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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采寫:新京報田超

新媒體編輯:田偲妮

本文圖片出處見署名

馮遠征塑造的很多角色,讓人過目難忘。

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中的「家暴男」安嘉和,給不少觀眾留下童年陰影。電影《非誠勿擾》中艾茉莉的那句「哥,你皮膚真好,白」記憶猶新。還有話劇《茶館》中的松二爺等等。

一個演員,怎麼才能演什麼像什麼?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攝影:新京報郭延冰

近期馮遠征在首都劇場演出話劇《玩家》,26日迎來本輪最後一場,接受新京報專訪時,馮遠征談到了他對表演的理解,聊到《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時的幕後,以及講述了那篇傳播很廣、記錄了他早年間在德國進修的《馮遠征:我穿牆過去》文章的背後故事。

現在的馮遠征成為了北京人藝演員隊隊長,他覺得「突然意識到要承擔責任",因為,現在更重要的事,是要幫年輕演員成長。


聊「表演」

這是門技術活,最高境界是「控制」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馮遠征演《司馬遷》。圖片來自微博

新京報:去年關於「表演」的話題挺火的,特別是《演員的誕生》播出那會兒。去年12月的時候你發了一條微博,大致是回憶1986年排話劇《北京人》時的感受,說這個過程才是真正的「演員的誕生」。

馮遠征:對,那時剛好是那個節目最熱播的時候,其實我發那條微博並不是針對某個節目。我只是說演戲沒有那麼簡單,何冰說的那句話特別對,如果一個節目可以培養出來好演員,那麼要戲劇學院、電影學院這些專業院校幹什麼?他說得很準確,我非常贊同。

前段時間,我參加北京兩會時,有記者一直追問我對《演員的誕生》怎麼看?我覺得這就是一個真人秀,你看了它,覺得娛樂、開心、高興就可以了,其他的不要去想,也不要問我專業性的問題。因為那個節目解答不了專業性的問題,解決不了演員本身存在的問題,或者說它可以把一個演員推成明星,但不可能把一個演員在這麼短時間內塑造成一個多麼優秀的演員,這是我個人的感覺。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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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遠征回憶排話劇《北京人》時的感受。圖片出自其微博

新京報:聊到表演,你之前說過,表演的最高境界是控制。我採訪其他藝術家時,也有人認為表演重要的是松馳,怎麼看鬆弛與控制?

馮遠征:松馳是最基本的,我認為它是表演基礎。如果你松馳不下來,老是緊張,在台上端一個杯子都哆嗦,那怎麼去演人物。所以說這個東西見仁見智,不一定是說錯了。

但是從我的角度來說,我認為基本功的東西就是基本功,鬆弛不能作為一個表演最高境界的追求。

為什麼說要控制?以前我們都說演員要百分百的投入人物,我年輕的時候也曾這麼想,但是我投入不進去,為什麼?比如你在台上表演,這句話說完了,台下觀眾笑了,那麼笑聲是不是打斷了你的表演。你必須下意識的要等這個笑聲落下的時候再說話,這樣觀眾才能聽到你的台詞。再比如說,台上的對手戲演員說錯詞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人物嗎?不是了,你要迅速的想該怎麼辦,要用什麼語言躲過去。其實影視劇拍攝也會遇到被「打斷表演」的情況。

所以說,你要控制自己的表演,同時還要在人物的狀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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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遠征去年12月殺青的新作電視劇《老中醫》。圖片出自其微博

新京報:你覺得在學習表演過程中,要解決很多技術性的問題?

馮遠征:表演在很多情況下就是一門技術,所以才有一個詞叫演技,首先你要有基本功。演員就像工人和裁縫,必須先掌握一些基礎的技能,然後再慢慢發揮自己的才能。一個裁縫要先學會基本的剪裁,慢慢學會改領口、袖口,再學會往上繡花,最後自己可以設計一些衣服了,這時你就要發揮自己的才能了。

所以說,表演是一個技術,不是說神秘到一個演員可以投入到一個角色出不來,這一點我不太相信。別人出不來是另外的事兒,但我不太相信。比如說,你演完皇上說出不來,那麼你應該在攝影棚里生活啊,你回家幹什麼?我覺得或多或少有一個時間點,演完戲後會有一點難受。但是一個好的演員應該學會迅速把自己從人物的狀態調整出來。

之前我跟梅婷聊天,她說拍攝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時,有一個鏡頭是我去踩梅婷的臉,只有那一場戲我是真踩她的臉,剩下的都是假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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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劇照。圖片來自豆瓣電影頁

那天拍完後,梅婷什麼也沒說,其實拍攝那場戲演員本身會有受到了侮辱的感覺,我不是說角色,是說演員本身。

後來聊天的時候,她跟我說那天拍完特別難受,那種難受哭不出來,就在屋裡轉來轉去,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後來,她發現窗檯擺著一個花瓶,她拿起來就給摔了,然後打掃乾淨,睡著了,也就發泄出來了。

所以說,我認為任何一個演員都應該學會調節自己。當演員拍攝一部戲的時候,很可能同時要拍攝另外一部戲,如果這個出不來,那個也進不去,能行嗎?

當「人藝演員隊隊長」後…

突然意識到要承擔責任,要幫年輕演員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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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新京報郭延冰

新京報:2017年你當了北京人藝的演員隊隊長後,推出了青年演員劇本朗讀活動,是為了提高青年演員的水平?

馮遠征:對,還有一個青年演員培訓計劃,請了很多專業的老師,以及其他行業的老師講課。最初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提高台詞水平,因為我們自己意識到我們的年輕演員很差,這種所謂的差不是說人的原因,而是教學的原因。

現在我們的專業藝術院校對於基本功的訓練不重視,很多演員來了以後,達不到劇院的要求。

特別是前幾年,大概2014年前後,我們有兩年的時間一個學生也沒有招進來。沒有辦法,標準降到最低也達不到,但那能怎麼辦?這兩年還在拚命的招,也招了幾個,最大的問題就是基本功差。

比如說,劇場大廳里觀眾留言本里寫的最多的是什麼?說年輕演員台詞聽不清楚,坐在第一排都聽不清楚。觀眾的判斷和我們的判斷是一致的,這個就很麻煩了,如果說更高層的技術,觀眾不一定感受到,比如我們很成熟的演員存在問題時有的可以遮過去。在觀眾面前,年輕演員連基本的東西都遮不過去,從基本功上就說不過去了。

所以我們決定推出青年演員劇本朗讀活動,觀眾反響很好,年輕演員也在技術層面開始知道應該掌握些什麼。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北京人藝劇本朗讀活動之一。攝影:李春光

劇本朗讀活動最大的好處是能讓演員與觀眾面對面的直接交流,比如上次朗讀《雷雨》,有觀眾直接指責年輕演員讀得不好,年輕演員臉上就掛不住了。剛好那天我在,我就上去說您說的太好了,就應該批評他。

年輕演員演了幾個戲以後,可能一開始意識不到這些基本功的東西,當聽到不同的意見時,本能是保護自己。做這個劇本朗讀,就是幫助他們找到認清自己的方式。

這個活動最開始是年輕演員做,有導演志向的演員做,後來慢慢像何冰、濮存昕加入,楊立新加入,可能以後宋丹丹、吳剛都會慢慢加入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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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德國劇本《皮臉》的朗讀請來了何冰指導。圖片來自馮遠征微博

新京報:對你自己來說,當了演員隊長後跟原來當演員時相比,會有一個心態上的變化嗎?

馮遠征:有,首先是壓力大了,這個壓力在於你突然意識到要承擔責任。幾年前,我還沒有意識,但是這幾年突然發現,和我們差不多的這批演員都陸續開始退休了。濮哥、楊立新也要退了,你就發現上面沒有人了,這時會突然有一種責任感。

就像當初老一輩藝術家為我們著急的心態,北京人藝真的需要接班人了,需要你們這一批趕緊起來。你們不起來,人藝怎麼辦?它不會黃,但是藝術質量怎麼保證,當時是這樣的一個心情。所以這一年多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想努力讓年輕人儘快成熟起來,成長起來。


那篇刷屏的文章——《我穿牆過去》

中國先鋒戲劇的土壤不對,導演先要明白想表達什麼

新京報:前些時候,你講述自己在德國學習經歷的文章《我穿牆過去》在網上傳的很火。

馮遠征:對,有兩個東西時不時的就會被大家翻出來,一個是那篇文章,還有一個微電影《百花深處》。

那段經曆本來是聊天時提起的,後來正午又單獨約了一次採訪。那篇文章基本按照我的自述寫的,有一些情節我讓拿掉了,因為一看就知道是關於某個人的話,其實是挺好的經歷,但是寫出來我怕人家心裡不舒服。

我也沒想到那篇文章反響這麼大,特別是在國外的華人圈,有很多國外失去聯繫的人,都跟我聯繫。有一次在機場,一位比利時的華人在後面拍我肩膀,我說對不起,你認錯人了。他說,沒有,我看了《我穿牆過去》,當時就哭了。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文章圍繞著馮遠征回憶與德國老師露特·梅爾辛學習格洛托夫斯基學派戲劇,以及在德國學習時的心路歷程

新京報:在德國那段時間是種什麼狀態,比如具體是演什麼戲?

馮遠征:前面的時間主要是學習,後面就開始邊學習、邊演戲。因為我從教授家搬出來以後,去了她學生自己成立的一個小劇團。演的都是小劇場的戲,而且很多故事都是德國本土的故事,我無非就是演演陌生人、外國人這類角色。

這種探索式的先鋒戲劇和咱們講故事的方式不一樣,人物身上沒有一個性格化的定性,比如我演的第一個戲,劇名就是一個人的名字。它講的是一個生活在地下室的人,他生下來就被擱到地下室,父母給他吃給他喝。他在裡面生活的挺可憐,但是他自己感覺還挺自在,這是他的世界。有一天門沒鎖,他出來了,開始畏懼、害怕這個世界,到最後開始意識到世界的美好。到戲的結尾,他又被關回去了,恢復到一個往常的黑暗生活當中。這個戲基本就是一個人在地下室演,當他出來以後,我們飾演的是一幫社會上各種人對他生活的干擾。當時這個導演特別大膽,用了一個弱智小孩來演這個主角,演的特別好。

新京報:當時德國的先鋒派戲劇就特別火了,戲劇環境是什麼樣的?

馮遠征:在西柏林每天晚上有38台戲,其實北京現在也差不多了,但是在那裡,什麼環境都可以做成一個劇場。有時候你去了劇場以後,會有種去了一個工廠的感覺,進去以後東拐西拐進到一個小屋,發現這個小屋只能坐七八十個觀眾,觀眾距離演員很近,有些劇目是名著,特別有意思。每天上演的劇目中,真正的現實主義戲劇可能就六、七台,剩下都是先鋒戲。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馮遠征在德國時

新京報:你接觸先鋒戲劇比較早,上世紀90年代就和牟森導演一塊排《彼岸》,但後來卻不怎麼嘗試先鋒戲劇了,是因為劇院的成長環境,還是其他原因?

馮遠征:不是在劇院的問題,我覺得中國先鋒戲劇的土壤不對。

早期的先鋒戲劇可能更多的和社會環境有一定關係,那個時候的年輕人願意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社會的看法。另外,我覺得我們的先鋒戲劇在觀演關係上,也沒有這樣的土壤,就是說觀眾對先鋒戲劇的認知還沒有形成這樣的土壤。

還有一個原因是,我們的戲劇工作者沒有正確的去引導。我個人認為,很多人對於先鋒戲劇的認知不對,所以如果你愣去做這樣的東西,觀眾不一定能接受。

先鋒戲劇一定是小眾的,但是這種土壤又很缺少。

為什麼創作者要做先鋒戲劇?現在絕大部分中國人演的戲劇是生活的,寓教於樂的,現實主義的。現實主義戲劇反應了我們的生活。而先鋒戲劇反應的什麼?它反應的是形而上的東西。而且,它具有強烈的個人色彩,導演意識和思想,先鋒戲劇其實是在表達思想。

貝克特的《等待戈多》很多人說看不懂,它剛演出的時候沒有一個專家說好,甚至在那睡了40分鐘後,醒了再看。後來這個戲到監獄演,觀眾都「瘋了」,專家說犯人都能看懂,我們也得看懂,這部戲就成名著了。為什麼犯人看懂,特別簡單,這個名字已經告訴你,你看這個戲幹嘛來了,等待來了。

比如兩個犯人一個屋裡,這個犯人說,還有56天,那個犯人說,這頓又得吃豆腐白菜。他們兩個在說什麼?這個人說的是,還有56天我就出去了,那個人可能還有五六年的時間出去,所以他說上一頓吃豆腐白菜,下一頓但願別吃豆腐白菜了。看起來沒有邏輯,其實他們都在說自己。

新京報:你之前給北京電影學院的攝影系學生排過一個女版的《等待戈多》,是把你對先鋒派的理解放在這部戲中了嗎?

馮遠征:對,這是我放棄做先鋒派戲劇後,這些年來第一次開始搞先鋒的東西。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馮遠征執導的《等待戈多》。圖片來自過往新聞報道

因為我覺得先鋒戲劇不是不可以做,但是要讓中國觀眾看明白傳達的是什麼,不要看完後一頭霧水。不能跟觀眾說,沒看懂就多看幾遍吧,這個我認為是不對的,如果你連自己的思想都搞不清楚,幹嘛要排它。為什麼會出現先鋒戲劇?因為我無法用現實主義戲劇表達我們的思想,才會出現先鋒戲劇,就像畢加索的繪畫,他覺得畫寫實的東西沒勁了,採取探索新的形式。

新京報:說回《我穿牆過去》,文章結尾比較傷感,後來梅爾辛教授怎麼樣了,有她的消息嗎?

馮遠征:她去世了,去年我們兩個(與妻子梁丹妮)又去了一趟德國,得知她是2014年去世的。再往前在2013年,我們兩個有幸去德國見了她一次,那時她的狀況就很不好了,我們還商量帶她到中國來,用中醫的方法治療,但她不願意。由於身體狀況,她當時說只能見我們四十分鐘,最後聊了兩個半小時,走的時候也都依依不捨。後來,我讓在那的中國朋友,每個禮拜打一次電話。大概2014年,那位朋友有一天突然給我發了一個微信,說她的電話是空號了,我心裡咯噔一下。

馮遠征談年輕演員「基本功很差」,曝演「家暴男」曾讓梅婷難齣戲

馮遠征一生都要感謝的梅爾辛。他說「沒有她,沒有格洛托夫斯基,我不會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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