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記》的胡巴，究竟是可愛還是可怕？

探索 02-27

「

《捉妖記2》能賣20億票房，到底誰的責任？

」

近一個月，全中國都籠罩在一隻白色妖怪的陰影之下，電影院春節檔是它的主陣地，大街小巷是它的副戰場，三屆金馬影帝在後《擺渡人》時代為其助陣，五月天創作演唱主題曲《什麼歌》，全球餐飲巨頭金拱門失守未能倖免，2018年史上最土春晚倒計時黃金60秒……全網營銷一浪蓋一浪，波及全國各大城市、農村、城鄉結合部，將滿滿溢出的土味，精準推送至各年齡階層，8到88歲全覆蓋：只有你發現不了，沒有我宣傳不到——

這儼然取代大熊貓出任新國寶的陣勢，彷彿在向世人宣示：我的可愛，不容置疑！

它是誰？標題和封面圖裡，大家也都看到了，不能說。為避諱，下文我們暫且稱之為「胡巴」。

《捉妖記2》冠名了今年的春晚倒計時。

胡巴的魔爪已經伸向了農村。

肯德基史上的最成功一次營銷。

對於胡巴那過於頻繁出現的存在感，心中早就有了一分疑惑：這玩意兒真的可愛嗎？

明人不說暗話，想揍它。

胡巴，野心不小，立志做中國的米老鼠，從2015年夏天第一部《捉妖記》上映時，就瞄準了中國長久空白的國民級萌物市場，來勢洶洶，不然也干不出買票房買到破內地票房紀錄的事兒，還被權威票房網站Box Office Mojo刪除電影條目，確實做到了一炮而紅，盛名在外，實現了它的初衷。

導演許誠毅說了，創作胡巴時，不斷收集《山海經》里的鬼怪形象，特意避開青龍、麒麟、白澤等經典形象，選擇了冷門的六足怪。但翻閱《山海經》，並未找到確切的六足怪信息，從形象特徵上看，較為接近的，是神鳥帝江。

實際情況也看到了，除了「六足」，兩者再無相似性。

當然，不排除這是一種強行套《山海經》近乎，佯裝血脈正統的宣發手段。中國媒體力捧許誠毅許導是「史瑞克之父」，不論怎麼看，胡巴都和史瑞克更相像。咦，你說怎麼會這麼巧？

許誠毅曾擔任《怪物史萊克》的角色設計。

抑或許胡巴的創作靈感，單純只是來源於菜市場——

但可以說，胡巴，自一開始就以另外一種方式贏下了這場國產萌物之爭，因為它的制勝點，丑，還不是一般的丑，是超凡脫俗別樣的丑。

有一種美，初見不覺驚艷，定要細細品味後才愈加發現其曼妙，五官的組合越看越舒服，用當下時尚娛樂圈常用的形容詞來說，就是「高級臉」「高級美感」。

與之相對應的，也有那麼一種丑，第一眼可能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觀感，但隨著時間的發酵，厭惡漸生，越發濃烈，終而到達頂峰。胡巴就屬於這一種，「高級丑」。

究竟要怎樣才能對著它說出可愛？

肢解一下胡巴，大家看：大象腿，章魚腳，毒蛇牙，人魚耳，彌勒佛臉，花菜頭，共同構成了這個全網鋪天蓋地的「國產第一萌物」，天上地下，海陸空元素麵面俱到，環環相扣，而且充滿現代感——要想生活過得下去，頭上總要有點綠。不愧妖王本色。

至於另外一個業內公認的事實，胡巴採用光溜溜的軀幹設計而放棄絨毛外表的原因，在於絨毛外表需要更高的特效成本與水平。

到了今年，不論從《捉妖記2》的宣傳海報還是預告片，都能看到另外一隻妖怪與胡巴成雙成對出入，在沒見到它之前，根本無法深刻領悟什麼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比胡巴更丑的只能是巨型胡巴。

我滴個龜龜。大家來現場感受一下。

胡王八，在大舅子的小飯館做出納，月入2300，謝頂，章光101三個療程無效，全禿。他老婆，超市推銷員，家裡從來不缺衛生紙，同學聚會給高中男神送了懷舊炮，而他不知道。他女兒，初中跟小混混好上墮了胎，問爹借的錢，沒敢跟媽講，物理考9分，蒙對3選擇，沒拿公式分。

胡王八大年夜做到晚九點，開車回家，後頭全程鳴喇叭，前面一路遠光狗，想了想，不想活了，但是不行啊，倒插門的他年尾記錯一筆賬，向大舅子哭著求著才沒扣掉年終獎，說好年初一要帶老婆女兒去電影院看《捉妖記2》，一家人開開心心團團圓圓，拯救這個分崩離析的家庭，廢柴了40年，人生第二春近在眼前，重振男人雄風......想到這些，胡王八的嘴角泛起一絲微笑。

咬咬牙繼續開吧。路過一塊廣告牌，上面赫然印著這隻從隔壁葫蘆娃片場借來的高級蛤蟆精。

他沉思兩秒，「算了」，緩緩閉上眼，一腳油門踩到了底。

《捉妖記》胡巴，萌物設計車禍現場的原始真兇，一百八十連環追尾事件製造者，無可爭議的國產萌物之王！

也許，你會覺得自己勢單力薄？大可安心，在覺得胡巴丑這件事情上，你永遠不會獨行。

一條吐槽胡巴丑的微博，已將近兩萬轉發。

「桃桃淘電影」在影評中同樣專門指出了這一點。

知乎上眾多相關問題已經被公關了，裡面不乏一些從設計美學角度分析胡巴為什麼那麼丑的精品回答。

國產萌物設計，象徵著一部中國影視的苦難史。不去說那些古早時期的產物，就看千禧年後，以2005年誕生的北京奧運會吉祥物福娃為起始，發展至今，形成了賽事大會吉祥物、仙俠玄幻影視劇、兒童動畫電視電影的「高低腳三足鼎立、夾縫裡齊頭並進」的局面。

隨著《銀河護衛隊》格魯特、《超能陸戰隊》大白、《馴龍高手》無牙等多隻新興現象級萌物的輪番猛烈衝擊，國內萌物市場呈現出「強龍壓過地頭蛇」的態勢，證明了老祖宗流傳下來的金句並非絕對正確。

令人欣慰的是，在見證了這些外來入侵物種的強勢表現後，本土影視公司們堅守陣地，不願將這一份利益拱手相讓，誓死捍衛本該屬於自己的圈錢權利，像是受到了華特·迪士尼本人的託夢鼓舞般，欣欣向榮，越挫越勇，以一種可歌可泣的抖M精神，在時隔百年後再度祭起「師夷長技以制夷」大旗——Ctrl C+Ctrl V就完事了。

於是，一部《汽車人總動員》，震驚寰宇。

被央視點名批評。

慘案歷歷在目，影視公司們飛快意識到了抄襲不是長久之計，開始改良、山寨、模仿，過程無比粗糙拙劣，誕生了一個接一個的四不像。

國產動畫《寵物小精靈傳奇》，連名字都一併山寨了。

國產動畫《高鐵俠》與《鐵膽火車俠》的對比圖。

在萌物原型上，非常刻意地挖掘奇珍異獸，動輒《山海經》《搜神記》，開口閉口從中國傳統民間藝術出發，一昧地要將這些妖怪，重新製作成現代人能接受喜愛的萌物。原來我們傳統文化里的萌感是這樣的嗎？最常見的貓狗豬等動物尚無一個成功萌化被廣為接受的案例，卻已經在想一步登天之事，捨本逐末。

大熱國產動畫《豬豬俠》，大概對設計者來說，低幼就等於萌吧。

更為關鍵的是，在對「萌」這個字眼充滿誤解的同時，還大大低估了萌物設計的難度，沉浸在自我滿足的獵奇審美中，渾然不知且無法自拔，在不經意間肆意踐踏著設計美學。最終，垂涎著優渥回報的他們，懷抱著效仿海外「票房只是小錢，周邊才是大頭」模式的美好幻想，將這些妖魔鬼怪送上了大小熒幕。

國產第一萌物寶座已被胡巴強勢預定，那餘下的也該排排座次，來看看它們的精彩表演。

熊貓，向來作為最熱門的國產萌物原型，被廣泛應用於動畫電視電影，於是，就有了這麼一部豆瓣評分高達2.5的傑作：

沒聽說過？沒關係，只需要知道這部作品足夠偉大。看！海報左下角那隻，大熊貓里它最像老鼠，老鼠里它最像猴子，物種的界限在它身上消失不見，想用別的詞語來讚歎它，但嘴裡最終只蹦出了無數個「偉大」。還有海報中間這隻，手持仙女棒向天一指，根本無法判斷它是要變身巴啦啦小魔仙還是奧特曼，全身充滿神秘感的印第安紋身，與經典的黑白配色相照應，預示著不同膚色、信仰的人們終將消除隔閡，啊！偉大！

當大熊貓走出中國，走出世界，走出地球，面對浩瀚的未知世界，骨子裡「雖遠必誅」的戰狼魂已經開始按耐不住，「我見到過地獄與天堂的婚禮，戰艦在獵戶座肩旁熊熊燃燒」，《星球大戰》之後最偉大的太空歌劇，舍我《太空熊貓總動員》其誰？

當然，說到太空萌物，那2008年周星馳的熒屏謝幕作、把他拉下神壇的《長江七號》自然避不可提。影片里，開現代國產萌物之先河的外星太空狗「七仔」，他的萌感，在少年時期體會無能，多年後再回過頭來，依然無法領略。

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七仔。

通常的萌物設計，要麼多毛絨狀，要麼無毛光滑。而七仔不一樣，毛茸茸的頭部，加上滑溜溜的下半身，兩者強行混搭，製造出了強烈的視覺衝擊力，以及可以腦補的觸覺違和感，尤其是軀幹，與其說是劣質皮革，倒不如說是一種半凝固狀態、用手指就能捅破的果凍膠質，就像——

小時候吃過和路雪的綠舌頭棒冰沒有，是不是一模一樣？

不過現在已經沒得賣了。

每賣出一根綠舌頭，就有一隻七仔慘遭殺害！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強烈抵制！

更關鍵的是，作為一隻狗，它沒尾巴！啊，尾巴，狗的生命之光，慾望之火，同時也是我的罪惡，我的靈魂。「尾——巴」，張開下顎，再貼合上唇，再度分離時，發出清脆的一聲：「尾——巴！」嚴厲譴責！

去掉尾巴的同時，反而給它加了一隻觸角。你說，你是不是hata皇子的寵物？

Love&peace！

2015年的大型瑪麗蘇古裝劇《花千骨》中，有一隻靈蟲，由鳳凰眼淚凝成的天水滴，加上花千骨的一滴血共同孵化而出，靠花千骨的鮮血增長靈力，通曉世間奇事，喚作「糖寶」。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老牛逼了，它長這樣：

沒錯，就是一隻毛毛蟲！兩隻觸角可以佔據全身長的四分之一，無與倫比的黃金比例身材，雙瞳孔，幾乎不留眼白，明亮又閃爍，彷彿天上星那最亮的一顆，更令人嘖嘖稱奇的是，全身僅有兩根睫毛，三毛看了當場去卧軌。看得出來劇組相當體恤當代飽受脫髮困擾的青少年，不得不感慨美術組的人文關懷。

那麼此刻不禁要問了，究竟是哪家鳳凰的眼淚，能跨物種孵化這樣丑出高度、丑出水平的物種，基因突變？太空污染？新型雜交？真的非常期待能夠給出答案。

說完《花千骨》，另外一部逃得掉嗎？不可能的。

2017年，劉亦菲、楊洋主演的大型抄襲電影《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上映。除了男女主，電影中，一個叫「迷谷」的樹精，戲份頗多，大家先品一品：

迷谷不僅丑，還話多。

見到他的第一眼，一切的言語都變得如此蒼白無力，彷彿回到高中時期，拐角遇上那個穿著白襯衫的他，莞爾一笑靨靨，露出一口亮白的牙，三生三世，春風十里，不如你，通通不如你！我有一個美麗滴願望，長大以後能播種太陽，而他，就是太陽本尊，試問有誰不會對這樣一個睫毛上長向日葵的男人深深著迷？那映著光的炯炯眼神，直擊我內心深處的最柔軟，更別提，他腦後垂下來的兩個小漩渦——沒錯，裡面各自封印了一隻九尾妖狐，他就是史上最強的人柱力，漩渦迷谷，一個實力與顏值兼備的男人，讓人慾罷不能。

與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同檔期的、2017十大爛片排行榜上總能見到它身影的《鮫珠傳》，同樣奉獻了一個萌物「鷗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