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穿過那戶騰衝人家的「豆粉歲月」那是溫暖如初的人間真味

穿過那戶騰衝人家的「豆粉歲月」那是溫暖如初的人間真味

董官村上空一聲悠長的「賣稀豆粉嘍!」讓我突然想起了外婆——其實大街小巷經常會響起這樣的叫賣,卻不知為何會在這一刻,記憶就這樣被連接了。

其實騰越鎮董官村在北,我外婆所在的荷花鎮朗蒲村在南,相隔三十公里左右,隨著《舌尖上的中國》對稀豆粉的推介讓它達到「天下聞名」,已經過世的外婆挑著稀豆粉擔子穿梭過清水、荷花兩個鄉鎮,養活過一家老小十多口人也曾在當地傳為佳話。

稀豆粉

於我的「豆粉世家」而言,做稀豆粉更是一樁生計,但如此溫暖的生計,使得「生計」在那個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讓貧窮也不那麼苦澀和錐心。

閉上雙目,一切真的近了,清晰如昨。第一個眼前泛現的東西,便是外婆家廚房兩個碩大無比的鐵鍋,總是燒得旺旺的柴火,總是嘟嘟地冒著豆香味的鍋,一屋子的蒸汽,讓我總看不清外婆的臉。

只見她的身影在晃動,她用專制的大木棍和鍋鏟,用力地攪動著鍋內金黃的漿液,有時媽媽姨媽姨娘過去幫攪一會,舅舅們又幫去攪一會。

成熟了,有的盛進大瓷盆里晾涼了做豌豆粉,有的放進小鍋里繼續用碳火溫著,趁熱吃,就是稀豆粉。

外婆家院內有棵桃樹,總掛著雪白的紗布,被晒成太陽香,用來濾豆汁。院外一大塊地,總種著一大片豌豆,開白色的花,結綠色的豆包。

一粒粒小小的豌豆,和我家結下了不解之緣,這神奇的小小的豌豆,當它被晒乾,被水泡發,被榨成汁,被濾成漿,被煮成一碗熱汽騰騰的美味,它的世界變了,我家的世界也變了。

不知外婆從哪裡學到的這門手藝,這手藝伴隨了她的一生,讓我甚至懷疑這就是她的創造發明。她持之以恆地挑著擔子走村竄巷去做買賣,有時要步行十幾公里到清水鄉。烏髮變成銀絲,就算是「豆粉西施」也敵不過長年累月的奔波勞苦,變成了皺巴巴的「豆粉太婆」。

我見過許多人,如果做一件事太長太苦,將來會十分嫌惡,而外婆對這個活計卻充滿了感情,不但在她老年的時候仍堅持做豆粉,還把手藝傳給了她的兒女們。大姨媽甚至帶著手藝出嫁,在另一個村另一個家庭里另起爐灶,把手藝在那兒發揚光大,開枝散葉。

於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去肖庄村大姨媽家的原因,就是因為早晚都能聞到豆香,喝到熱騰騰的瓊漿玉液。不用挑著擔子去賣了,大姨媽家就在集市邊上,有了固定的攤點,作坊更大更規範。後來也有別家在賣,但她家就是做成了「金牌豆粉」,供不應求。雖然大姨媽家巷道有點繞,我每次去都不太找得到路,但只要一說是做稀豆粉那家,總會有人給我指路,那個時候,我就明白了「酒香不怕巷道深」的道理。

三個姨姐也傳承了手藝,除了稀豆粉,還做卷粉——用米漿在鍋中用蒸盤一片一片蒸出的雪白細薄柔軟的餅狀物。不是你現在吃到的稀豆粉粑粑和餌絲,我覺得,稀豆粉卷粉才是人間絕配,卷粉切成條放在稀豆粉里,再拌以醬油、芝麻油、麻油、辣椒油,順滑爽口,活色生香。

我一直覺得,是因為稀豆粉的支撐,當時大姨媽家的生活才會比別家好了幾分,姨姐姨兄吃穿不愁,前途光明。但,也同樣是因為有了對稀豆粉的依賴,他們也有一些不思上進,得過且過。

總之抵不過時代發展的洪流,集市開始繁榮,在五花八門的小吃漸漸遍布街市,稀豆粉不再是解饞或填飽肚子唯一或極少的選擇,也隨著大姨媽常年操勞過度變得力不從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繁忙的稀豆粉攤子變得冷落下來。

也或許,姨姐和姨兄們不再執著於小吃攤賺取的小米小錢,於是他們轉行開客運車,做翡翠生意,出外打工……兜兜轉轉,小有收成,但難修正果。無論做什麼,我說出其中一種,再也沒有人指著前方告訴我:「那是開客運那家」,「那是做翡翠那家」,「那是外出打工那家」了……

很早有一年了,我回家問起母親,大姨媽家還做不做稀豆粉了,母親說,早不做了,現在她家誰還能做呢?心裡突然有一些傷感,想到那可是外婆傳下的手藝,想到更早更早那一年,我和母親到集市上去看大姨媽,我望著鍋中所剩無幾的稀豆粉,很想吃,可是排隊在買的人還有好幾個,我只好咽下口水,告訴大姨媽:「我不吃了,我不餓!」

哪怕工序繁瑣,近年來我的母親卻開始頻繁地做稀豆粉——其實她年輕時對這個最不感興趣,抑或她是對做生意不感興趣,但當稀豆粉不再是家裡的生計來源而真正成為一道美食去享用的時候,她興趣來了。

有事無事,她一個電話就能把我勾回老家:「回來嘛,我給你做稀豆粉!」一想到家裡的大鐵鍋里咕嚕咕嚕的響聲,那些讓人迷醉的豆香,我便丟盔棄甲往家裡飛奔而去。

鍋里蒸騰的蒸騰著,陽台上鋪開的稻草上,已曬開了薄脆金黃的一大片干豆片,可以長期儲存下來,油炸了吃,香脆酥,有嚼頭,美其名曰「剛瑯片」。我覺得那應是外婆那一代人的心眼或者是智慧之作,以前賣不完的,就拿竹片片成薄層,晒乾了又賣,居然又無意為這世間製造了一道美味。

想起從前,外婆老得連擔子都挑不起來的時候,命令舅舅把她的擔子挑到「老地點」——村中那棵大青樹下去賣常說的一句話:「我不賣豆粉倒可以的,但我那些老顧客不得吃了不習慣呀!」

我的母親,一直堅持把豆粉做下來的這點倒是和外婆有異曲同工之處,她不做,我就真正吃不到外婆的味道了,遠去的歲月里那溫暖如初的人間真味!

來源:騰衝文藝風向 李燕滔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絕食 的精彩文章:

TAG:絕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