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最後一隻禾花雀：把我們吃到滅絕的你們是佛還是魔？

文：正心堂

正心澄見自始至終，我們沒變，變得是你們人類的那顆心！

讓我又愛又恨的人類：

你們好。

簡單說一下我吧——我是地球上最後一隻禾花雀，來自2049年。嗯，穿越回來的。別問我為啥能穿回來，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種族滅絕之前被給予的一點點特權吧。

我們種族的大名（在正式中文學術文獻中使用的名字）叫黃胸鵐（wú）。禾花雀是南方民間稱呼我們的名字，而在北方，我們被叫做「黃膽」。為啥這麼叫嘞？我想可能是因為我們胸前有一撮黃毛吧。

據說，以前我們種族的分布十分廣泛，東至勘察加半島（俄羅斯東端），西至芬蘭，南到中國的東北和西北、哈薩克、日本。冬天先輩們會飛到東南亞、尼泊爾、中國南方地區過冬。

為什麼是「據說」呢？因為我從未親身經歷過。這些都是小時候媽媽告訴我的，而媽媽是從她的媽媽口裡得知的。

我一出生就在「自然保護區」，沒多久媽媽也離開了，而我也開始被稱為「地球上最後一隻禾花雀」。有很多可愛的人類飼養員叔叔一刻不離地保護我，我每天吃的食物也由專門的營養師叔叔調配。從他們看我的眼神中我可以肯定，他們是把我當最珍貴的寶貝來保護著的。

我很感激。善良的人類呀，真是最慈悲的佛陀。

可當我帶著感激回到2017年，卻發現這裡的同類和我的想法一點都不一樣！

在他們眼裡，人類是最兇殘的魔鬼！

怎麼可能？我不相信！對我那麼好的人類怎麼可能是魔鬼？

我試圖說服他們，可看到他們的經歷後，我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餐桌上的禾花雀

一切悲劇的源頭是一個字「吃」。

從上世紀九十年代開始，「吃禾花雀補腎壯陽」這樣的言論開始流行起來。在中國廣東，我們被稱為「天上人蔘」，是你們人類的招牌菜。聽說這是你們珠三角地區人類的「炒作」，但這並不妨礙大量人類蜂擁而至，開始以吃我們為樂。有人吃就會有人賣，數萬隻禾花雀被做成「美味佳肴」端上你們人類的餐桌，越抓越少，越少就越貴，我們的身價一路飆升，從幾塊錢一隻迅速上漲到幾百元一隻，而這暴利也吸引著更多的人類加入到抓我們的行列中來…

早些年在夜市上販賣的烤禾花雀

可其實呢？

都是噱頭！吃我們並不能補腎壯陽！

然而，這並不能改變我們被吃到「極危」的命運…

「

我們歐洲的族群從2004年的6萬-30萬下降到2015年的120隻到600隻；

芬蘭、白俄羅斯再也找不到我們的足跡；

日本和蒙古的族群數量下降了84.3-94.7%；

中國再也找不到我們的族群…

」

這些全部是你們人類「吃」出來的。

直到2017年12月5日，IUCN（世界自然保護聯盟）更新了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我們由原來的「瀕危」變為「極危」。

「極危」是什麼概念？

IUCN將物種瀕危等級分為8種：滅絕、野生滅絕、極危、瀕危、易危、低危、無危和數據缺乏。

這意味著我們離「野生滅絕」已經只有一步之遙！

而把我們從「無危」吃到「極危」，你們人類僅用了17年…

可能是我們被「吃」光的速度太快，你們某些人類已經開始重視起對我們的保護，比如中國香港已經全面禁止食用我們…

但，這有用嗎？

有用，但用處很小。

原因很諷刺。正是因為我們快被「吃」到滅絕了，一些政府和社會組織開始保護我們了，某些人反而把能吃得起我們當做一種身份的象徵。不能明著吃就偷著吃，從而衍生出黑市交易，我們的身價再度被提高，暗地裡的捕獵者不減反增…

等待被殺的禾花雀

為什麼？

我想除了虛榮心作祟，還有可能是因為「吃我們不會得到嚴重懲罰」吧…

在「吃我們」的重災區——中國，「極危」的我們根本算不上國家保護動物，而是所謂的「三有」動物。

「三有」動物是什麼？

「三有」動物是指「國家保護的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野生動物」。

吃「三有」動物會被罰，但不會重罰，到目前為止，根本沒有一部專門的「三有」動物保護法。

所以，至今為止，每天依舊有無數我們的同類被捕來，明裡暗裡的送上餐桌，只為滿足你們人類的口腹之慾和虛榮心…

捕殺禾花雀現場

看到這裡，我陡然理解了為什麼同類稱你們為「最兇殘的魔鬼」，如此作為，稱之為魔鬼並不為過！

可我還是想不通——

你們「吃」我同類是真的，可飼養員叔叔對我的好也是真的，營養師叔叔精心調配的食物也做不得假。同樣是禾花雀，為什麼你們人類可以做到這樣一面是魔鬼一面是佛陀？

真是難以想像，最慈悲的佛陀竟也會舉起屠刀成為劊子手…

我想不通！

餐桌上的禾花雀

看著同類一個個被捕殺而亡而我卻還活著，我突然明白了…

我是誰？禾花雀。

我是誰？地球上最後一隻禾花雀。

那麼一切想不通就都有了答案——

作為地球上最後一隻禾花雀，我死了禾花雀就永遠絕跡了，就只能變成標本被放在教科書上。而你們人類對我的好也是真的，只不過這份好不是因為我長得多麼可愛，而是因為我身上承載著一個繁衍千年的種族最後希望與生機，你們對我的好包含著的是對我們整個種族遲來的抱歉，不可謂不厚重！

沒錯。最慈悲的佛陀是你們，最兇殘的魔鬼也是你們。自始至終，我們沒變，變得是你們人類的那顆心！

唐山搗毀一販賣禾花雀窩點

在你們心中，住著兩個小人，一個善的，一個惡的，贏得那個可以獲得主導權。而在我們種族走向滅亡的過程中，你們先是被口腹之慾和虛榮心蒙蔽，惡的小人戰勝了，你們化身魔鬼屠戮我們的同類；後來我們馬上就要滅絕了，你們人性中善的一面被激發，你們發自內心的保護我，善的小人獲勝了，我就看到了最慈悲的佛陀。

人啊！人啊！你們真是最複雜的動物！

我想罵你們，可我不能，飼養員叔叔對我很好；我想愛你們，可我不能，你們人類是將我整個族群送上斷頭台的劊子手！

你們是佛陀和魔鬼的結合體，一切都在你們的起心動念間！

或許冥冥中有天定，我能在這兒和你們說這些話，真是說愛說恨都太複雜。

我馬上就要回到2049年了，可未來對你們來說還有很多可能——請問問你們自己的那顆「心」，請找回你們善的那顆「心」！或許是生活經歷使然，我無法完全厭惡你們，我始終相信，你們和飼養員叔叔一樣，每一個人都可以是慈悲的佛陀！

希望，等我回到2049年時，天很藍水很清，而我可以和我的同類們自由翱翔在天地間。

那時，我們定要將最嫩的春花銜來獻給你們！

拈花微笑的你們，一定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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