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 | 猶太人沿絲路到開封，在華復國夢碎哈爾濱

原標題：史話 | 猶太人沿絲路到開封，在華復國夢碎哈爾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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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太人在中國的歷史既悠久又神秘。

據稱，歷史上遷入中國的猶太人都源於古代以色列王國失蹤的十支派。他們於唐宋年間大致沿著絲綢之路由西遷入河南省開封市。一直到清朝，猶太人都生活在一個相對隔離的社群中，大部分仍居住在開封。

19世紀末期開始，有許多猶太商人來到中國貿易中心上海；二戰時期，又有大批歐籍猶太難民逃到上海和哈爾濱，期間日本人曾策劃猶太人在哈爾濱實現「復國夢」。隨著軸心國的崩潰，猶太人在華「復國」成了黃粱美夢。中國開放時吸納了猶太人，大戰時包容了猶太人。

關於中國猶太人，我們從開封、上海和哈爾濱分開說。

漢化的開封猶太人

早期文獻資料顯示，因為風俗類似，中國的猶太人常常被其他中國人錯認作穆斯林。在元代1329年到1354年的編年史文獻中，人們找到了可能是中國人對中國猶太人最早的稱呼：「竹忽」、「朱乎得」（希伯來語 「猶太人」的意思）。這段編年史提到中國政府命令所有的中國猶太人進京。

然而，在中國之外關於中國猶太人的記錄要比這個記載早得多。一名9世紀的阿拉伯旅行家認為，在8世紀，遷入中國的猶太人的數量已經非常之多，以至於中國政府必須指派特定的官員來管理、監督他們。在元代，著名的義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和摩洛哥使節伊本·巴圖塔分別來到中國，在他們的遊記中都提到了中國猶太人的存在。

猶太人的遷徙路線

現代西方對於中國猶太人最早的正式記錄，可以追溯至17世紀在北京的耶穌會傳教士的文獻。

1605年，一位年輕的中國猶太人拜見了耶穌會傳教士利瑪竇，告訴他中國猶太社群信奉一神教。當這位猶太人看到基督教的《聖母子圖》時，他誤認作是描繪《希伯來聖經》里的人物。他告訴利瑪竇他來自開封，在那裡生活著大量猶太人。於是利瑪竇派遣了一位中國教徒去拜訪開封。隨後，其他的耶穌猶太社群在開封建造了自己的禮拜寺，該寺面朝東，收藏了大量的書刊手稿。

一位歐洲神甫在1900年的論述中提到了一種假設，認為猶太人有可能在宋代從印度沿海路來到中國。在開封發現的三塊有碑銘的石碑為人們提供了三種假設。最古老的一塊追溯到1489年，紀念一個猶太會堂的建造，上面記載著猶太人在公元前2世紀到公元2世紀來到開封。

開封猶太人後裔

幾個世紀以來，因為通婚以及文化同化，開封猶太人已經和漢人沒有多少區別。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時，幾乎所有的中國猶太人都放棄了他們的宗教和文化信仰。中國政府也不承認他們是一個獨立的少數民族。除非這些遺棄了祖先信仰的猶太人重新皈依猶太教，否則他們不具備移民以色列的條件。

經商與逃難的上海猶太人

在19世紀和20世紀早期，隨著中國向西方開放通商口岸以及割讓半殖民地，許多猶太人移民到中國的上海、香港等商業中心。隨後又有數萬名猶太人為了躲避俄國大革命和納粹屠殺而來到中國。

移居上海的第一波猶太人在19世紀下半葉到達，許多是來自伊拉克的西班牙系猶太人。最早來到的一位是伊利亞斯·大衛·沙遜，1845年為他父親在孟買的公司開設了上海分公司。從此逐漸有一些猶太人從印度移居上海，大部分都是從孟買來的老沙遜洋行職員。

這個社團主要由「亞洲」 、德國和俄國猶太人組成，也有少數來自奧地利、法國和義大利。猶太人在對華貿易中佔有可觀的份額，他們控制了大部分的鴉片和孟買棉紗的貿易。還有一些人服務於租界的市政機構，例如新沙遜洋行的股東哈同就曾先後任職於上海法租界公董局和上海公共租界工部局。

在20世紀初，上海作為貿易中心，吸引了從許多西方國家的猶太人來此工作、居住。1917年俄國革命之後，更多的猶太人以難民的身份逃入中國。在1930和1940年代，猶太人為了逃避納粹在西歐的屠殺也大批地湧入中國，這些難民多屬歐洲籍。其中上海和哈爾濱以接納猶太難民的數量多而聞名世界。1940年，在中國的猶太人口約有36,000人。

最初來自中東、途徑印度和香港前來經商的西班牙系的猶太人，都在上海經營一些實力雄厚的洋行，擁有相當的社會地位。後來從俄國來了大批猶太難民，使得猶太人在上海的地位有所下降。二戰時期，另一波18000名猶太移民，從德國、奧地利和波蘭進入上海。那時上海是一個開放的城市，對各種移民都很寬容。1943年，日本佔領軍要求這18,000名猶太人的正式名稱為「無國籍難民」，重新安置在上海虹口區一塊面積3/4平方英里的區域里。

虹口區的猶太人原居所

在納粹大屠殺期間，上海由於是世界上少數幾個不需要簽證的地方之一，成為猶太難民的一個重要的避風港。這一時期進入上海的猶太人總數等於前往澳洲、加拿大、印度、紐西蘭和南非的猶太人人數的總和。上海猶太人中有許多上海最富有和最有權力的家族和個人，如地產大王塞拉斯·哈同、沙遜洋行老闆維克多·沙遜、亞伯拉罕家族、嘉道理家族等，上海金融交易所主席和99家會員中三分之一以上都是中東猶太人。

戰爭後期，納粹要求日軍制定計劃，消滅上海猶太人，隨著戰爭的結束，這一計劃胎死腹中。

二戰時猶太難民抵達上海時居住的大房間里

哈爾濱猶太人的復國夢破滅

從19世紀後半葉開始，大批在俄國遭受迫害的猶太人流亡到哈爾濱。到20世紀20年代初，哈爾濱的猶太人增至兩萬餘人，約佔全市總人口的二十分之一。

二戰期間，很多猶太人為了躲避德國人的屠殺，遷徙到俄羅斯，進而來到哈爾濱。在這些猶太人中，有以色列前國家總理奧爾默特的祖父約瑟夫·奧爾默特和他的妻子。他們於1917年遷到哈爾濱，成為茶葉商人。現今，老人和他的妻子、妻妹還安息在哈爾濱猶太人公墓。

奧爾默特的父親莫德卡出生在哈爾濱，畢業於哈爾濱工業大學，曾在黑龍江教中文和俄文，以色列建國後回到了他的祖國。但他仍然十分懷念哈爾濱，直到88歲高齡去世前夕，他留在世間最後的話是用漢語說的。

以色列前總理奧爾默特

1934年，日本外交刊物上刊登了鋼鐵大王鯰川義介的文章《一項邀請五萬德國猶太人來「滿洲國」的計劃》，該文在日本出版界和猶太人刊物上被重點推介，日本國內的反應相當積極。

在日本人心目中，「猶太人」是財富的代名詞，這一印象來自1904年日俄戰爭。猶太巨賈耶柯勃·歇夫出於對沙皇尼古拉二世虐殺猶太人的仇恨，先後4次籌款共計2000萬美元贊助日本軍隊，本已陷入窘境的日本最終打敗了不可一世的沙俄，從此邁入世界軍事強國行列。

日本人覬覦猶太人的財富，於1938年12月5日搞了一個「河豚魚」計劃。核心內容是，日本將與在華猶太人合作，以幫助猶太人在哈爾濱完成「復國夢」的條件，換取猶太人對日本戰爭的資金支持。「河豚魚計劃」正式實施後，日本人與猶太人的合作日漸緊密。

日本人的計劃不僅包括哈爾濱，還有上海。1937年日軍攻佔上海，這又給了「河豚魚計劃」的策劃者們以極大鼓舞。犬塚等人趁熱打鐵，炮製出一份機密研究報告《關於引入猶太資金的研究和分析》。這份長達90頁的文件最核心內容是建立猶太難民居留地，安江仙弘稱其為「亞洲的以色列」。

上世紀猶太人在哈爾濱

於此同時，為了配合「河豚魚計劃」的實行，日本也改變了移民簽證政策。據考證，「偽滿洲」國駐德公使館書記員王替夫為猶太人簽發12000餘過境簽證。但讓猶太人始料不及的是，轉折很快來臨。1936年日德簽署了防共協定後，1938年又達成了所謂「文化協定」。

由於德國非常仇視猶太人，所以從1939年8月開始，日本嚴格限制猶太難民進入上海。1941年12月7日凌晨，日軍襲擊珍珠港後，繼而攻陷上海所有外國租界，猶太人的苦難再次降臨。

猶太人意識到與日本人的合作前景並不美妙。很快，日本外相東鄉茂德宣布：「五大臣會議決議暫緩實施。猶太人不再享有特權。」陸軍部宣布：「必須使猶太人處在嚴格的監控之下，反抗者應予鎮壓處治。」據此，富有的中東猶太人被押往各特別集中營，而剩下的一萬多猶太難民，被按所謂「八紘一宇」原則「保護」起來了。猶太人在中國的建國夢徹底破滅。

據介紹，1899年，第一位俄籍猶太人薩·伊·別爾采里遷居哈爾濱，由此掀起猶太人來哈的第一個高潮。十月革命後，由於蘇聯內戰等原因，又出現了一次猶太人遷居哈爾濱的高潮。

1920年，在哈的猶太人達到2萬人，這是歷史上最多的時期。上世紀50年代，居住此地的猶太人大多遷走了。1985年，當年定居哈爾濱的最後一位猶太人阿哥列在哈爾濱辭世，終結了哈爾濱猶太人93年歷史，不過留下了遠東最大的保存最完好的猶太人墓地。

1949年新中國成立之前，大部分猶太人移民到以色列或者西方，只有少數人留了下來。值得注意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兩個最著名的住在中國的同情共產黨的外國人，沙博理和伊斯雷爾·愛潑斯坦，都是猶太血統。

現在我們常說的中國猶太人，是指生活在中國並且基本上漢化的猶太人。開封猶太人只能叫猶太人後裔，只有上海有一千多人,他們是改革開放以後陸續遷來的。目前有15個中國城市建起了猶太會堂，供猶太僑民和本地猶太人禮拜。

猶太難民畫家許福的畫作《我喜歡中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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