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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夜,驀然回首,誰在嫘祖文化苑?

1

西陵山上靈氣頗盛,這裡不少的樹木花草、飛禽走獸都不過百年便已修得人身可以自由行動,而阿遲足足修了三百年才將將能幻出人形,還不很穩固,一天總有兩個時辰還是株桃樹的模樣。

阿影很奇怪自己當初在山下集市上將阿遲買來的時候,那賣果苗的老爺子明明說只需三年就可以吃上又大又紅的桃兒。而且,當時山主莫問也是點了頭的。

阿影的真身是只山猴,三百年前他的成人之禮上山主問他有什麼願望,他說他想自己種出一個桃子來然後把它吃掉。莫問應允了他,並且很快帶他下山看著他在集市上挑了棵桃苗。

阿影把這棵親自挑來的桃苗種在西陵山的溪水邊,每天圍著它轉來轉去,除了固定的修習之外,他都在給桃苗澆水、施肥、捉蟲子,還給它說話。

當然,無外乎說的就是:小桃樹呀,快快長吧,快開花吧,快長葉子吧,快結桃兒給我吃吧。

這西陵山上的精精怪怪們都知道,阿影的寶貝是棵桃樹,雖然這桃樹好似有些笨。

三年過去了,沒有開花;

一百年過去了,連當初買一贈一的那棵被賣桃苗的老爺子嫌棄的瘦柳都在這溪水邊修成了人形,桃樹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阿影圍著桃樹轉了兩百年的時候,有些沉不住氣,請來了山主莫問。莫問看著桃樹目光閃了閃,朝阿影頭上叩了三下,不曾吐出一字,便已離開。

好歹阿影也是看過《西遊記》的猴,於是當天夜裡凌晨三點竄進山主的房間,準備聽一聽教誨或者一個秘密。

然而他懷著激動的心剛剛用顫抖的手推開莫問的房門,便被一腳飛了出去,只聽得莫問的睡音朦朧:給它取個名字吧。

阿影從地上起來拍拍自己的猴屁股欣喜若狂,這西陵山上所有的子民們名字都很質樸且符合自己的形象,比如阿影從前就叫猴,錦娘從前就叫魚,阿青從前叫柳樹……

當然這都是他們修為不夠時候的事了,只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修為攢夠5顆星將要可以幻化人形的時候,這西陵山上的精怪們才會擁有自己的名字。

阿影種下的桃樹終於可以有自己的名字了,她叫做:阿遲。

阿影每天圍著阿遲轉的更起勁了,他已經忘了他最初只是想吃一個自己種出的桃子,現在他心心念念想的是阿遲長什麼樣子呢?

可是他這一轉又是一百年。三百年過去了,已經叫做阿遲的桃樹長高了許多,樹榦儘管比著山下的桃樹多了些瑩瑩的光,卻因著一直未曾開過花,依然還是一棵光禿禿的桃樹。

是阿青發現第一顆花骨朵的,作為鄰居他早上在溪邊練了半天甩頭功最後一甩長發回眸的一霎那,他被什麼閃了下眼睛。再仔細一瞧,是阿遲光禿禿的枝丫上居然有了一點亮晶晶的粉,帶著透亮的露珠,折射著初升的日光,讓人避不開眼睛。

阿青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就愛上了這朵桃花,不,不是一瞬間,是三百年的陪伴,他知道,終有這一刻。

直到耳邊傳來誇張的「哇哇」聲,阿青才回過神來。

當然是阿影。他又開始圍著阿遲轉圈了:阿遲啊,你這棵桃樹終於要開花了,哈哈哈!就是……唉,沒關係,就算你的人形不那麼好看、就算是個禿……光頭,我也不會嫌棄你的,阿青也不會的。

阿影扭頭看見阿青似笑非笑的臉:誰給你說阿遲是光頭了,阿遲必定是天下最美的女子。

阿影先是一臉狐疑而後一臉緊張:我告訴你柳樹青,你可別打我家阿遲的主意,你跟她不是兄弟就只能是兄妹。

阿青望著阿遲默然不語。

從第一個花骨朵到最後一朵花盛開,用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那時山下已是四月芳菲將盡,而阿遲的花朵卻正開得有些放肆。

那一日,有答答的馬蹄聲響起。

那一日,阿影、阿青隨山主來到溪水邊時,那答答的馬蹄聲正漸遠去,一位白衣姑娘循聲遠望,幾人也只瞧見白馬上那一抹藍。

阿影疑惑的望向莫問:「山主,這凡人是何能耐竟能得你允許在這西陵山上來去自如,還一騎白馬……」

莫問的臉上好似有一絲嘆息轉瞬不見,還未答話,前面的女子已轉身拜倒:「阿遲見過山主。」

阿遲再拜向阿影的時候,略微遲疑了一下:「想不到阿爹這樣年輕,多謝阿爹這三百年來殷勤養育,才有阿遲今日。阿遲會再用功些,待到靈力可以蘊結桃子,第一個必定供奉給阿爹。」

阿影有些結巴:「阿遲,阿遲快起來,我才大你一百多歲,阿爹擔不起的……」

溪水邊不知何時熱鬧了起來,鳥兒盤旋,魚兒跳躍,各路精怪們都圍在阿遲身邊七嘴八舌。

阿青看著眼前的女子,並不是風華絕代的模樣,一頭烏髮,清秀中帶著些清冷,一雙眼睛在略微蒼白的臉上格外明亮,剛剛望過來的一眼叫人忍不住心慌。

然而阿遲的性子並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漠然,許是憋了三百年的緣故,她不消多久就和山上的精怪們都成了朋友,當然也包括阿青,問阿青關於西陵山和西陵城的許多問題,也問山主的八卦。

2

那天,已經成功晉級為阿爹的阿影來看阿遲,彼時她正坐在溪水邊和一隻小草妖談心:「阿綠啊,你看雖然你比我成人早,但是我年紀比你大啊。我告訴你,千萬不要相信一見鍾情。」

阿綠頭低低地埋在膝蓋上:「可是,我就是喜歡他,雖然只見過一次,卻怎麼也忘不了他。」

阿遲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拍拍阿綠:「相信我,治療一見鍾情的辦法就是再看一眼。去吧,跟山主告個假,再去看他一眼,是良人還是渣男,必有分辨。」

這讓阿影很是瞠目結舌,阿遲哪來的那麼多理論,她為人的經驗還那麼少。

這時離阿遲的成人之禮已經過去一月有餘,大家都以為整日纏著阿青問東問西的她一定會要求下山看看。

然而並沒有。

阿遲似乎又變得清冷:「山主,我不貪戀紅塵,了解塵世並不一定要入塵世。我的理想是有一天可以飛升上仙,天上人間來去自由。」

此後,阿遲的修習認真了許多。奇怪的是,她明明感覺到自己有所進步,然而每天還是會不定時的有兩個時辰變回一棵桃樹。

阿遲並不苦惱,卻總有不便的時候。

今天阿影過來,是帶了山主的囑託來的。

山主說,阿遲三百年才修成人形且如此這般並非是天資愚鈍,而是她被動用了禁術,遺失了一些記憶。如今她想要提升修為就必定要知過往、去混沌,這也是她飛升上仙要渡的劫難。

至於誰會對一棵小桃樹用上禁術,山主不知是不肯說還是真的不知道,阿影沒有答案。

阿影難得的沉默了半晌才說:「阿遲,何必非要飛升上仙,在這山上不好嗎?雖不能自由上得九重天,可也是一方凈土。你這看似是到山下的距離,卻可能隔了整個塵世。」

阿遲也少有的認真:「阿爹,這山上很好。你照拂我三百年,阿青陪了我三百年,這西陵的山水養育了我三百年。這西陵山就是我的家。可是我還是一棵樹的時候就總是做夢,每天都重複著同一個夢,心裡、身上都好痛啊,卻什麼也想不起。我成人禮的時候就想下山,卻總是莫名的怕。就想若能飛升上仙,人間自是沒有什麼是我所能怕的。卻想不到,終是躲不過。既然這樣,那就來吧。阿爹,這是我的命數,說不定也是我的運氣呢?」

阿影的眼睛裡第一次有了身為阿爹的疼惜:「阿遲,下得山去,這人生七苦你必要個個嘗遍。如果,阿爹說是如果,如果你中途想回來,在西陵城找到時光隧道,你只有一次機會。」

阿遲轉頭迎著陽光微不可察的笑了笑:「阿爹,這塵世百年,山上也不過幾個月光景,想必等我回來靈力定是能夠為你結一籮筐的桃子了。」

站在一旁的阿青只覺得阿遲這一笑明艷無比,美得動人心魄。

3

阿遲下山去了,獨自一人。

路過花溪溝的時候她停留了些時日,魯冰花開得正盛,讓她很是喜歡。水裡的魚兒在水裡游來游去歡快的吐著泡泡,不知道錦娘是不是曾經也過來這裡。

照片拍攝:晚晴,拍攝地點:西平出山花溪溝

阿遲在西陵城租了間鋪子,原本是想開間酒館賣桃花釀的,想一想自己並未學過這門手藝,就又迅速改行開了書肆。

阿遲將在山上聽過的故事都變成了話本,竟然出奇的暢銷,她第一次開始膜拜阿青,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上一世做過說書先生。

也不過月余,西陵城的人們便都知道了這家阿遲書肆,尤其是小姐、太太們幾乎都認識了阿遲姑娘。

然而,日子依然平平常常,阿遲沒有什麼特殊的際遇,也沒有找回遺失的記憶。

5月過半的時候,只見成群的人們或騎馬或趕車朝城北簇擁而去,阿遲一問,才知是城北有大片的格桑花開了,甚是美麗。

阿遲關了書肆,也搭了輛馬車朝城北走去。

許是天氣漸熱的緣故,阿遲坐在馬車裡心慌不已。

不多久,便到目的地。只見人聲鼎沸,賞花的人真真是不少,有不少的姑娘們都請了畫師在畫各種人比花嬌的畫像。

圖片轉自朋友圈,拍攝地點:西平城北

阿遲正欲走到人少的一處,卻不料有人擋在了前面,抬前望去,只覺臉頰發燙,心中如有小鼓在敲:是他,是他!

那一日在山上,他身騎白馬,對著阿遲一樹盛開的桃花溫潤一笑:暖日遲遲花裊裊。人將紅粉爭花好。花不能言惟解笑。

言罷,便催馬而去。並不曾看見身後第一次幻化成人形的阿遲。可是阿遲記得他。

只是這山上一日……本以為他墮入輪迴,再難相見。卻不料他如今竟與當年一般無二,風姿依舊。

阿遲想,或許只是樣貌相同罷了。然仍是強強站穩,疑惑的望向擋在他前面的男子:「這位公子,借過……」

長身玉立的男子便笑得眼睛像只狐狸:「阿遲姑娘,在下蘇子歸,的確差書童去借過一本《柏國夜譚》,不成想姑娘知道是在下所借。想必子歸在仰慕姑娘的那些個王孫公子里定是出挑兒的,這才讓姑娘記憶如此之深……」

阿遲猜自己的臉肯定紅了,心底卻有些失落,不是他了,念出那樣詩句的人是不會這樣說話的。可是聲音明明又是一樣的。

阿遲正待回話,一旁有人促狹的大笑:「想不到平時低調孤傲的西陵第一畫師蘇子歸竟恁地不要臉,人家阿遲姑娘明明是讓你閃開,凈往自己臉上貼金。」

蘇子歸併不惱怒,朝阿遲一拱手一本正經的說:「別聽蕭然胡說八道。子歸仰慕阿遲姑娘的確是一顆真心。今日借故與姑娘搭訕倒是另有要事相商,姑娘請!」

阿遲這才看見路邊不遠處停了一輛加長八輪馬車,窗帘捲起,四處通透,甚至能看見茶台上茶碗剔透的色澤。

阿遲不再猶豫朝馬車走去。

茶是好茶,也相談甚歡。蘇子歸談的是生意,阿遲書肆的房子是他名下家產,租金全免,再出同樣數量本金,最重要的是以後所有話本由他添作插畫,僅此一點那話本的售價就可翻上一番。更更重要的是,蘇子歸願意只佔一成的股份。

阿遲不明白蘇子歸為何作此簡直一定是賠本的買賣,他隨便的一幅畫已經市值千金,而一個話本的售價再翻也翻不過2兩銀子。

而蘇子歸只是笑嘻嘻的說:千金難買我願意,並且我還有很多好故事可以寫成話本。

成交。

4

阿遲不是沒有想過,蘇子歸真是為了她。然而這合作大半年來,他並沒有其他任何的表示。只是每個月初報帳時才見上一面,也並不見得認真聽。

這讓阿遲有些懊惱,她拍拍腦袋恨自己那夜越了分寸。

那天是中秋節,阿遲雖不曾過過,但看著家家團圓還是有些唏噓,不知道阿爹他們可好,是不是在對著圓月想她。

好在子歸還有蕭然早就和她約好去四娘酒館對酒賞月,四娘陪著他們飲了幾杯便去招待其他客人。

蕭然還沒有到。阿遲和子歸偶爾會對上目光便又迅速移開,兩個平時在他人面前可以口若懸河的人,單獨相處竟似齊齊失語,大多時候只剩飲酒和沉默。空氣里有微微的緊張和甜蜜。

然而直到四娘打烊,阿遲以為的話也沒有說出口,蕭然也沒有來。

出了酒館門口,二人帶著些醉意踏月而行。不知何時,子歸牽起了阿遲的手,默然前行。子歸的手很溫暖,有一刻,阿遲希望到書肆的這一路再長些。

恰到書肆門口,蕭然才匆匆趕來,他並不奇怪二人牽在一起的手,就好像他和子歸從來沒有問過她為何會一個人出現在西陵城。只是蕭然的眼裡有看不懂的悲憫:「阿遲,如果子歸明日不記得你,你莫要生氣。」

阿遲搖搖頭想要清醒些:「蕭然,你好奇怪,子歸怎麼會不記得我。」

子歸當然沒有不記得阿遲,除了,他好像不記得曾牽過阿遲的手,帶著那樣的堅定和溫柔。

阿遲想,或許子歸多飲了酒把自己當作了誰,也或許那只是個夢。

而子歸終究是不一樣了,他雖如常將話本的插畫畫好,卻漸漸的連以往隨意的談笑也少了許多,也不再常來書肆。

阿遲看過子歸所有的畫作,記錄下他講的每一個故事,一顆心在這時日漸長中一日日淪陷,或許他是知道她的心意的,就像那夜她無力拒絕的牽手,然而她並不准備對他說出口。

阿遲說不清自己是何時喜歡上蘇子歸的,有時候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她清醒的明白,自己來這塵世一遭渡的是劫,劫難過後一切成空。而若蘇子歸是她的劫難,如今他的疏離會讓她渡劫渡得比較容易。

除了每月例行必須的會面,阿遲和蘇子歸像是不約而同般切斷了所有聯繫。

只有在夜晚的時候,阿遲才會允許自己稍稍放縱自己的思念,才允許自己生些小小的幽怨,蘇子歸你真得不記得了嗎?

是的,她想念蘇子歸,想得心都是痛的。阿遲絲毫不懷疑此時的自己可以為蘇子歸放下所有的驕傲,可是天亮起來的時候,所有的狂熱都終究還原成一場冰冷的倔強。

而阿遲不知道的是,如果一場情愛的心理掙扎與百轉千回便可稱為渡劫,那這劫也太容易了些,普天之下又該有多少人是在渡劫?

5

北風呼呼的刮著,冬天終究是來了,不知何時空中已飄起了雪花兒。這一日顧客甚少,阿遲便留了小玉一人守門,自己出門去走走。

阿遲順著官道一路向西,不知不覺走了許久,待到停下,已是暮色四合。只見官道北側有一處燈火通明,阿遲抬目望去,只見嫘祖苑幾個大字,她明明不曾來過這裡,卻又無比熟悉,一時之間頭痛欲裂,仍是什麼也想不起。

阿遲茫然的站著,她每朝前一步都似有萬箭穿心,卻不願停下腳步,好似有什麼就在前面,呼之欲出。

阿遲疼得終於受不了將要暈倒的時候,她聽到身後蘇子歸又驚又怒的聲音:「阿遲,你竟又來這裡!」

阿遲心想子歸為什麼說又來這裡呢,我明明沒有來過。

阿遲倒下的時候看見蘇子歸正翻身下馬一口鮮血噴出朝她踉蹌奔來,後面緊跟著那輛拉風的八輪馬車以及車上面無表情的蕭然。蘇子歸的鮮血讓她心裡大慟,終於暈了過去。

阿遲醒來的時候,只見蕭然一人守在身邊,才知自己這一睡便是一月有餘。幸虧她是只桃妖,又有子歸的半個元神護體,這一個月暈上一暈也是死不了的。

這睡了一個月,阿遲甚至覺得自己的修為精進了不少,能夠一眼看出這蕭然周身仙繚繞不是凡人,還有這躺著都感覺輕盈無比,一提氣,甚至可以漂浮在半空中。

阿遲很是開心,自己以後想見子歸的時候或許就可以飛去看他了呢。等等,剛才蕭然說子歸的半個元神護體?

那子歸呢?子歸呢?他也是天上的神仙吧?他肯定比我睡得少吧?

死了。

別鬧,神仙不會死。

死了。

蕭然你別逗了,我沒見過神仙吐了口血就掛了的。子歸呢。

死了。阿遲,你還是都沒有想起來嗎?

千百年的記憶呼嘯而來。

6

阿遲本是天宮蟠桃園裡的一棵桃樹,畢生任務也不過是在千年一次的蟠桃大會上貢獻自己用靈力蘊結的蟠桃。她本以為她將會在天界無涯的時間裡萬萬年的如此重複下去。

而那一千年的蟠桃盛會據說請了一位從凡間飛升的子歸上神,從凡間直接飛升上神那是萬萬年也難遇的一個,又聽說生得極是好看,天界的仙娥們早已是心中小鹿亂撞,雀躍期盼。

那一日,阿遲悄悄跟在採摘蟠桃的仙娥們身後如她們一般來到了靈霄寶殿。

一切竟如戲文安排。

阿遲將蟠桃放在子歸上神前的案几上,去給他斟酒。她從一側偷偷地看他,卻瞧見他細長的眉眼和微微彎起的嘴角。

就是這樣。一眼萬年。

結局不曾有任何改變。

阿遲被罰下界去,生受百次重複輪迴之苦。子歸上神因身份特殊並未受到任何責罰,只是不得再參加蟠桃盛宴。

……

阿遲望向蕭然,他嘆了口氣:剩下的故事我來告訴你吧。

阿遲,你沒有做人的命,你被罰下界去也是做一隻修為單薄的小妖,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然後在最好的年華里萬箭穿心而死。

這樣相同的命運,直至重複百次為止。

可是子歸怎麼捨得,他用萬萬年修來的上神之位改了你的命簿,讓你百世輪迴在這和平的西陵城,永無戰亂之苦,也永無萬箭穿心。

只是他忘了,你只能是一隻妖。這西陵城的嫘祖苑,妖無法近身一步,否則便有如萬箭穿心之痛而死。子歸當初在這修習了萬萬年飛升的上神,你對他的執念會引領你來到這裡,重複已經定下命運。

子歸,他終究是無能為力。他捨去半個元神動用禁術抹去你每一世的記憶,每一世都換個身份活在這西陵城裡等你,也生生世世都要看著最愛的人死在他懷裡,你每死一次,他的筋脈便會斷上一寸。

你以為你第一次來這西陵城,卻不知你已經來過99次,只不過你以為那是在一棵桃樹的夢裡。

你已經死在子歸懷裡99次,就算他還有半個元神,也早已是油盡燈枯。這一世,讓他去死。阿遲,我竟然替他高興,他終於解脫了不是嗎。

阿遲,不要如此傷心,你這樣哭子歸怎能走得安心。

你在西陵山上還未幻化成人形的時候他去看過你,他說這西陵山上的靈氣還有阿影將你養得極好,也許他餘下的半個元神這一世可以護你無憂。唯一遺憾的是,不能再陪在你身邊。

所以,他知曉自己的命運,才會疏遠你,只希望他離開以後你可以不用那麼難過。

阿遲,你的輪迴之苦結束了,你的劫難也已經渡過。阿遲,你可以重新回到天宮了。

阿遲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那麼,還會有子歸上神嗎?如果他可以回來,我寧願千千萬萬年長成一株桃樹,再不奢望看他一眼。不能夠嗎?蕭然,你告訴我,我怎麼找子歸回來……」

7

阿遲變成了一株桃樹。蕭然又變成了賣果苗的老爺子,如果不是他親自將阿遲送上西陵山,阿影還以為恍若當年。

莫問見了蕭然並不驚訝,只是長嘆一聲,望向滿樹桃花卻毫無生氣的阿遲。

阿遲又長在溪水邊,阿影又開始圍著她轉,他很是擔憂阿遲會不會再等上三百年才能再見面。

然而,蕭然走的第二天,阿遲就端著一籮筐的桃子去拜別阿影:「阿爹,阿遲不能陪著你了,你好好保重。」

阿影眼中有淚光閃爍:「阿遲,你身體這般虛弱,怎麼就要浪費這許多靈力,以後,以後時日還長……」

阿遲沒再說話,朝阿影叩了三個頭之後,就去跪在了莫問門前。這一跪就是三日三夜。

終究是莫問不忍:「阿遲,你可想好了,這剔除妖骨比飛升上仙降下的天雷更是痛上百倍,雖你有子歸上神半個元神護體,也只保你性命無虞,痛楚並不會少上半分。從今往後,再不能回這西陵山,你自此就是一界凡人,會生老病死,生生世世都要墮入輪迴……」

阿遲燦然一笑,重又深深叩拜下去……

這剔骨之痛怎比得子歸生生受了99世斷筋之苦,又怎及得失去子歸之殤?

8

半月之後,阿遲又出現在西陵城。春節剛過,廟會的熱鬧並未減少分毫,雖未至上元夜,各家店鋪前早已掛滿了各式樣的燈籠,將西陵城的夜晚照得如同白晝。

這凡間幾十年過去,早已再無人識得阿遲,她心裡卻是歡呼著、期待著。山主莫問的話一直在她心裡滾燙:「上元夜,子歸時。」

如今她真是凡胎肉眼,也真的可以自由出入嫘祖苑,她在凡間這一百世,從沒有如此安心過。

只是不知,上元夜,阿遲驀然回首,子歸可在,燈火闌珊處?

後記:能看到這裡的都是真愛。難為你們了。我也覺得是有點長了。本來還想寫個西陵山系列文,可是我以為該懂的人居然說看不懂,真是無異於雞同鴨講。不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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