮天蔽日的,這兩天全被剪去樹枝,僅剩一隻只大手似的樹榦。樹枝剪去,天光也變得亮起來,才發現原來天並不是一直看到的那麼陰沉。視野也開闊很多,可以從馬路的這頭望見那頭,公司大樓旁邊的低矮的廠房也看得見。讓人感覺利落,又有種寬闊的荒涼。

空白

最近幾年,生活中無時無刻不在發生這種細微的變化。

春節回家,半自願地相了兩次親。這本沒什麼,卻成了我們村一半人的談資。村子本來就小,而我又是那麼容易成為事件的焦點。每每有幾個鄰居在茶餘飯後跑到我家裡來,調侃我為什麼不在重慶找一下,或者說上學的時候都沒有談戀愛嗎。我通常敷衍說重慶正在找,上學的時候沒有合適的。 或者說談過又分了,或者說正在談呢,只是沒有帶家裡來。

每個人問相同的問題,我按照他們的期望回答,每次回復的還都不相同。大概也沒有人當真,談資就是談資,好或壞都是一樣的,只要有事情發生就好。

單單有一次,我被人問的煩了。正好我那自以為家裡現在條件已經很好,足以我驕傲地相親的爸爸也在場,我說,上學那時候多窮啊,自卑的很,哪有心思談戀愛啊。說完,自己覺得很爽,爸爸支吾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當我有了工作,存了些錢之後,對那些缺錢的日子漸漸地淡忘了。那些苦難就好像沒有經歷過一樣。這次回家,我給爸媽帶了些禮物。二老樂的不行,也正好解決了他們的問題。有一些葯,正好治了媽媽的口乾和風濕;另有一些葯,正好緩解了爸爸的氣管炎。有錢真好!

春節前去集市採購,妹妹說要什麼,我說買唄,我帶著錢呢。買孔明燈,一下買了四個,雖然都是不值錢的東西,卻讓人滿足。

空白

其實缺錢的日子我也還記得。

記得大概是小學的時候,有一次要交學費,爸爸在外面打工,家裡一百塊錢都拿不出來。媽媽跟我一起用地板車拉了一袋麥子,拉到鄰村的糧食站去賣。

那時候路還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媽媽拉著拌在前面吃力地走,我和妹妹兩個在後面使勁地推。好不容易才到了糧食站那裡。收糧食的是一個中年婦女,我遠遠地看著媽媽跟她交涉。

那個人人高馬大的,媽媽在她面前更顯得弱小。那個人走過來用錐子戳破我們拉過來的糧食的袋子,然後拔出來,裡面就有了我們的麥子。她看了一下麥子,對媽媽說,這個品種賣不到6毛一斤了,只能按5毛。

媽媽驚慌失措,支支吾吾地說不是原來都是6毛嗎,怎麼就變成5毛了。收糧食的說5毛就是5毛,願意賣就賣,不願意賣就拉回去。然後轉身就走了。媽媽眼裡滿是失落,說賣吧賣吧。然後命令我一起把麥子抬到秤上稱重,收糧食的瞄了一下秤上的數字,然後又命令我們抬到糧食庫里倒掉。接著回到結賬的小屋裡,在一堆100的錢裡面抽出一張50的遞給媽媽,也許還有別的錢吧,我只是不記得了。

這件事情始終影響著我,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但只有這件事情讓我印象深刻。那中年婦女頤指氣使的神態,和媽媽落寞的眼神,始終讓我心痛。

空白

我一直害怕所有的商店、理髮店。因為在商店裡我只能買很少的很差的東西,理髮店裡也是受到最低的待遇。爸媽教給我最多的是忍氣吞聲和勤儉節約。成長的路程上,大多數時間我只能縮著脖子做人。

這種自卑感在來到城市之前還沒有那麼強烈,但當我進入高中,對衣著也開始講究的時候,我恨不得成為一個大家都看不到的隱身人。

那時候穿的什麼呢,不是從表哥那裡繼承來的衣服,就是在鄉村集市上淘回來的十幾二十塊的便宜貨。一件黑色的棉襖,穿起來鼓鼓囊囊的,瘦瘦的人成了一個胖球,做什麼都不得勁。不巧的是,恰恰在這時候情竇初開,喜歡上一個美麗的女生。

後來我想,人最開始喜歡的異性大概都是完美的化身吧,你把所有美好的期待都附加在那個人身上,讓她成為一個可以帶你脫離苦海的天使。你越自卑,就把她想像得越完美。我想像她是城裡的姑娘,家境殷實。從表面上看,確實也符合我的想法。她騎的嶄新的自行車跟我的老舊的二八相比真是好太多,時常拎著森馬或者美邦的購物袋,是我夢想穿到的衣服。那時候我有個夢想,就是有一天能夠穿上森馬的褲子。

那時候有多窮呢?生活費200塊錢,有時為了省錢就連著吃一個星期的饅頭配辣椒醬。

在自卑中,我還是想著怎麼維持自己的尊嚴。那時候寫日記寫的尤其多,讀很多的書,希望能夠找到解救自己的途徑。最後我的解決方法是,既然這個社會覺得我是不堪的,我就對抗這個社會,建立屬於自己的世界。我把我身邊的門都關閉,免得受到外界的打擾,專心經營自己的天地。城市是什麼,城市對於我來說是一棟高牆。我一靠近它,就有嘲笑的聲音從高牆上傳過來。我盡量與之保持距離,儘可能不發生任何關係。因為我很窮也很low。

高二的時候,在電影院看了第一場電影,我還記得,是《神話》。那電影院很破,外面下了雪,裡面也很冷,凳子都是壞的,瓜子殼遍地。高三的時候,面對自己喜歡的女生,還是自卑地說不出話來。為自己的穿著自卑,為自己的談吐和長相自卑,為土了吧唧的父母自卑,為遠在三十里地外的窮鄉自卑,為家徒四壁自卑。

空白

高考之前,跟爸媽有過一次談話。爸爸希望我考個專科或者上個技校,學個醫生,在自己村裡開個診所就足夠了。我說我不想留在這裡,不想像其他人一樣早早相親結婚生孩子,一輩子也走不出這窮地方。媽媽倒是很支持我。可是誰曾想,無論怎樣,相親總是要相的,躲是躲不過的。

高考成績出來,我終於如願以償,離家上千公里,坐火車要12個小時。到了大學,我有一種新生的感覺,想著天空無限廣闊,任自己飛翔。可是不久之後,就被各種各樣的事情打回原形。交學費的時候,捐款的時候,大三要買電腦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還是那個窮逼。雖然有一幫好基友,可是對於過於耀眼的人物還是刻意保持距離,就像害怕那個盛氣凌人的收糧食的中年婦女一樣。

第二個喜歡的女生,我可以與她交換彼此的隱秘世界。我幻想著可以與她並肩對抗整個世界。當我為了見她,第一次買森馬的衣服和褲子,還有李寧的包,特步的鞋子(記不太清楚了)。在一起的時候,盼望她整個人整個身心都是屬於我的,見不得她忙活別的。我還希望她是引導我重新面對這世界的明燈,讓我不再敏感脆弱,不再心築高牆。後來,她沒有引著我走出去。當然,這也不是她的義務。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走。

空白

我大概是迫不及待地開始工作的,當大多數人準備著以後的路怎麼走,出國還是考研,我已經拿了獎學金把工作定了下來。爸媽也期望我能早一點出來工作。那時候我覺得,如果我的工資能夠有3500一個月,我就可以擁抱這個世界了。

領到第一個月工資,我換了一個3.5寸大屏的智能機。可以隨時隨地聊QQ了,雖然並沒有誰成天跟我聊這些。慢慢地積蓄多了,心裡的底氣足一點,才開始在路邊攤上駐留,理直氣壯地說要這個要那個。等到工資更高一點,高中時的好友也來到了重慶,才開始逛不多的幾個品牌服裝店。有一次,一下買了快一千塊錢的衣服,那種感覺真棒。出差的時候,住各種各樣的酒店,去各式餐廳吃飯。我才慢慢地從自己的小世界裡探出頭來,像個初破殼的小雞,畏畏縮縮,心有餘悸。

空白

在我常常為著匱乏的物質自卑的同時,我又為自己的聰慧和豐富的靈魂而自負。從小到大,同學和老師都稱讚我的聰明;讀了很多書,看懂很多事情,懂得沉穩思辨地思考問題,自覺把那些俗人又甩去幾條街。甚至,有一段時間,大約是高中的那段時間,我覺得除了我的生活真實之外,其他不過都是我的生活的點綴,都是毫無自我意識的。通俗點說,就是這個世界離了我就不會再轉了。

這樣徹底的唯我論,保護著我脆弱敏感的心度過很多挫折。

當春天來臨,自我慢慢堅強起來之後,那樣錯誤的想法顯得有些可笑。城市不再是一座高牆,而是可以給我各種服務,滿足我各種需求的巨大的場所。高牆上不再有嘲笑的聲音,我也不再在心裡貶低別人。

之前說理想的狀態是我與這個世界相安無事,現在我想與這個世界水乳交融。

當然,童年時的陰影不會說沒有就沒有。對於出身的困惑依然還有。

就像不久前相親之後,我感覺到的那樣:小時候的我自卑懦弱,什麼都怕,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去相親;而後我努力學習,奮力長大,把自己從那個窮苦困頓的現實中拔脫出來。

可是當我回到家鄉,面對的依舊是那樣的現實,還不得不去相親(雖然我也並不像以前那樣討厭相親了)。

那個時刻,我突然對自己與小時候的那個小男孩的區別困惑。過了十幾年,我到底經歷了什麼,學會了什麼,成為了什麼樣的人。而現在自己的樣子能夠讓小時候的自己滿意嗎?

?

?????????????這是一個恆久的問題。我也越來越少地去想這樣的問題,文藝細胞漸漸死去。我來不及哀悼,只是想陽光明媚的日子多些,諸事平順些。最後,就像放飛孔明燈時許的願望那樣,遇到一個人,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

就像一把鑰匙開一把鎖。

這是我(大狗)無意中在老豬古老的QQ空間里發現的日誌。看完後很觸動,尤其聯想到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倆共同的桎梏。

不過向老豬要授權不是件容易事兒。他擔心現在放這篇有賣慘嫌疑,但我認為能夠讓他人產生共鳴的情緒才最為真實,不管它是自卑或者自負。

註:題圖插圖均來自幾年前的老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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