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節儉主義教給我的，我不希望教給我的孩子

每一個熱愛奮鬥的年輕人

印象中，小時候最像樣的玩具是鄰居家孩子所淘汰的一件斷了胳膊的變形金剛。

當時我的玩具大多數幾元錢的彈弓、毽子、溜溜球，看到父母拿來這件上百元的高級玩具，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即便它是鄰居家孩子淘汰的，即便它已經斷了胳膊。類似的心靈衝擊在今後的人生中還出現過好幾次，比如初中的某個暑假髮現了世界上竟然有一種「隨便吃、無限制」的餐飲方式，在武漢吃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自助餐；再比如，剛參加工作時，發現諮詢公司的上海姑娘竟然每天都喝一杯我當時認為是天價的「星巴克」。

在我小時候，父母願意花上百元送我去上鋼琴課，但是卻不捨得花同樣的錢購買一件高級玩具，因為感覺不值得。從那時起，「節儉主義」就印在了我的腦海里，奉為圭臬，並習慣了這種生活方式，從未思考過有什麼不對。

直到這幾年，經歷了畢業、求職、就業、買房等，見證了上海和伊斯坦布爾有錢人的生活方式，我才逐漸反思我從小受到的節儉教育帶來的副作用。

副作用之一，就是對生活樂趣的無感、興趣愛好的喪失。

也許在五歲那年，路過玩具商店的小陳，面對琳琅滿目的玩具，清楚地知道自己喜歡哪個，不喜歡哪個。可惜，父母給我挑選的是便宜的那個，並且向我灌輸「便宜的玩具最好玩」。

也許在七歲那年，在餐廳就餐的小陳，面對各種美味佳肴，清晰地知道自己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可惜，父母點菜的首選是便宜的那個，並且告訴我「便宜的菜肴最好吃」。

節儉主義、實用主義的生活方式帶來的是視覺、嗅覺、味覺、感覺的模糊和遲鈍，我逐漸喪失了審美的能力，喪失了精緻生活的品味，逐漸對生活「無感」。

我看不出Prada的設計格調，嗅不出Starbucks咖啡的香醇，嘗不出Godiva巧克力的絲滑，想不通為什麼iphonex價格為五位數。我活得越來越粗糙，失去了對生活應有的挑剔。如果不能在生活中發現美、感受美、欣賞美，那不能叫「生活」（living a life），只能叫「活著」（being alive）。

等到報考大學、挑選專業的時候，已經很難說清楚自己對什麼專業感興趣了，因為自己曾經的興趣愛好、好奇心已經被長期的實用主義消磨殆盡。就這樣，我失去了成為埃隆·馬斯克（Elon Musk）的機會。在我看來，像馬斯克這樣的企業家之所以能夠成功，原因是他們對某個領域有著強烈的興趣和好奇心，並且將這種對事業的探索欲升華為追求極致的使命感，並為之奮鬥終身。也許5歲的小陳曾經有長大後成為馬斯克的機會，雖然概率不足1%，但是經過這些年「實用主義」的洗禮，即便1%的機會也不復存在了。

等到大學畢業、找工作的時候，已經發現很多工作崗位不適合自己了，比如「產品經理」。因為自己的審美能力、對美好事物的追求欲，已經被長期的節儉主義消磨殆盡。就這樣，我失去了成為史蒂夫·喬布斯（SteveJobs）的機會。在我看來，像喬布斯這樣的企業家之所以能夠成功，原因是他們對某件事物有著不斷打磨、精益求精的熱情，有著超越一般人的敏銳直覺和不俗品味，這種熱情、直覺、品味都是「節儉主義」教育所給予不了的。也許7歲的小陳曾經有長大後成為喬布斯的機會，雖然概率不足1%，但是經過這些年「節儉主義」教育，即便1%的概率也消失不見了。

副作用之二，就是分不清小錢和大錢，分不清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

「節儉主義」教會了我省吃儉用，卻從未教會我哪些錢該省、哪些錢不該省，更沒有教會我什麼時候該省錢，什麼時候該省時間。

哪些錢是小錢？保證日常生活的錢都是小錢；哪些錢是大錢？買房安家的錢是大錢。多少人都是平時省吃儉用在省小錢，卻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買房機會，損失了大錢。

時間的價值，在買房的早晚上體現得淋漓盡致。晚三年買房，不知道要用多少年的吃糠咽菜才能夠彌補損失。住別墅的和睡橋洞的，其區別在於那幾年的果斷或猶豫。

「節儉主義」教會了我勤儉節約，卻從未教會我如何犧牲「小錢」，賺取「大錢」，如何放棄眼前利益，謀求長遠利益。

如果一味地講究節約、講究省錢，其實就給人生畫了很多條條框框，因為做成一件事情有很多種手段和方法，很多手段是有成本的，某些手段的成本甚至很大。

奉行「節儉主義」的人，往往追求的是「空手套白狼」，即採用不付出任何成本的手段來達成目標，而對付出成本的手段比較排斥，甚至思維中直接屏蔽，這樣就給自己帶來了很多條條框框。

比如，如果某一名工科生，厭倦了枯燥的技術和辛苦的實業，想到轉型做金融，到資本市場搞搞投資、騙騙錢，實現這一職業轉型的手段有很多：

——方案一：通過自學考取CFA和CPA證書，然後以兩個證書為敲門磚，進入投資公司，實現轉型。算上考試報名費，總花費不超過1萬元。

——方案二：購買多張北京至上海的頭等艙機票，在頭等艙乘機時，想方設法搭訕鄰座的金融公司高管，留下好的印象，互加微信後，通過半年時間的持續交流，爭取到金融公司實習機會，順利轉正。算上頭等艙機票費用，總花費不超過10萬元。

——方案三：報考中歐商學院或長江商學院的在職MBA課程，畢業後轉型進入金融領域。算上學費和生活費，總花費不超過60萬元。

被「節儉主義」熏陶的人，腦袋中會自動屏蔽「方案三」，酌情考慮「方案二」，優先考慮「方案一」。然而，方案一這種「空手套白狼」的手段往往是成功率最低的。

被「節儉主義」所限的人，不知不覺之中，喪失了很多達成目標的機會。

副作用之三，就是認為自己不值得擁有這一切，自我懷疑導致不敢冒險。

父母對我勤儉節約的言傳身教，導致我的吃穿用度都習慣性地選擇便宜貨，久而久之會感覺自己也是一個便宜貨。

這是對自己價值的一種否定，認為自己不值得擁有好的東西、貴的東西，不配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種自我懷疑會進一步導致故步自封、因循守舊、安於現狀、不敢冒險。

這些節儉主義教給我的，我不想教給我的孩子。

我希望自己的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不要被貧窮限制了想像力，不要被節儉主義磨平了興趣。

如果他能發現興趣愛好，自信自愛、敢於冒險，也許他能夠有勇氣追求目標，最終成為Elon Musk一樣傑出的企業家。

如果他懂得花小錢、省大錢，捨棄眼前利益、考慮長遠利益，也許他會成為生活無憂無慮的中產階級，至少不會像他老爸這樣當房奴。

如果他講究生活品味、懂得生活情趣，即便他是普通人，也能有滋有味地過好一生，不用背負太多的思想包袱，整天想著「責任與擔當」。

2018年2月25日

於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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