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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年前丈夫為救她被洪水沖走,多年後女兒失蹤竟暴露丈夫蹤跡

18年前丈夫為救她被洪水沖走,多年後女兒失蹤竟暴露丈夫蹤跡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劉藍之 | 禁止轉載

1998年,等你的第一年

許明,我始終不會忘記失去你的那一天。

那是1998年的8月7日下午,長江九江段的閘口決堤。事故發生時,風雨大作,你從江上歸來,為我帶回來一枝潔白無瑕的百合花,我將它插在花瓶里,希望惡劣的天氣早早翻篇。

那時候我們還住在江西省九江市的江洲上,以打漁為生,日子艱辛,卻也快樂。江洲是個孤零零的小島,洶湧的洪水忽然猶如猛獸一般衝來,我們只好不斷撤退到島中心的高地上、樓房上,高聲呼叫著等待救援,等到幾乎所有人的嗓子都啞了,救援船才來了。

你把我送上小舟,為我穿好救生服,目光灼灼,在我額頭落下一個吻,把已經破爛的百合花別在了我的胸前,只留下一句「林敏,等我」,便默默地和別的男人一起使勁,將小舟里的我推離了你。

望著與我漸行漸遠的你,我忽然想起不久前看過的一張電影海報,那是關於一艘世紀巨輪的沉沒,然而令人歌詠的,不僅僅是那場巨大的災難,更有災難背後死生契闊的愛情。

在那小舟翻滾著向岸邊駛去的時刻,我在很遠處都能看到與我招手的你,然後我的右手不自覺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那裡藏著我剛滿八個月的孩子。生死面前,我們這群最先被送出來的婦女都緊緊擁抱在一起。

那是我此生所體會到的最大一次災難,卻也是最美的一次災難。只是經歷的時候,並不自知。

我被帶到安全地帶,遙遙地看著解放軍和自願上前的許多男人一起用身體堵住決堤口,他們齊聲怒吼著,用最原始的方式應對這來自大自然的考驗與災難,洪水一次又一次地翻滾而來,吞噬他們的聲嘶力竭。

就在那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我聽見了轟隆隆的機器聲音,聽見轟隆隆的飛機聲音,聽見突如其來排山倒海一般的歡呼聲音,周圍的人興奮地搖晃著我的身體,呼喊著終於得救了。

然後我感覺到自己的羊水破了,也聽見了許多女人的尖叫,我微笑著倒在無數人胳膊搭成的「小床」里,腦海里再次閃過你的身影,許明,這個孩子要來了。

我們是得救了,那年朱鎔基總理破口大罵九江工程豆腐渣,百姓聽到都默默流下眼淚,那年起到了關鍵作用的鋼木土石組合壩技術後來被廣為稱讚,那年他們10萬人在新橋頭凱旋門送走解放軍,許多大男人哭得淚流滿面,甚至當場下跪,直到火車離開很久才扶著膝蓋歪歪扭扭地站起來。

後來很多年過去,我無比清晰地記得在產房裡聽來的這一切,分娩的痛楚沒有對記憶力產生任何的削弱,但是我卻忘記了你的容貌,忘記了你挺拔的鼻樑和堅毅的眼神,忘記了你寬厚的肩膀和高大的個頭。

關於你,我唯一沒能忘的,只有那句「等我」。

許明,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在離開你的時候,在病床上醒來的時候,我的心裡,都唯有這個念頭。

然而他們卻告訴我,你失蹤了,混亂之後,無情洶湧的長江水吞噬了你。

從此我的夢裡儘是綿延不斷的地火,像是蛇信子一樣呲溜溜地,想要捲走我,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怕。,因為夢裡,你就在火的對面,等待著我。

1999年,等你的第二年

我給孩子起名叫許念君。念君,念君,算是將對你的懷念綉刻進了名字里。

無事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和你的許多過往。

我出生在文革將要結束的那一年,父母本來是南昌的中學老師,因為父親在信箋中引用過美國詩人惠特曼的詩歌,曾經的杏壇高手便被無端扣上了右派的帽子,每天不是文斗就是武批,父親最終被逼得在家中上吊自殺,而母親,也在生我之後選擇追隨父親而去。

不久後父母被平反,屍骨卻再也找不到,他們曾經的學生在墓地里為他們埋下幾件破舊的衣物。我則被送到九江,和外婆生活在一起。讀到初中畢業,外婆原本就憑藉著收拾破爛過日子,我們的日子過於拮据,便再也供不起,我只好回南昌打工。

那是1996年夏季的某一天,我從紡織廠出來,騎著老式的黑色永久牌自行車,鈴鐺叮叮噹噹地響,你不知何時跟在我的後面,經過三四個路口我才反應過來。

那時年少,孤身在外的我又格外警惕,我還以為遇上了賊,將車騎得飛快,想要逃離你,卻在下一個路口拐角撞上了電線杆,我捂住臉,屁股和腿卻摔得一塌糊塗。

你趕緊把捏住剎車,將自行車扔在一邊,過來問我有事沒有。

我看著你,哇的一聲哭出來,嘴裡用最難聽的九江話罵著你,我以為你聽不懂,卻發現你的臉不知何時變紅了,你默默地等我發泄完了,才囁嚅地也用九江話說了一句,對不起。

就在我瞪大眼睛的那一刻,你又重複了一句「對不起」,然後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我剛剛在紡織廠門口見到你,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忍不住就跟了你一路。

我扶著估計已經淤青的屁股,笑得將要抽筋。

我叫住正準備離開的你,喂,你叫啥,追上了還打算這麼把我扔在這?

你回首一笑,面色羞紅地撓撓頭,大聲說了一句,我叫許明,明天的明。

二十歲遇見你,二十一歲和你結婚,二十二歲懷孕,你是孤兒,我也失去了雙親,似乎沒有比我們更了解彼此的存在。

那個年代的我,在合適的年紀里做了合適的事情,在最美的年華遇見了你,年少的我卻沒能及時明白過來,那短暫幾年的幸福需要此後更長的光陰來付出代價。

我和你在一起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你是九江人,我也在九江長大,我們在一起的第二年便離開了南昌,回到了那裡。我們一起去了廬山,我們在小小的電影院里看《廬山戀》,我們那幾年的戀情也和電影一樣美好。

那些年的廬山瀑布還很壯觀,站在瀑布下你忽然單膝跪下,學著電影里的情節,說出一大段的甜言蜜語,我看著你真摯堅定的眼神,快樂從心底溢出,我高興地點頭答應。

從此我們開始了在江洲上的打漁生涯,一艘小船,便承載了我們全部的生活,風雨飄搖之中,我有了念君,你心疼我,不想再讓我住在漁船上,於是我們開始籌劃其他的謀生方式。大概是上天不願眷顧,我們的生活還沒能變得好起來,我所擁有的一切就又被打回了原樣。

好在你留下了念君,好在我的外婆尚且健在,我們娘三人住在一起,外婆年邁,勉強照顧著小君。這一年裡,我烈日時曾上過工地搬磚,寒冬里曾下過飯店廚房洗碗,他們勸我趁著年輕改嫁,韶華易逝,我又何必苦苦執著。

很久以前,我們還在談戀愛的時候,你也說過,敏敏,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就別找我了,好好過日子吧。

可是許明,你還記得我名字的來歷嗎,因為母親喜歡金庸,喜歡《倚天屠龍記》里的趙敏,她希望我能如趙敏一般,始終將全部心意託付給一個人。

所以我總是堅信,你沒有死,你還活著,你會回來。

2003年,等你的第五年

小君上小學了,我特意給她買了書包和新裙子,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我還是騎著那種老式的自行車,小君坐在後面,抱著我的腰,看到小學門口時,她大聲叫著,媽媽,媽媽,我們到啦。

望著小君蹦蹦跳跳進門的背影,我卻忽然覺得難過起來。

五年過去,我們的日子卻變得更加艱辛了。外婆在這一年因為患上非典去世了,她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晚期,很快被送到醫院隔離,她沒能等到疫苗,病死在了醫院裡。小君常常問我太奶奶去哪裡了。我沒能回答她。

我在九江的一家超市裡找到了新的工作,當著一個小小的理貨員,那家超市離江洲很近,門口那裡就可以看見長江。很少有人再提起那次洪水,那次災難也似乎永遠成為了某種諱莫如深的記憶,只是我卻每天堅持著騎很久的車去那裡上班,像是最初那樣認著不被理喻的死理。

這幾年過去,除了依舊在尋找你,我又認識了許多新的人,也有了新的追求者。

他叫老許,擁有和你一樣的姓氏,一樣的口音,或許是因為這兩點,我常常能在他身上看見你的影子。

他是一個開計程車的司機,洪水之後失去了妻子。他說他的記憶里一直存著他妻子的身影,揮之不去,他想要找到她,他也相信,妻子知道他在等她。

我便常常笑他痴傻,大男人的,在想什麼瓊瑤式的愛情呢,隨便找誰了此餘生,不都是一樣?

他卻反問我,那你怎麼不找呢?

我便笑了,是啊,誰的心裡,又不是藏著一段往事呢?我也並沒有什麼資格去指摘別人。

老許一開始經常來我們超市買泡麵當飯吃,熟了之後我說你這怎麼行呢,便常常為他帶上便當,老許付給我飯錢,我執意不要。有時候我實在抽不出來身,他便會去幫我接送小君,小君也很喜歡他。久而久之,我和小君都習慣了有他的生活。

可是我知道,這種習慣沒有任何的深層次含義。

所以等到他真的和我說,林敏,餘生我們一起過吧。

我又堅定地搖了搖頭。

老許走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他說,林敏,今年你二十八歲了,很快就要等不起了。

許明,我多想你回來告訴我一聲,我的堅持是對的,是值得的。

2008年,等你的第十年

許明,今年又發生了一些大事,南方出現了罕見的大雪災,汶川地震令人震驚之餘又湧現出不少感人事迹,中國人等待了很多年的北京奧運會也終於召開了。

可是這些發生在特定年代的事情,於我卻更像是一種宏大的背景。因為如果你還活著,你便也在電視機上看到過這些,這樣我和你失去聯繫的這些年,也總算是有了一種特殊的紐帶,將我們彼此相連。

許明,我並不怕自己等不到你,我怕的是,等到了,你卻不再是你。

老許終於放棄等待了,他在這喜慶而又悲傷的一年結婚了,是跟相親介紹來的一個姑娘。我收到了他的喜帖,帶上了小君一起去參加。酒席上老許喝得醉醺醺的,他過來給我們這桌敬酒,舉杯對我說,林敏,祝你等到許明兄弟。

於是我忽然想到,這是等你的第十年。十年,我失去了外婆,人生邁入中年,女兒上了小學,我對生命的重量愈加失去感觸,卻對生命的執念愈加堅定。

我們住的地方要拆遷了,那是外婆的房子,我們在江洲的家已經沒有了,我想你會回來的,於是不願意搬走,成了開發商和政府眼中的釘子戶。

每天我都要被一群人的吵罵聲轟炸一次,他們拉掉了我的電,於是我用蠟燭點亮了屋子,他們切掉了我的水管,於是我和小君在超市洗好弄好再回來,可是直到最後,我還是沒能堅守住最後的家園,因為他們趁我上班時,闖進了我的家,將所有的一切都搬了出來。

以前看過黃碧雲的一本書,她這樣描寫愛情:我愛你,如鯨向海,鳥投林,無可避免,退無可退。如今,我真的是被逼得將要絕望。

許明,我已經三十二歲了,卻還是坐在骯髒的泥巴地上,無計可施地望著面前的挖掘機一點一點毀去我的家園。你不知道,那時的我,哭得堪比竇娥。

2012年,等你的第十四年

現在開始流行微博這種時興的玩意了,在小君的指導下,我也發現了一些幫助找人的微博,看微博的人多,傳播面廣,我想起從前你也喜歡搗鼓新事物,便打算嘗試。

於是我這幾年一旦得空,就盯著上面的動態更新,也遇到過騙子,那人說見過你,但是要三千塊,第一次我什麼也沒有想就匯錢過去了,收到了錢,對方卻再也沒聯繫我,我去報案,也不了了之。

後來我也學精明了,有人來提供信息時,我總會主動打電話或者去那個地方調查調查,我便天南海北地跑,花去了自己的大半積蓄,卻依舊沒有等到你。

有趣的是,這一年和1999年一樣,再次被戲謔為世界末日,小君有一天神秘兮兮地送了我一個大盒子,一個普普通通的木質黑盒子,她說那是「時間膠囊」,人們會把對自己有代表性意義的東西放在裡面,寫下自己想說的一些話,然後埋在地里,等到若干年後再告訴親人、朋友,去將他們挖出來。

我抱著那個並不好看的盒子在房間里坐了許久,地上擺滿了你的照片和曾經寫給我的情書,我那時多傻啊,總是嘲笑你歪歪扭扭的字跡,可是現在,卻只能看著這些來回憶你。

想到最後,我還是只拿起一張我們初相遇不久的合影。在照片背後,我讓小君畫下了一朵百合花。

那就是我想留給你的全部回憶了。

2013年,等你的第十五年

我終於見到你了。

小君很爭氣,拿到了上海一所理工科學校的夏令營營員資格,提供免費的住宿和來回火車票。其實她早已比其他孩子獨立,所以那雖然是她第一次獨自出門,我卻刻意將心中忐忑壓下,只隨意囑咐著。

看著那列火車離開,我心中無限感慨,許明,如果你這些年看到小君出落如此,是不是也會如我一般開心呢?

然而沒等兩天,我便接到了電話,說小君無故在夏令營曠課一天,不知去向。我簡直嚇到,心中突突直跳,立馬買了去上海的火車票。收拾行李的時候小君終於聯繫我了,她給我帶來了一個轟炸性的消息。

她說,見到爸爸了。

我狂笑不止,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我連夜換成了南昌去上海的飛機票。

在虹橋機場見到小君時我幾乎瘋了,她給我看偷拍的十幾張照片,其實都是背影或是側臉,看不見你的正面,可我還是一眼認出,那是你,無比篤定。我或許真的忘記了你的容貌,忘記了你挺拔的鼻樑和堅毅的眼神,忘記了你寬厚的肩膀和高大的個頭,但我不會忘記你獨有的感覺。

原來你這麼多年,一直住在上海的某個大學城旁。我特意穿上了結婚時的那件素色繡花旗袍,才發現鏡子里的我早已瘦得沒形,多年奔波和操勞也令我失去了姣好的容顏,搽再多的粉,塗再好看的口紅也無法遮擋歲月的痕迹。

我這才意識到,原來再過幾年我就要四十歲了。最後,我還是決定以素麵朝天的姿態去看你。

如果我知道後來的那番情景,大概不會再作此折騰。我像是一個客人一樣,買了許多水蜜桃和香蕉,那是你曾經最愛的水果。

按響門鈴不久,你便來了,隔著一道看起來很厚實的木門,你問,誰啊。

我心中一愣,為這無比熟悉的聲音,也為這無比生硬的聲音。許明,明明透過貓眼你能看見我的呀。

或許,或許是過了這麼多年,我早已不再是最初的那個少女,你沒有認出我來罷。

於是我努力收起自己的尷尬,微笑著說,您好,您是許明先生嗎,我是來拜訪您的。

你終於開門讓我進去了。你老了許多,但還是有那堅毅的眼神,挺拔的鼻樑,以及寬大的肩膀。我忍住想要擁抱你的衝動。

我看見你整潔的家,你拿出一雙女式拖鞋讓我換上,那是一雙明顯穿過好幾年的鞋子,你家客廳里也懸掛著一些裝裱好的十字綉,那大概不是你繡的吧,還有餐桌上的那束百合花,一進門便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壓抑住眼眶裡的淚,將水果放在了茶几上。你笑著打趣,說我真客氣,竟然知道你最愛吃這兩樣。

我保持著微笑,為了遏制淚水落下,頭微微上揚,我說,你還記得1998年的九江洪災嗎?

你臉色大變,焦急地撲過來,雙手失態地鉗住我的肩膀。

我這才知道你失憶了。

你勒得我很疼,我的淚也終於肆意而歡快地流了下來,我紅著眼看到對面牆壁上掛著的花開富貴綉圖,向你坦誠了全部過往。我說你是九江人,曾經在南昌打工,後來又回到了家鄉,曾經與解放軍一起抗洪救災,最後卻不幸被洪水捲走失蹤。

我坦承了一切過往,卻唯獨抹去了我自己。你問我,我們是什麼關係。

我看著你的眼睛,說,我們曾經是朋友,後來我有了自己的家庭,我的丈夫也失蹤了,至今沒有找到。

你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為勾起我的傷心往事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大概是遺傳了父母,我也喜歡讀詩。泰戈爾說過的那句,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如今用來形容我們,也再貼切不過。

於是在這第十五年,我終於見到你,卻還是沒能等到你。

2014年,等你的第十六年

我在超市裡當上經理了,現在掌管著三個小小的連鎖超市,小君也考上了九江最好的高中。還記得我之前和你提過的老許嗎,他已經有兩個孩子了。小君很喜歡去拜訪他們,她總是會一臉羨慕地看著那兩個孩子。

許明,你說,如果我們像正常夫妻一樣走過來,是否也會要第二個孩子?這樣,小君在這個世界就不會孤單了。

之所以會這麼想,因為我的身體開始愈加不好了,是當年坐月子時落下的病根。我體質本就差,常年氣血不足,這些年總是會這裡疼那裡疼,又因為過度操勞患上了一大堆現代病,到了今年,終於在一次盤點時倒在了倉庫的地上,過了一兩個小時才被店員發現送往醫院。

所有人都囑咐我好好休息,我嘴上答應著,心裡卻知道,只有工作時,讓我自己忙起來,才能暫時停止思念你。

這是第十六年,我大概此生要孤獨終老了吧。

2016年,等你的第十八年

小君今年高考,她拿了很好的名次,全省榜眼,聽說電視台記者都要將我們家門踏破了。只是記者來的時候,我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輸液,這一次,我又不負眾望地累倒了。

但我沒想到記者會進來,小君眨巴眼睛,抱著我在鏡頭前甜甜地笑著。人逢喜事精神爽,我也顧不得病中的自己有多憔悴,也笑得牙齒畢露。

只是我沒有想到,小君向媒體透露了自己的身世,講述了我這十八年來「等夫」的故事,很快,不僅九江、江西省的電視台開始報道,就連全國的報紙、衛視和網路上也開始有所渲染。我像是一個苦情劇的女主角,被放置在了鎂光燈之下。

於是十八年之後,我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麼多「好心」的人,我沒能阻止他們,事態以無法控制的速度在發展。終於,他們人肉搜索出了你,有網友拍到了你的照片,放在了網路上,家裡的電話開始被打爆。

我終於開始得知你這些年的過往,原來你在1998年的時候流浪到了上海,身無分文,連身份證都丟失,腦海里也只有滔天的洪水和一束白色的百合花。於你,一切唯能重新來過。這些年你一直在港口從事集裝箱裝卸工作,只是為了喚醒那可憐的記憶,但始終一無所獲。

他們沒有提到最關鍵的你的家庭,我心裡暗自慶幸,仍舊暗自希望能夠守護你最後的那片安寧。

我掐掉了電話線,緊閉大門。小君跪在我面前哭著懺悔,我知道她是為我好,希望你回家,不忍責備,只能自己怨自己。

好在時間流逝迅疾,社會新聞紛繁雜亂,我們這對蝸居在九江一隅的平凡母女終於將要被世人忘記。

然而就在事態逐漸平息,小君將要離家前往北京念書的前夜,意料之外的,我再次見到了你。

你穿著西裝,手捧著一束香水百合,身後站著一個女孩。我披了件外套便奔出來為你開門,睡眼惺忪。你卻告訴我這不是夢。你趕了一天的火車,又找了許久,才找到這裡。

你含著淚花對我說,敏敏,我想起了一切。

原來你沒有結婚,你只是在洪水之後的江邊撿到了一個女孩,她比小君大兩歲,拖鞋是她的,十字綉也是她繡的,只有百合花是你買的,因為那是你擁有的唯一關於我的記憶。

我無言以對,默默地將百合花插進花瓶,扶著桌子感到一陣眩暈。你衝過來及時地扶住了我。我抬起眼,發現你眼角有了皺紋,一絲一絲的,像一尾一尾遊動的小魚。

我撫摸著它們,像是撫摸著沒有燙平的綢緞。

許明,你老了。我輕輕地嘆息。

你的嘴角咧開,似乎忘記了我們的年紀,似乎回到了我們初次相識的1996年,你將我抱進懷裡,說,敏敏,你也老了。

而小君主動擁抱起那個女孩,為自己從此不再孤單的命運歡呼。

我們終於迎來了這最終的美好結局。

就在你低頭吻我的那個時刻,我發現花瓶里的那束香水百合亦是新鮮明亮,淡淡的香味瀰漫在這緣分奇妙的人間。(原題:《等你的十八年》,作者:劉藍之。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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