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蓉漂」中千古流芳的大人物
原標題:古代「蓉漂」中千古流芳的大人物
戰國時期張儀「依龜築之」始建成都城;李冰父子修都江堰而恩澤後世;後蜀開國皇帝孟知祥大興城建;宋金之戰,成都毀壞殆盡,明代曹國公李文忠以宋元城基礎重築新城……成都有過劫難,卻不斷夯實燎原,「成都」之名,兩千多年未更易。永恆的氣質,留存於「草樹雲山」間。
古有「少不入川,老不出蜀」之說,今有「中國人固有一死,或死於成都美女,或死於成都美食」的調侃。成都那永恆的魔性,是水旱從人,是商賈繁華,是文脈豐盈,是慵懶閑適。這裡有此岸的煙火,也有彼岸的詩和遠方。
總之,這種魔性令文人騷客欲罷不能,令飲食男女著迷上癮。從古至今,那些漂在成都的人,本身就構成了成都的歷史和故事。
李杜蓉城過,千古詩香留
說到古代「蓉漂」,最出名的當數李白、杜甫。
浣花溪公園廣場正中的杜甫、李白、屈原雕塑。
十五六歲時,李白已有多首詩賦受到社會名流的推崇與獎掖。唐開元八年(720年),21歲的李白從距離成都150多公里的老家江油出發,來到繁華的成都「跑官」。
在此之前,李白「遍干諸侯」,在渝州(今重慶)謁見刺史李邕,結果碰了一鼻子灰後,輾轉成都謁見益州長史蘇頲。蘇長史很欣賞這個叛逆的才子,並給予了鼓勵,也僅此而已。其實可以理解,假如讓韓寒去做官,總是不太諧調的。
李白官沒討到,整日在成都遊歷。小有名氣的他,在大益州居無定所,寄居於一客棧里。客棧不遠處有家字畫裝裱鋪,那年夏天並不炎熱,店裡的團扇一把都賣不出去,這時雪上加霜,老闆去世了,老闆娘整日憂心忡忡。
李白見此,潑墨揮毫,頓時,扇子上文字如龍游曲沼,花木飛禽神韻俱佳。眾人搶著買李白的墨寶,一時間「洛陽紙貴」,找店鋪收債的人為了買到一把扇子,舊賬都可以不要了。從此,李白居住過的那個小巷,就被稱作「青蓮巷」。在團扇上題詩繪畫的技藝,也被成都的家庭作坊傳承至今。
李白漂在成都的日子,有不得志的苦悶,亦有訪古問道、飲酒交友、吟詩作賦的快樂。他登上散花樓,看到紅日高照錦官城頭,朝霞染得散花樓光彩奪目,發出「今來一登望,如上九天游」的讚歎。他瞻仰司馬相如琴台,也在揚雄故宅躊躇滿志,成都的文化土壤滋養了李白,蜀地成了他一生的執念。出川入湖北時,李白作《渡荊門送別》:「仍憐故鄉水,萬里送行舟。」足見其對故土的深情。
杜甫小李白10多歲,是李白的粉絲,二人曾在洛陽一見,彼此惺惺相惜。安史之亂爆發後,兩位詩人天各一方,顛沛流離。
公元759年是48歲的杜甫的本命年,戰亂已肆虐五年,他在這一年中做過小官,當過「戰地記者」,寫「三吏」「三別」,道出了亂世之中家國破碎、身世飄蕩的孤獨。這年秋冬之交,杜甫因對污濁的時政痛心疾首,放棄了華州司功參軍的職務,最後幾經輾轉,拖家帶口遠赴成都。
蜀中平安,《新唐書》中說「士人流入蜀者道路相系」,連皇帝都來此避禍。白居易所謂「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描述的就是唐玄宗的大部隊開往成都的盛況。
杜甫漂在成都時,雖沒李白落魄,但「國破山河在」的苦悶,哪是李白討官不成的小憂能比的?
剛到成都時是寒冬,杜甫還是被成都的新氣象所感染:「曾城填華屋,季冬樹木蒼。喧然名都會,吹簫間笙簧。」不久,一個表弟送來錢,給杜甫一家修建茅草屋。杜甫感激不盡,在詩中寫道「他鄉唯表弟,還往莫辭遙」。
杜甫草堂中的「茅屋故居」。
茅草屋坐落於浣花溪邊,榿林蔽日,風拂葉吟,蛙鼓蟲鳴,居住舒適清幽。又有在外地當官的高適來看望杜甫,給他送米面;熱心的鄰居不時贈與蔬菜與生活用品。
國家危難,川人怡然自樂,杜甫鬱悶的心情得以緩解。坐在茅草屋邊曬著太陽,看著草木葳蕤,家人勞作,孩子嬉戲,賦詩《江村》:「清江一曲抱村流,長夏江村事事幽……老妻畫紙為棋局,稚子敲針作釣鉤。」欣慰與閑情,溢於言表,家國憂思在蜀中安逸閑適的氛圍中暫時消弭了。
後來,杜甫在故人嚴武的推薦下,擔任節度參謀、檢校工部員外郎職銜,但沒多久就辭職不幹了。一來是對政治前途絕望,渴望自由的生活;二來是年齡大了身板不行。到成都後,杜甫會友作詩,豪飲頻率劇增,50多歲已病魔纏身,還專門在草堂旁邊開墾出一片地來種草藥。
此後,老友高適、嚴武先後過世,杜甫悲痛之餘,於765年攜家人離蜀東去。杜甫在成都度過了一生中最愜意難忘的時光,他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憑弔武侯祠,在成都創作了200多首流傳千古的詩篇,這些成為了成都永不褪色的美麗印記。
文人多入蜀,雅俗多游賞
漂在成都的文人墨客,不斷留下故事,凝結成了城市抽象的文化和氣質,乃至看得見摸得著的青蓮巷與杜甫草堂。久而久之,名勝古迹與文人墨客的相互浸淫,催生了一種人文向心力,於是有了「天下文人多入蜀」的說法。
成都雖居亂世而偏安,遠離廟堂,有江湖之遠的閒情逸緻,也少了些朝綱禮儀的束縛。
晚唐李商隱入蜀做官,離開成都時作《杜工部蜀中離席》,感嘆世態炎涼、表達憂國憂民的同時,最後說到了重點——成都的美酒和美人,「美酒成都堪送老,當壚仍是卓文君」。成都的美酒還真可以用來度過晚年,更何況有像卓文君這樣的才情美女當壚賣酒。
李商隱游遍成都名勝,飲酒會友,無心追求仕途成功,反而對佛教路轉粉。他資助當地僧人刊印佛經,還差點出家為僧。
「花間詞派」代表人物韋莊入蜀執西蜀掌書記一職10年,以保地方平安為己任。當時一名會來事的縣令擾民,韋莊上書領導:「正當凋瘵之秋,好安凋瘵;勿使瘡痍之後,復作瘡痍。」意思是說,外面兵荒馬亂,就不要讓百姓生活雪上加霜了。此後,為避免蜀中戰亂,韋莊做了件大事,他阻止了蜀皇以「思為祖上報仇」為名征討朱全忠。
韋莊將杜甫草堂重新裝修了一下,作為住所。這一時期他創作的詞基調大變,後人幾乎難以在其中尋得亂世紛爭的時代痕迹。「春晚,風暖。錦城花滿,狂殺遊人」,多溫暖,多浪漫。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只合江南老」,大家都說江南是個好地方,遊人應該在江南待到老去。世事變遷,人生難料,韋莊再也沒有回到他思念的江南,而在另一個「江南」成都老去, 75歲時,他於成都花林坊去世。
之後,漂到成都的花間詞人不曾斷絕,成都也的確為花間詞的生長提供了最為適宜的風土。毛文錫、牛嶠、張泌、牛希濟等人,來一個成名一個,簡直是「成都,都成」的最佳代言群體。
唐代詩人雍陶說,「蜀門去國三千里,巴路登山八十盤。自到成都燒酒熟,不思身更入長安。」這便是成都的意向,一處需要艱難跋涉方可獲至的隱秘溫柔鄉,一到那裡,脫身不易。
「初唐四傑」、王維、崔顥、張說、孟浩然、陸遊、柳永都曾漂在成都,於酒席樽前,高歌低吟,舞文弄墨,留下了傳誦千古的名篇佳作。
陸遊畫像。
本是首都長安人的才女薛濤流寓成都,酬應官場,結交名士,白居易、張籍、劉禹錫、杜牧等人皆到成都與之唱和。元稹任監察御史時,慕名到成都,被薛濤才貌傾倒,由此誕生了一出凄美的姐弟戀。
中唐以後,盧楞伽、韋偃、王宰、范瓊、陳皓等各種畫派大師大量流寓蜀中,他們隨身攜帶的秘府散逸的珍本名畫,流傳於蜀,嘉惠後學,影響巨大。唐末五代時期,成都一直是繪畫藝術中心。
文藝的繁榮又促使造紙術和印刷業蒸蒸日上,唐宋時期官府文書規定要用益州所產的紙張書寫。宋代,成都誕生了世界上最早的紙幣交子。文化與商業,形成合力,吸引著無數「蓉漂」來此謀生或追尋人生的意義。
自古以來,成都的哲學是從容、包容的,她似乎不屑將自己包裝得「高大上」,因為標榜的「高大上」,總是缺少一些自然美和真實美。人生既要有天上的「月亮」,又要有口袋裡的「六便士」,正如柳永在《一寸金》中所言:「錦里風流,蠶市繁華,簇簇歌台舞榭。雅俗多游賞,輕裘俊,靚妝艷冶。」但是,成都從不缺「高大上」,都江堰流不盡古蜀榮光,武侯祠里千古忠魂遊盪。雅俗共存,也許才是文化之真諦。
如今的成都,秉承著厚重的歷史文化,繼往開來;如今的「蓉漂」,以自己的方式感知、服務、收穫於這座城市,在歷史的註腳上,一樣生動具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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