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海行動》真實嗎?請看中國軍網獨家採訪主創
來源中國軍網
現場嘉賓:
中國視協原副主席、海政電視藝術中心原主任、國家一級編劇、電影《紅海行動》總策劃周振天;
海政電視藝術中心主任、電影《紅海行動》出品人、總製片人唐靜;
海政電視藝術中心演員、電影《紅海行動》臨沂艦政委扮演者、軍事製片人王強;
海政電視藝術中心編劇、電影《紅海行動》編劇馮驥
主持人:
中國軍網八一電視主持人張翼飛
主持人:首先請周主任給網友們簡單介紹一下,為什麼要拍這麼一部電影?
周振天:海政電視藝術中心從1988年成立,是以海政話劇團為基礎。成立以後,我們的主要任務就是創作塑造當代海軍形象,謳歌我軍革命戰爭歷史豐功偉績的專題片、電視劇以及小品、戲劇。黨的十八大之後,我們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反映強軍過程中的英雄團隊、英雄事迹和我們海軍在執行國家使命中所體現出的那種大無畏的,能打仗的、打勝仗的戰鬥精神,先後拍攝了《火藍刀鋒》《艦在亞丁灣》《深海礪劍》,還有和博納合作拍攝的電影《紅海行動》。
《紅海行動》得益於我們海軍在海外軍事行動的事實,可以說這是新中國海軍有史以來第一次在海外有一定規模的軍事行動,而且成功完成了這件事情,具有首創意義。海軍首長下決心要把《紅海行動》拍成電影,當年指揮葉門撤僑的總顧問就是今天的海政副主任夏平同志。當時他跟我們詳細講了撤僑的行動和當時的這種緊迫情況,也講了外交和軍事上一些必須要遵守的規則,這就給我們的創作團隊打下了堅實的事實基礎。
主持人:請唐靜主任給我們談一談電影的創作初衷?
唐靜:剛才周老師已經說了,有2015年葉門撤僑這樣一個真實的事件的大背景。海軍首長把這個任務給我們海政電視中心,創作一個以真實事件為背景的影視作品,我們接到任務以後確實感覺比較難,我們作為電視藝術中心存在這麼多年,做電影是缺乏經驗的。
首先是在劇本的創作上,以真實事件為背景,如果我們把整個過程全部都羅列出來是紀錄片,不是一個故事片。作為一個電影、一個故事片怎麼能在真實的背景下去創作一個感人的故事,首先從創作上是有難點的。
我們的編劇馮驥,還有周老師,大家一起對市場進行調研,採訪很多經歷撤僑的官兵。尤其是夏平將軍,因為他確實親自經歷了整個的過程,跟我們講了很多,包括看了一些圖片、視頻,對我們有很大的啟發。在這個基礎上,我們創作了這個劇本。馮驥創作的第一稿劇本拿出來的時候應該是2015年10月。
我還聽說,馮驥編劇在創作這個題材的時候,正好是葉門撤僑這個事件發生?
主持人:
馮驥:我們是在2015年6到7月接到首長的指示,圍繞撤僑這一題材創作一個電影劇本,唐主任就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我第一天拿到題材覺得很有難度,因為撤僑是我們海軍第一次在海外進行武裝撤僑,這麼大的題材從哪兒下筆,是當時讓我好幾天睡不著覺的一個事情。
基於真實事件的改編,要做到真實、可信,反映當時撤僑的真正狀態,這也是一個難點。當時我跟著周老師、跟著唐主任一起採訪我們撤僑行動的指揮員之一夏平將軍,夏平將軍講述了當時真實的場景和故事。隨後我們又去採訪了臨沂艦的官兵和蛟龍突擊隊的隊員。在2011年歲末拍攝《火藍刀鋒》的時候,我們曾經在蛟龍突擊隊拍攝過,跟他們那兒的官兵很熟悉。有一條路叫功臣路,兩邊的燈箱都是以蛟龍突擊隊的功臣們的形象、故事命名的。這一次又在撤僑行動中看到蛟龍突擊隊的身影,跟唐主任商量了一下,是不是可以以蛟龍突擊隊的隊員們為主線塑造一組士兵的群像,反映他們在異國為保護我國人民生命安全而浴血奮戰的壯舉?經過論證和討論,我們覺得這條主線能反映我們能打仗、打勝仗的精神,更能夠讓觀眾了解咱們的海軍做了什麼,能夠增加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討論之後,我們就開始創作劇本。
主持人:的確,看完這個電影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好像分辨不出哪個是一號、哪個是二號人物,它是一個群像。
馮驥:對,它是一組士兵的群像。我們海政電視中心始終堅持為兵服務,一定要把創作的主體聚焦到士兵的身上,聚焦到指戰員身上,才能反映出我們海軍的戰鬥精神。我在完成一稿劇本之後把劇本交到了海軍首長、海政領導和海政宣傳局的領導手裡。首長和領導們看完以後非常支持,也給予了肯定。海政宣傳局的領導提出了一些修改意見,我們回去調整後,又把劇本交到了廣電總局、電影局和軍委政治工作部宣傳局的領導手裡,領導們都非常肯定和支持。我們接下來就由周老師和唐主任帶領推進這個項目。
剛才您一直提到「真實」二字,那麼就有一個問題了。剛才唐主任也提到,如果一味紀實就成為專題片、紀錄片了。在尊重真實的基礎上,您在藝術上的構思,電影話語上的構思是什麼樣的?
主持人:
馮驥:其實還是離不開真實,我們想做一部反映撤僑真實情況的電影。雖然它裡面有血腥、有一些殘忍的鏡頭,但是我們的核心是反戰的。我們是想讓觀眾們知道,今天的和平生活來之不易。那句話是怎麼說的?哪有歲月靜好,只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其實這些年我們海軍官兵在各個地方都默默付出奉獻和犧牲了很多,我們現在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們國家的人民。
主持人:沒錯,幾位老師,很多網友看完之後也有這個疑問,大過年的,戰爭場面是不是太過血腥了?殘忍程度是不是太過真實了?幾位老師怎麼看這個問題?
周振天:賀歲片這些年一直都是以娛樂、嬉戲和輕喜劇為主,我覺得也很好,過年大家看看樂樂。但是,我們軍人在捍衛和平,捍衛老百姓過節,節日中他們到底怎麼過,我們不說不表現,別人是不知道的。
所以,在創作的時候我們有一個共同的共識:就是我們海軍撤僑確實沒有發生過這麼激烈的槍戰,但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海外執行任務,包括陸軍和武警,我們的戰友確實犧牲過,包括大使館的、維和部隊的。我們感覺這個真實不是單單是海軍的真實,是人民軍隊執行海外任務過程中所做出巨大貢獻的真實,有的戰友都把自己的生命獻出去了。我們的官兵不畏犧牲,不畏艱苦,寧可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維護國家榮譽,保證當地老百姓和我們華僑安全。這是真實!所以真實是建立在這個大的基礎上的,我們在紀實性和尊重生活真實這麼一個前提下,把情節、故事推向藝術極限,經過導演團隊的努力,經過博納的支持,形成今天這個樣子。
主持人: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這份真實也是春節期間獻給觀眾、獻給子弟兵的禮物,雖然說這個禮物表面看起來有些殘酷,有些血腥,實際真實比一切都重要。
周振天:這些年我覺得奶油太多了,鈣太少,鋼鐵太少,我們這個創作團隊特別希望告訴大家和平來之不易,要珍惜和平。所以片子里的一些血腥鏡頭,所謂的殘酷畫面,還有我們戰士的慘烈犧牲,就是要告訴大家和平來之不易,大家應該去珍惜。還有,習主席說將來仗怎麼打,我們就怎麼練兵。這次到南海去首映,戰士們看了片子很有感觸,說將來仗就這麼打,我們訓練的目標就按照這個難度去做。所以這個真實在春節給大家看一看,我覺得確實有好處。
王強老師您演的是艦長,在創作過程當中您有什麼感受?
主持人:
王強:我是1989年來到海政電視藝術中心的,一直在演海軍的戲,很自豪地說每部海軍的戲都會看到我的身影。比如這個戲,我在某種程度是配角,但是我自豪,能夠為這些戰友塑造人物。前段時間下部隊首映和慰問海軍戰士,他們大都是95後、00後的孩子。說實話,未來戰爭是什麼樣子,我們的戰士也不知道,我想我們這個戲如果讓親愛的兄弟們感受一下戰火紛飛是這樣的,對官兵戰鬥精神的塑造也是有好處的。
主持人:這次除了擔任演員之外,王強老師同時還有一個職務就是軍事製片人?
唐靜:對。軍事製片人是非常繁瑣,非常辛苦的一個差事,所有的保障,包括我們回國以後拍攝的,關於艦艇、關於飛機、關於所有軍事預算這一塊都是要王強老師帶領團隊配合完成的,很辛苦。而且因為由於在摩洛哥拍攝期間難度太大了,所以延期了一個月。因為還有後面劇組轉場以後裝備、道具進口的問題,要入海關的問題。拍攝的時候正好趕上颱風季節,經常颱風來襲,又給導演和整個劇組的拍攝增加了特別大的難度。那一個月的奮鬥中,王強老師帶領的團隊幾乎每個人都睡不了覺,每天能睡兩三個小時,就十個人要保障全劇組幾百人還有這麼多裝備,責任很大。大家能夠完成也是奇蹟。
周振天:這裡有一個很專業的問題,我們軍艦不是專門擺著讓你拍的,軍艦是在是執行任務過程中插空讓你拍的。王強得協調這個,兩頭著急。軍艦沒來攝製組著急,軍艦來了攝製組沒有準備好,機器沒到也著急,太難了。
主持人:劇本成熟之後,是怎麼選擇我們合作團隊的?
唐靜:其實這個事對我們來講挺難的,有兩個大的困難放在我們面前,一個作為電影來說市場化更強,商業性更強,因為它不像電視劇,電視台播了就是播了,但是看電影的時候每個觀眾是要自己買票的,那麼多的辛苦,那麼多的努力,如果觀眾不愛看都是白廢的。
所以對於主旋律的影片來說,第一個大難題是必須尋找一個在做主旋律題材方面有經驗、有成功範例的合作者和我們合作,所以當時我們團隊一起做了很多市場調查,大家研究,最後覺得博納影視有成功的範例,他們曾經做過《智取威虎山》,當時他們還正在拍攝《湄公河行動》,而且正在籌備《建軍大業》,都是主旋律的戲,所以想和他們合作。當時他們確實也有難處,因為《湄公河行動》馬上進入後期,又在籌備《建軍大業》,兩個都是主旋律的戲,沒有能力再去做一個主旋律的戲,所以婉言謝絕了。這就得去說服他們。
王強:唐主任給他們講故事。我可以爆料,於總給了20分鐘時間,唐主任講了10分左右的時間,於總一拍大腿說這個事該干,當著我們的面給林超賢導演打電話。
您當時怎麼講的,還原一下。
主持人:
唐靜:其實我就是把劇本的故事講給他聽,故事確實吸引到他,一開始他拒絕這個事情,分身無術,確實忙不過來,但是一聽覺得是這樣一個故事,讓他覺得很特別。
王強:對於戰爭片,動作、博弈、廝殺是主要的敘事元素,林超賢導演過去拍的槍戰片很多,只不過規模和背景不如這部宏大,我們覺得這樣的導演如果給他好劇本,相信他有這個能力把《紅海行動》變成一個帶有國家使命和強軍大背景下的一次營救行動。
唐靜:是的,林超賢導演最初也是武戲導演出身,對這個路數非常清楚,而且也有在好萊塢工作的經歷,他掌握的技術對於現代電影高科技和工業化生產的流程非常有幫助。我們當時很犯難,覺得選導演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元素,拍現代海軍的電影不能用過去的套路,雖然都是塑造人物、講故事,但是要有現代化的手段來展現,掌握這個技術和技能,林超賢導演掌握是非常好的。
主持人:林導是第一次接觸軍事題材吧?
唐靜:是的,於總當著我們的面給林超賢打電話的時候,就開玩笑說林導你拍海上的大船不如拍軍艦,林超賢導演在電話那頭很興奮,因為他說想都不敢想,他是超級軍迷,他的合作夥伴梁監製說他上過軍迷的高級培訓班,屬於高級軍迷,但是沒有用武之地。後來我們碰了面以後,他說我這一輩子都沒有想到還能夠有軍隊支持我,我過去想,能夠拍警匪片、拍拍警察就很好了,哪裡想到有軍隊可以拍?
他的夢想一直藏在心裡,這次終於給了一次讓他圓夢的機會。他唯一的欠缺,是沒有當過兵,不了解中國軍隊,這是他的短板。但是沒有關係,短板我們可以彌補。確定了他以後,我們總顧問夏平將軍專門抽了兩個下午的時間給他講了葉門撤僑的全過程。畢竟他是軍迷,他在這方面接受很快。有一段話是我們很感動的,他說你們相信我,一定能夠拍好這個戲,因為我在國外長大,我比在國內長大的人更加對祖國有感情,有歸屬感。
林導還說,希望我的祖國和軍隊強大,我們在外面的人,夢想和心情都融入在裡面了。我們帶他去體驗生活,去海軍陸戰隊,去蛟龍突擊隊體驗生活,他都非常地認真,和官兵一起去交流。他說我看到現實生活中的部隊,完全和我想像的是吻合的。這個片子的軍事顧問,是原來蛟龍突擊隊的大隊長,他在初期階段一直和導演溝通,包括很多作戰細節上的事情。比如說第一場戲,狙擊手在武直-9上打海盜的那場戲,狙擊槍是怎麼放的,因為不能用架子,用軟的弔帶,都是我們生活中的事,這些都是我們軍事顧問提供給他的想法。
在境外拍攝長達四個多月的時間,有什麼難忘的事?
主持人:
唐靜:境外拍攝時間很長,除了軍事指導全程跟蹤外,我們也有兩名工作人員配合劇組參加整個的境外拍攝,一個在導演組,一個在服裝組。所以,我去的時候是他們拍攝最艱苦的時期,讓人很難忘的是將近有二十多天的時間拍一場戲。最難的是伏擊的那場戲,將近拍了一個月。太艱苦了,太難了,因為它得全方位的配合。場景是大海,幾個山頭,跨過的幾座山每天都要有攝影機和工作人員在那裡,那是一個龐大的劇組,非常辛苦。每天在現場的時候,從頭髮、耳朵到鼻子里全是沙子。沙子埋海清的那場戲,有一個管子要讓她有呼吸,要不然真的就活埋、憋死了。快拍的時候把管子拔出來,前面拉出來好幾個人,最後一個人才拉她出來,她終於可以呼吸的時候,大口呼吸一下,沙子全進嘴裡了。
包括張譯,拍這場戲的時候骨折了,接下來的戲他都是在骨折的情況下堅持拍完的。開機兩個星期的時候,按理說是可以用替身,但是他不願意,因為這是動作戲,他說用替身他就不拍了,就一直是打著鋼架和釘子,腿腫的情況下完成每個動作,導演喊停的時候趕緊放下來讓血液迴流,把腿架起來,拍的時候再穿上,我覺得都是玩命。
印象最深的是林超賢導演。在摩洛哥的狀態和在北京見到他的狀態完全不一樣,原來是彬彬有禮,到那裡的時候就像瘋了一樣,我們都說他是戰神附體,每天穿著蛟龍突擊隊的隊服,騎著摩托車,開著沙灘車來回幾個山頭跑。因為他要給演員做示範,他是武戲導演出身,動作很漂亮。不管多辛苦,他每天都要堅持跑一個小時。整個現場他是很少坐在監視器前不動的,看一眼就跑了,在現場「飛」,我們感覺是蛟龍精神一直在鼓舞他。他說要把這麼多年的夢想在這部戲實現了,他甚至說,到了老年痴呆都不會忘記拍這個戲的經歷。
周振天:那天他說這個戲我已經過足癮了,太累了,下一次拍一個愛情片。
網友們說這部戲是用動作講故事的戲,台詞很少,很精鍊。
主持人:
周振天:行動就是語言。我們在密集的戰術過程中塑造了人物,傳達了情感和人性的光輝,阿拉伯小女孩一定要救出去,中國人質一定救出去,被迫充當人肉炸彈的老父親也要救出去。我們最近討論一個這樣的問題,如何在密集的戰術和強烈的戰爭過程中把人物塑造好,把情感傳達好,把人性的光彩放出光芒?這一點我們大家也是有感受的。
主持人:很多觀眾反映這部片子給我們的感覺是審美上的不同,您覺得這部電影在審美上有哪些突破?
周振天:這個我們也一起探討過,如果按照過去的套路走,一會兒抒情,一會兒談愛情,一會兒談家庭,這種套路總是四平八穩,這樣是跟不上現代電影潮流的。它是一個戰爭片,又是一個動作片,你不能捨棄人物的塑造,又不能把原劇本中的家國情懷丟掉。林導處理得就很好,把情節做的很密集,戰鬥很激烈,該說的話都說了,第一是海軍帶你們回家,第二我們就是讓恐怖分子知道不準傷害一個中國人,這樣的東西不能丟。還有戰友中的傾訴,在戰鬥中的一些鬆弛點,這樣的處理方式在審美上會給我們很多提升,讓觀眾稍微喘口氣。還有你看到的殘酷,是我們為了救人;你看到的犧牲,是壯士斷腕、粉身碎骨、大義凜然的陽剛之氣。不是說我寫了一群打仗的人,他們都是有情感的,每一次行為都帶著背後的情感,但這個情感又不是很直白地說出來的,這個應該說對我們團隊將來拍類似的戰爭片和軍事題材片的戰爭片來說,在美學方面有很大的借鑒。
唐靜:我們也算是趕上了好時代。我們有儲備,後面也會有很多更好的東西在準備著,包括觀眾都非常想看到的一些題材。比如說航母、艦載機等等,我們都是在準備、在儲備著的。感謝這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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