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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自傳 拜年

大年初一不出門。整年陀螺一樣轉的母親此時也清閑下來,什麼事也不做了,難得的坐下來跟我們一起嗑瓜子聊天,說的都是些我們幼時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大年初二,不管雪天雨天,雷打不動,我們得到高峰山上的爺爺奶奶家去拜年。爺爺奶奶的家在山頂,高峰鄉的高山村,名副其實。高峰離家有三十多里的山路,走完一段長長的羊腸小道,翻過一座高山,再走一條長長的石子公路,再翻到另一座山的山頂,才到爺爺奶奶家。

那時交通不便,出行全靠兩條腿。我們的小短腿,走完這段路,差不多要一天,常常是早上七八點出發,下午四五點才能到,一直走到小腿麻木浮腫,到第二天,小腿肚子肌肉僵硬疼痛,苦不堪言。那一段讓人望而生畏的路,我們都不情願走,有一年向父親抗議,說不想去,父親臉色鐵青,極為生氣,我們只得把不情願埋在心底,年復一年,帶著父親的使命向高山跋涉進軍。走的次數多了,苦便不覺得那麼苦了。

記憶中,過年前後,總會下一場大雪。接連好幾天異常陰冷的天之後,突然某一天的早上起來發現,窗外格外的亮,推門一看,滿世界的白。路上,橘子樹上,房頂上,遠處的山上,都蓋了厚厚一層,銀裝素裹,世界似乎凝固了,靜止了,這一片讓人驚嘆的白,既真實又虛幻。每年的年初二一大早,吃飽飯,由我們母子四人組成的小分隊就上路了,慢慢走進這一片虛幻的白,我們穿著棉包服,高矮參差,像四個小黑點,在粉妝玉砌的世界裡隨著逶迤蜿蜒的山路搖搖晃晃。

母親背著背簍,背簍里是滿滿的煙酒禮品,山上店少價貴,而力氣是不要錢的。山路不好走。剛開始,路是鬆軟的,白沙子似的散雪,走上去「咯吱咯吱」響,似乎是伴著節奏,很帶勁。但「白沙子」似乎又是有粘性的,走久了,就覺出沉重來,冰天雪地,我們走得面紅耳赤,渾身出汗。慢慢地,開始爬山了,山風凜冽,一陣一個寒噤,趕快把脫了的衣服又穿上。

山路崎嶇狹窄,怪石嶙峋,山上氣溫低,路都凍住了,結了一層透明的冰,踩上去硬邦邦的,有點把握不住重心。兩旁的樹枝上全是霧凇,銀針似的,細細密密,一碰,就簌簌地往下掉。樹枝無人修剪,全橫擋在路上。山上行人很少,我們是邊走路邊開道。越往上走,氣溫越低,樹枝上掛的都是冰條了,像棍,像劍,像戟。這時,直起腰來看,山下的房屋像是白色的火柴盒子,層層疊疊的山巒,冰雪覆蓋,造就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琉璃世界,偶有一絲粉色的陽光從微藍的天幕中泄露出來,給這白抹了一層金,光芒四射,如夢似幻,讓人沉醉痴迷,心驚感嘆!

下山的路更不好走。路滑,一不注意,便一個趔趄。姐姐和弟弟膽大,碰到下坡路,運一口氣快速地往下跑,又恰到好處地剎住步停在下一個稍微平緩處,猶如雜技。我膽小,怕摔跤,側著身子,一隻腳先試探著安全的落腳處,站穩後,再邁另一隻腳,亦步亦趨,小心翼翼,惹得姐姐弟弟常常在下面大笑。只有媽媽不嫌棄,平常急躁的她,此時特別溫和有耐心。她牽著我的手在下面走,指點我腳踩在哪裡穩當,碰到雪厚的路,她便用木棍挖坑讓我走,真的是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坑。

走到山下,就接近勝利了,再爬的那座山路程不長。山下平坦的石子公路可以讓我們緩口氣。懂事的姐姐會接過媽媽背上的背簍,弟弟有時也會背一段路,他們不要我背,鄙夷我的體力,怕我拖後腿,我也樂得輕鬆。路上人多,人踩馬踏,白色的雪混著黑色的泥水,泥濘不堪。路邊有個雜貨店,是我們歇腳的地方,媽媽常常買幾毛錢的糖果犒勞我們,嘴裡吃著糖,覺得泥路也好走了。

再爬一座山,再出一身汗,當我們飢腸轆轆滿身泥濘爬到山頭時,遠遠地就聽見了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渾厚的狗吠,然後就看見老木屋門前系著花圍裙頭髮花白的奶奶和叼著旱煙斗滿臉皺紋的爺爺在翹首以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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