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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小憶:憶我的異品蟲王油紙燈

所有的奇緣和巧遇,都是在不經意中,無意遇上和經歷的;沒有安排,沒有預見,更不會想到;當你意識和領悟到時,故事已經結束了。所以,遺憾也是一種美麗,錯過的更讓人永遠無法忘懷了…謝謝作者大塊頭,祝大家新春快樂,萬事如意!

2002年8月中旬左右,我在山東的寧陽泗店地區收蟋蟀。當時我住在泗店附近一個村子的農戶家裡;一天中午,我吃好午飯後,休息了一會,大約在下午一點多鐘,就騎著一輛從老鄉家裡借來的自行車,從住處出發了;出來時也沒有決定到那裡去收蟲,只是沿著小路慢慢的騎著,看看哪個路口適合收蟲。

蟲主:qiqi6023 非文中油紙燈

當我騎著車,到了一處村口的「丁」字路口時,見路口處零散的放幾張破桌子,由於天氣炎熱,還沒有收蟲的來坐桌子。這時正好有一批騎著自行車捉蟲的老鄉,從外面回來,正往村裡的家中趕。(這裡做一下說明:當地農民的作息習慣是,早上乘太陽出來前,天氣還算涼快時,先下地干農活;干到上午十點左右,再回家做早飯吃;然後就休息,而中午飯要到下午二點多才會吃。

在捉蟲的季節里,除了專門捉蟲的人,是一天到晚出去到處捉的,其他農戶利用農忙的空閑捉蟲賣的,基本上也是這樣安排時間捉蟲的。所以在當地,早上早飯前有一批「新鮮」的出土蟲,中午飯前又有一批「新鮮」的蟲出土,再加上連夜捉的,在清早賣的一批;一天中,共有三次收蟲的最佳良機。

如果不了解當地老鄉的作息習慣和規律的話,就無法把握好收蟲的最佳時機,也就不能在第一時間裡看到第一手「資料」了,那收到又便宜有好的蟲的機會和概率就會大大減少。

同時,當地老鄉因為捉蟲和賣蟲都已經許多年了,對蟲的大致鑒別和價值,多少心裡也有一定的認識和提高;所以他們捉蟲一般會先在地里篩選一下,不象早幾年,無論大小和品種,都捉上來,再由收蟲的去分類和辨別。

現在,他們捉了蟲上來,會先在地里以大小分一下,定一下好壞,而分別收在身上,在回家的路上,如果碰到攔截著收蟲的,就先給他們「長長眼」,亂報個高價位,如果給的價格合乎或超出心裡價位的,就出手賣掉;大多數情況,則是先「借」收蟲的眼光,要收蟲者自己出價,先給蟲定個大概價格,知道蟲的優劣和特點後,做到了心中有數,回家做好記號,再拿到固定收蟲點和市場上加價出售,以此獲得更高的利潤。

回家的同時,也可以洗刷一下,吃個午飯,順便再喂一下蟲,使得蟲看起來更大、更精神些,再拿出來時更好賣些。)看到這些人進村後,我知道不多一會,他們就會返出來賣蟲了;便停下了車子,選了一張在路口的桌子,將自行車停在了桌後,坐了下來,放下小筐,取出了網罩和絲草,擺在桌上,點上了一支煙,靜靜等候了。

不出所料,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便看到有老鄉陸續騎著自行車從村裡出來了。到了路口被我叫住了,因為他們見路口只有我一個人,開始還都不願下車,在我的吆喝聲中,終於下來了幾個;我知道,只要有幾個人圍著,便會有人不斷的停下來給我看蟲,喜歡湊熱鬧本來就是人的天性!

這時收蟲還要注意一點,就是現在拿出來賣的蟲,其中有不少是前幾天或早上賣剩下的蟲,混在新出土的蟲裡面一起鬨著賣,最好碰到一個「打包」的買家,就萬事大吉了。這些蟲之間的區別,只有賣蟲者自己知道,他們會在罐子、蓋子或包紮上做下「記號」加以區別,所以收蟲時間長了的,也都知道賣蟲的這些「招數」。

剛開始,我故意把收蟲的節奏放慢,意在拖延一些時間;待圍上來的人多了,再加快看蟲的節奏。一開始,原則上是不大量收蟲的,沒有真正看上的一般不問價,但是一旦準備開始要收購了,還的價格則不能太低了,一塊二塊是不行的,這樣會讓賣蟲的認為你不識貨或出不了大價錢,而一鬨而散,同時後面等著的人,也會走掉,不會再給你看蟲了,那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有經驗的收蟲者都知道,每次到一個地方收蟲,一上來要先放一個或二個「炮仗」(即價格偏高的蟲);特別是收「精品」高價蟲的買家,明明還可以壓一下價格的,但只要蟲過得過去,就盡量不還價或少還價;顯出一副很識貨和很大方的派頭來,爽快的收下第一條蟲,這樣就能吸引那些手中還有好蟲,而準備出手的賣家來給他看蟲,之後,再殺價、定價就方便許多了,在那些賣蟲人眼中,也就比較有「權威性」了,而收到「價廉物美」的好蟲的機率也會更大了,回報也足以彌補前面的損失了,這一著在收蟲者看來是百試不爽的。就算是收低價位的蟲時,這一著也是很實用的。

和我想的一樣,圍在我身邊的人是越來越多了。這時,又陸續來了幾個收蟲的坐了桌子,我一看,差不多了,便加快了看蟲的速度,同時也開始還價收購了。

正當我在緊張有序的看蟲收蟲時,突然,從我的左後方伸過來了一隻小手,遞上來兩隻小罐子,放在了桌邊,我順手掀開看了一眼,一隻太小,而另一隻大小還可以,只是渾身一片油色;當時,我的第一反應是,大概是天氣太熱了,小孩把蟲都悶出油了,故又順手蓋了蓋子,把兩隻小罐子還給了身後的小孩,順便打量了一眼,那是一個年齡大概在八、九歲左右的,又黑又瘦的小男孩;回過頭,我就又繼續看其他人的蟲了。

可沒想到,身後的小男孩不甘心,又遞上來一隻小罐子,我打開一看,還是那隻大一些,但已經起油的蟲,只聽小男孩說道:「隨便留下一隻吧!這只不小了,小价錢的。」我說:「這隻蟲已經起油了,沒用了。」「留下一隻吧,一塊錢!」小男孩懇求地說道;我一聽,心想:算了,別跟他繞了,耽誤我看蟲。就拿了一張一元的紙幣遞給了他,並順手將這隻小罐子用皮筋箍好了放進了小筐子里。

這個路口是一個村口,到這裡收蟲的人少,所以許多賣蟲的老鄉,為了趕時間多跑幾個收蟲點,多賣一些蟲,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一般都不會太長。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這個路口就冷清下來了;我知道,再等一個小時左右,他們就會迴轉回來,而這時,他們手中即使有蟲,也都是賣不掉剩下的蟲或價格較高沒談攏的高價蟲;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收購價值了;所以我也就收起了工具,付了兩元的「桌子錢」後,騎上自行車回到住處了。

回到住處後,我開始「復蟲」(重新篩選一遍)、稱重和喂蟲。當天下午,共收了十幾條蟲,大小都有,因為沒有出大價錢的蟲,都是一元、二元的,故也沒有特別有印象的蟲;倒是這條渾身起油的蟲有些印象。

在「復」到這條蟲時,一開罐後,只覺得金光一閃。細看只見此蟲:金黃麻路的斗絲,火盆底項,黃金翅上閃著一層油光,六條蜜蠟色的腿,大腿上灑血斑,一看就是一條正宗的黃蟲。只是感覺此蟲渾身的油光還是太重,似「油黃」吧?可又不象「油黃」是滿身起油;此蟲只是身體上罩滿油光,而兩條大腿和頭部又都沒有油光,而且麻路清晰;將其上稱一稱,三正二,用草一芡牙,一副「隨身」(和身型大小相配的意思)的帶尖大紅牙,起翅叫聲是:「咣咣 咣」,聲如銅鑼,精神十足,全無受熱的不濟之像。

當時的我一時拿不定主意了,因為從來沒碰到過這類蟲。為了進一步鑒定此蟲,我決定馬上試斗一下;於是就從房間里拿出了兩隻早兩天打包時收到的有殘疾的蟲來,一隻是只有一條大腿的「獨腳」,另一隻是少了一隻抱頭爪的「五爪」,想用這兩隻蟲和黃蟲斗一下,看一下黃蟲的鬥口和實力,再決定它的好壞。

拿了一隻特大號的蟲罐子做為斗盆;將黃蟲放進去後,我先放入了「獨腳」,「獨腳」雖然少了一條大腿,但它的體形卻比黃蟲大了足有一圈;放下去後,還沒有用草芡牙,「獨腳」就『撲』的一聲跳了出來,落在了地上,我還以為是沒放好,受了驚,就用網罩罩住,捉起重新放入斗罐,可這次還沒有等我收網,「獨腳」就又跳起來,扒在了網中;我想:也許現在「獨腳」沒有斗性吧!就將它收入了小罐中。拿出了另一條「五爪」,這次為了保險起見,「五爪」在小罐里時,我就用草芡牙了,直到將「五爪」的斗性芡得急叫,八角生風了,才將它放入斗罐里和黃蟲斗;可沒想到,「五爪」一進斗罐和「獨腳」一樣,在大罐里竄了一圈後,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這時,我才奇怪起來了,認為這條黃蟲有些與眾不同了;為了再次驗證這種想法,我捉出了黃蟲,將「獨腳」和「五爪」放入了大罐中相互斗一下,結果「獨腳」兩個捉口就擊敗了「五爪」,輕鬆取得了勝利。趁著「獨腳」斗性旺盛之時,我再次將黃蟲放了下去,可「獨腳」就像遇到了「魔王」似的,慌不擇路的低頭在大罐中竄了一圈後,立即跳了出來。

看到這裡,我才有點明白了,我遇到了一隻百年難遇的「蟲王級」的好蟲了。回想起收購它的過程,真是感嘆命運的安排,實在是過於神奇了。我當即興奮的立即就打手機到上海,向好友兼蟲友的「阿歸」報喜,可他在電話里還不相信;沒辦法,我只好說:「等回到上海了,再讓你好好開開眼界!」

過了幾天,我收足了一批蟲後,就返回了上海。一到上海,我就立即將這隻黃蟲和另外十幾條比較滿意的蟲一起拿到了阿歸那裡精心調養了起來(註:當時我沒有充足的時間養蟲,故將挑出的好蟲都放在阿歸那裡,由他統一照顧和調養。)。剛開始,阿歸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認為沒有那麼「玄」;再說,這隻黃蟲,除了「一張皮」(整體一色),體態勻稱,身起油光外,也看不出什麼大的特點和不同之處。

九月上旬時,這時的黃蟲經過了十幾天的調養後,還是渾身的油光閃閃,晶瑩生輝;每次一開盆,就似有一道金光閃現,漂亮無比;而且此蟲的性格文靜,不似其它黃蟲性格暴烈;下草芡牙時,斗性極好,隨芡隨有,而且從不沖草,頗有王者風範。故在調養了兩個禮拜後,我們就忍不住了,決定讓黃蟲試試口。一方面讓阿歸「開開眼」,另一方面也是因為,黃蟲的出斗本來就偏早。

試口之前,說老實話,我心裡也不是十分的有把握,因為畢竟我也是第一次碰到這類「蟲王級」的蟲,真正的實力和鬥口我也沒有見過;再說已經調養了十幾天了,剛開始的野性已經逐漸消退了,不知它的斗相變了沒有。

這段時間裡,在我對黃蟲的不斷讚揚和誇獎聲中,阿歸此時早已是躍躍欲試了,試斗時,我們先選了一條和黃蟲大小差不多的「勾頭」(試口之蟲)試斗,落入斗柵後,「勾頭」本來落草有牙的,可當對面的黃蟲也落草有牙並起叫後,「勾頭」立即毫無斗性了,並開始竄盆了,再怎麼芡草也不開牙了。如此又換了幾條下去,後來不論大小,都是如此情形,放下了二十幾隻,不是聽到黃蟲起叫就逃竄的,就是開閘和黃蟲一碰須就「別頭」的,沒有一隻蟲和黃蟲碰一下牙的,更別說交口了。

見這樣下去也沒個結果,阿歸拿出了一條二正八的「黑紫老紅鉗」,這條蟲前幾天已經「破過口」(開斗),而且是輕鬆的連勝兩場,都是一口定勝負,已確定為了當年的入選將才了。「黑紫老紅鉗」入柵後,落草有牙,為了能看到黃蟲的真正鬥口,我在給「黑紫老紅鉗」打「碰頭草」時,還特意給它打了「衝鋒草」,有意叫它佔先半口,可沒想到「黑紫老紅鉗」的牙剛和黃蟲將搭未搭之時,雙方都還未見交口,「黑紫老紅鉗」立即別頭逃走,這之間也就是一瞬間的事,兩蟲一觸即分,「黑紫老紅鉗」就像觸電一般退走了,而且再下草芡牙也不肯開牙了。

自此之後,我們對這條黃蟲算是「心服口服」了,定是「蟲王」無疑了。當天參與試斗,並在黃蟲的面前「廢掉」的蟲就有二十幾條之多;這些蟲自此再也不敢派大用了,也只能做一般的「勾頭」了,雖然都沒有交過口,但在它們的印象之中,已經有過敗的陰影了,是不敢再對其委以「重任」了。當時,我們也是不敢再試下去了,否則,所養的六十幾條蟲,大概都要「廢」在了這條黃蟲口下了,這樣的話,對我們當年養蟲的積極性的「打擊」就實在太大了。

這之後,我和阿歸對這條黃蟲進行了詳細的觀察和研究。發現,它黑臉、闊腮,大紅牙,金黃的麻路清晰,火盆底項寬厚,金黃的翅上閃著金光,蜜蠟腿色,兩大腿上灑有血斑點點,頭、項、身體比例勻稱,搭配合理,漂亮中透出一股威嚴,與古譜上記載的「真黃」特點,毫無二致。

另外,根據對多種《蟋蟀譜》進行查閱,了解到,我們手中的這條蟲也可以稱為「油紙燈」,並不是「油黃」;區別在於:「油黃」為全身起油,包括頭、項、身體、腿足、身體等處都起油色;而「油紙燈」則是就翅上起油,就像古代時用的浸過油的燈罩似的,其它部位則不見油色。而且在早秋即身披油色,正是其底板好,體內精、氣、神的外在體現。

蟋蟀有四貴:油、毛、砂、血;早秋收蟲,雖然要求蟲體、蟲色乾枯如枯葉,而且越干越好,這樣的蟲出將率才高;可物極必反,如有蟋蟀在早秋即能油光罩體,則更是難得,此油不是蟲體受熱而起的油色,區別在於,受熱起油時,其頭色上也必是油蒙蒙的一片,特別在腦蓋處,十分明顯,一目了然,而這種起油,則是只體現在翅上,其它部位十分正常,毫無油跡;這種油光在正常的光線下看時,會出現有如雨後「彩虹」般的七彩之光,也叫起「寶光」。有此油光的蟋蟀必是珍品,是蟋蟀四貴中最難得一見的一種,為數十年不見的蟲王級蟋蟀。

到此,可以給黃蟲定級和定名了,原來是一條蟲王級的異品「油紙燈」;難怪這之前的許多蟋蟀見到它時,就像遇見了「魔王」一樣,原來真是一條「魔王」呀!

從此以後,我和阿歸對這條「油紙燈」是更加愛護有加了,再也不用試口了;只待金秋戰局一開,便看它大展身手了。

蟲主:qiqi6023 非文中油紙燈

轉眼到了九月底,各處斗場已陸續開戰了。我們匯同了另外兩個蟲友:阿光和勞洋,挑選了十幾隻比較有把握的早斗蟲,準備先到另一幫蟲友處,打個內部選拔賽,從中選出斗品和斗相上佳的「精英」,再一起送到公養場子里,一起立個「號」斗。這次隨同帶去的當然有這隻「油紙燈」壓陣了,我和阿歸雖然知道它的實力,但是阿光和勞洋他們不相信,堅持要試一下,沒辦法只好出去再試一下,讓大家都放心。

這天,吃過中午飯,下午一點多,我和阿光、勞洋一行三人,帶了十五條蟲出發來到了對方的蟲友家裡。對方是勞洋和阿光的單位同事,都是老朋友了,而且這次斗出來的蟲,大家是要一起去斗的;所以對互相之間的蟲也都很放心,但斗蟲的規矩還是嚴格按照場子里的程序走的。先是添食水,過半小時後再稱份量,編號記錄,拋硬幣決定了大小的搭配,再互相配蟲,差幾點的,只要不是差距太大也就配上了;各項準備工作完成了後,大家稍做休息,便開始鬥了。

我這條「油紙燈」這天是三正二,與對方主人的一條也是三正二的蟲正碼配上了。開斗前,大家說好了「兩頭斗」,即一對大的,一對小的輪著斗。前面的斗賽,在這裡我就不做細表了。不一會,就斗過了十四對蟲,雙方的斗賽結果正好是七比七打平,因為「油紙燈」的份量在中間,所以正好留在了做後斗。當時,我一看這情形,心想:這下只要「油紙燈」輕取了對方,就可以獲勝了。當兩蟲落入斗格後,我也沒有注意對方的蟲;只見雙方各自下草芡蟲引牙,兩蟲都有斗性,開牙起叫後,起閘碰頭。沒想到的是,對方的這條蟲是一條重口兼快口蟲,兩蟲剛一碰頭,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油紙燈」一夾一摔,還沒看清是怎麼回是,「油紙燈」已被它摔到了另一邊。

我再一看「油紙燈」,倒吸了一口冷氣!只見此時的「油紙燈」已被對方一口打成了「開飛機」,頭朝下栽著,尾部高高的翹起,兩翅鬆開,一動不動了;而對方的蟲,已經開始鼓翅歡叫起來。這個結果我是毫無思想準備,也無論如何想不到的;由於先前阿光和勞洋也早就聽我說過這隻「油紙燈」的「傳奇」和厲害了,也都對它抱了很大的期望,可沒想到一上來,就被對方打成了這樣。在平常的斗場中,被打成這個樣子,那肯定是輸多勝少了,基本上是勝負已定。

這時,我們之間互相看了一眼,而此時對方的一人也叫了起來:「好了!沒了、沒了!又是一口頭,解決戰鬥!」按斗場的規矩,一回合下來,不叫下風的一方可以馬上下草,如有牙,則可以繼續斗下去,如別頭,則落閘被判失一局。

說實話,當時「油紙燈」被對方一口打成這樣,我從沒有想到過,心裡已經沒底了,可事實擺在了眼前,不由我不相信,只好按程序繼續了;當天是阿光負責打我方的草,我向阿光使了個眼色,意思讓他補草,阿光明白了意思,拿起了芡草,準備補草;對方此時也下草「帶住」了自己的上風蟲,見「油紙燈」動彈了一下後,阿光開始下草補牙;沒想到「油紙燈」聽到對方的叫聲後,居然醒了過來,芡草剛一沾牙就開牙了,而且還豎翅起叫,只是叫聲已不似平常那麼洪亮有力了,蟲形也還是「開飛機」式,可斗性還在,而且似乎被剛才對方的一口給打怒了,邊叫邊追咬著芡草。

看到這裡,我的心裡才略微舒了一口氣,但是還是很擔心,不會是「假口」吧!而對方見我們居然還有牙,也頗為驚奇的都「咦」了一聲,似乎這是不可能發生似的。「油紙燈」有牙起叫後,雙方又將兩蟲帶到中間,準備再次碰頭交口,這次「油紙燈」聰明了,不待對方發口,搶先上去一口「叼」住了對方的一隻單鉗,而且不鬆口,並將對方直往後拖。此狀真如兩人打架,一人揪住了對方的頭髮,不鬆手,拚命往後拖一樣,對方掙扎不掉,只能被拖著走了。「油紙燈」就這樣拖著對方向後拖了五、六步,才一甩頭,將對方摔在柵邊,對方一楞後,馬上「抱頭鼠竄」起來,對方此時連連驚乎:「哪能各能樣子?哪能各能樣子?不可能咯!不可能咯!」可事已至此,對方只好下草補牙,可他們的蟲已斗性全無,觸草就別頭了;落閘,「油紙燈」上風一局。

之後,按規矩是對方一分鐘的補草時間,而我方只是點了一下,看「油紙燈」斗性旺盛,就不再下草了,使其保存體力,盡量恢復多些。對方打草的是一個老手了,手法熟練、靈活,看樣子頗有些功力,居然在短短的一分鐘里,補出了牙,而且是起叫追草,拎足了「八角」(指前後草都有)。

見此,我又擔心起來了,因為斗過蟲的人都知道,斗蟲的最怕的就是對方補草有牙,而且能起叫的,兩蟲相鬥時,往往都是一鼓作氣,實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就是「一口氣」的問題,多一口和少一口,往往是勝負的關鍵。尤其對方又是一條快口蟲時,就怕第二局一上來對方又是一個搶口,那就不敢保證,「油紙燈」到時還能不能再受它一口了。

第二局一開閘,兩蟲領正碰頭,這次「油紙燈」吸取了教訓,沒有給對方以機會,衝上去又是一口叼住對方的一隻單鉗,和上次一樣,咬住了就不鬆口,繼續往後拖,如此又是拖了五、六步才甩頭將對方仍在了一邊;這次對方的蟲已被徹底嚇破了膽,在斗柵內又竄又跳,眼看是無法補草了,敗局已定。

而「油紙燈」從斗柵內提出歸到盆中後,還是一副「開著飛機」的樣子,可見對方這第一口對它的打擊和傷害實在是不小。「戰鬥」結束後,對方的蟲主還是連連搖頭,一副又心痛又迷茫的表情,似乎還是不相信剛才的「戰鬥」結果!

事後,大家坐下來,一起聊天后,才知道了箇中原因。原來對方的蟲主是一個「天斗星」(好鬥),玩蟲三十幾年了,對選蟲,一向是認為:斗場裡面出將軍,什麼好蟲、壞蟲、賣相的,斗出來,勝的就是好的,頗有些毛澤東的「槍杆子裡面出政權」的理論。他也是每年收蟲季節時,都請假親自到山東的幾處有名的出蟲產地收蟲;白天他以極低的價格大量的打包收購,而到了晚上就對白天收購的蟲進行選拔和淘汰賽,一般能過關而倖存留下來的蟲,都是連勝了好幾場,甚至十幾場的;而且還要是鬥口乾淨,斗相上品,鬥口不變的才會被留下來。

所以一秋收下來,在山東收到的蟲少說也有上萬條了,經他如此淘汰後,帶回上海精養起來的卻只有一百條左右,淘汰掉的蟲,在山東就被他「處理」了;所以,在他如此殘酷的競爭和淘汰率下,他每年養的蟲中,善斗的凶頭和將才還真有不少,特別是在早秋時,往往是無往而不利,只是他也極少有斗到底的立「盆底」(終生不敗)的蟲,這大概也和他的蟲破口太早和斗得太多而蟲體損傷較重有關係吧!

這次,我的「油紙燈」和他配到的這條蟲是一條「正青白牙」,收于山東的著名產蟲地『宮村』;此蟲色正,且高、方、闊、厚樣樣佔全,夾口奇重,外號「一口酥」。在和我斗前,這條「正青白牙」已經前後共計斗過六十幾場了,都是一口一個,大多敗將都被它一口打廢掉了,其中還有幾條蟲被它當場咬斃在斗柵內,可見這條「正青白牙」的落口之快,夾口之重了。這下,我才明白了,為何我的「油紙燈」會一上來就被「正青白牙」打了個措手不及了。而且,這條「正青白牙」是他家裡的「棚頂」(最好的意思),是今年最有把握的蟲,他已經準備好了,再贏了這一場比賽,就送進「公養」場子里「扒分」去了;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天被我們的蟲打敗了,實在讓他想不到,也想不通,懊悔不已!

可他也許不知道,他的「正青白牙」在斗時還要進口才能獲勝,而我的「油紙燈」在這之前的參斗中,都沒有進過口和合過口,就可以獲勝了,要不是因為經驗不足,缺乏實戰的經驗,一上來被打了個「冷口」,還不知道「正青白牙」能不能打到「油紙燈」這一口呢?但他的「正青白牙」在第一局已經下風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補出牙繼續第二局,再受一口,說明了它的品級也是不低了,只比「油紙燈」低了一級而以;就好比,「油紙燈」是蟲王級的,而「正青白牙」則是元帥一級的了,敗在蟲王手下,雖敗也是猶榮了;再說,要是到了「場子」里再碰到,那他的損失就會更大了。但玩蟲的誰又不是認為自己手中的蟲是最好、最有把握的呢?又有多少人是低調點的呢?

此戰過後,「油紙燈」回來就一直在貼「紅鈴」,也就沒有再拿出去參鬥了。為此,我和阿歸真是心痛無比,到現在,每每想起此事,還是念念不忘!當年的秋興結束後,阿光告訴我們,那「正青白牙」的蟲主,因為失去了「棚頂」,實力大受打擊,信心也大跌了,蟲隨人氣,他的蟲鬥起來也都是『抖抖霍霍』的,結果是不言而預了,開戰不到兩個禮拜,就在斗場里將準備斗蟲的兩萬元錢輸光了,自此信心全無;當年早早的就洗盆結束了。此後這幾年,他也是信心不足,敗多勝少;對當年的這場「戰事」還是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後序:到了十一月晚秋時,「油紙燈」已是爪翹須卷了,身體上的油光色也似乎消退了一些,但還是色落清楚,本打算給它養老了;可一天,阿光和勞洋又找到阿歸處,並帶來了一條剛從「場子」里退下來的二連勝的「青大頭」,有三正八左右,說是不相信真有蟲王級別的蟲,定要再和「油紙燈」試一下。可這時的「油紙燈」已經是『老態龍鍾』了,體重也從原先的三正二下跌到二正三左右了,自從那場大斗回來以後,就再也沒有斗過了,此時已是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這樣的狀態,本不應該再勞動「大駕」了,可為了再看看它的威風是否依舊,驗證一下,看現在老了,是否有蟲敢進其牙中?懷著強烈的好奇心,我們就同意了。

當兩蟲進入斗柵後,「青大頭」是芡草有牙,起叫;此時的「青大頭」雖已不是在最當打的時候,但也是雄風依舊;而「油紙燈」入柵後,只是先緩緩圍著斗格爬了一圈,彷彿一位「老國王」在巡視曾經的戰場一樣,最後在中間站定;待下草芡牙時,也只是微微將牙鉗打開了一線,已不能完全打開了,豎翅起叫時,也只見翅膀微微顫抖,而聽不見聲音,身體也一衝一衝的抖動著,看到此情此景,想起它當年的威風,真是於心不忍。起閘後,引兩蟲碰頭,「油紙燈」只是向前略略進了一小步,而「青大頭」則很快被帶了上來,可當兩蟲的觸鬚剛一碰觸後,「青大頭」就立即向後退了一步,雖然還是有牙並起叫著,可就是不肯再上前一步了,始終與「油紙燈」保持著一段距離,而「油紙燈」則是一副以不變應萬變的架勢和動作,始終開著牙,也不多動,看對方還敢怎麼樣似的。

看到此處,圍觀的眾人都「唏噓」不已,紛紛感嘆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油紙燈」此時雖然已經是老得無法還口了,可威嚴和級別還在;「青大頭」雖是壯年,又大出了對方許多,可畢竟和「油紙燈」的級別相差太多了,始終不敢「犯上作亂」,進上一口試試。見此情景,勝負已分,只好將兩蟲提出,各自歸入盆中。

看來這小小的「蟲界」之間的級別界定,要不是親眼所見,那是永遠不會感覺到和理解的,更不會相信了。「油紙燈」若不是出戰不當,命不該旺,當年的斗場中也必是所向披靡,無可抵擋的;相反,「正青白牙」若不是早早碰到了「油紙燈」這一級別的蟲,當年也必能有所作為的。可惜!都是命運的安排和捉弄,造化弄人呀!

我得到了「蟲王」,而不能使其物盡其用,就更加是胸悶無比了。人的一生當中能有幾次這樣的「奇遇」和緣分呢?之後的幾年裡,只要我到山東泗店去收蟲,就一定會到那個路口收一下,一方面是懷念一下「油紙燈」,另一方面也想再次有緣,有此奇遇。直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再次碰到如此「蟲王級」的蟋蟀;看來一切都只有看造化和緣份了,強求是求不來的。也許在又一個不經意的輪迴中,我和「油紙燈」又會再續前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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