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故事 愛情的樣子
紙上流年，心靈的凈土
每一個內心富饒的朋友
都在這裡相遇，相知，相歡喜
紙上流年原創文學微刊
因你而美
愛情的樣子
劉清竹
01
女孩23歲，美好的年齡，讀一所理想的大學，有一個同校的帥氣男友。
寒假，女孩告別家在本地的男友，回到千里之外的家。
臨別時，女孩淡淡相邀：「到我的小城去看看吧。」
男孩真的來了。不顧春運高峰出行的艱難，火車、高鐵、汽車，40多個小時的輾轉，終於來到了女孩的小城。
當男孩拎著大包小包敲開女孩家的門，女孩驚呆了，驚喜來得讓人難以置信。
凝視片刻，男孩暖暖地笑了：「我來了！」
在小城的三天，男孩陪著女孩一一拜見了她的親戚：外公、舅媽、姨媽、姑姑、表姐妹……男孩總是大方得體、真誠熱情地回應親戚們的關切和探詢，很快融入女孩的大家庭。
認真聽年邁的外公講大家庭的故事，濃重的方言聽起來很吃力，但男孩仍然聚精會神地一坐就是幾個小時。
耐心陪小侄女們玩耍，孩子們提出的遊戲幼稚無比，男孩總能陪她們玩到酣暢淋漓。
陪女孩大街小巷地搜尋她喜歡的小吃，小吃的味道並不那麼習慣，男孩仍然吃得津津有味。
陪女孩去看望母校，拜訪老師，同學聚會，三天的行程匆促而忙碌。
臨別，女孩的媽媽問男孩：「在這裡還習慣吧？」
男孩暖暖地笑著：「我很好，只要她喜歡就好。」
家人們半開玩笑地相邀：「畢業了一起到小城來吧，我們不想女孩離家太遠。」
男孩仍舊暖暖地笑著：「只要她喜歡，就來！」
遇見愛情的樣子，無非就是在最美好的年紀遇見那個你喜歡的人，而他也正好喜歡你。所有的美好，不過就是他願意包容你所有的任性，只要你喜歡就好。
02
春節回老家，見嫂子的手指受了傷，傷口用紗布層層包裹著。
究其原因，嫂子滿腹委屈：「還不是你哥，大過年的也不在家，我殺雞的時候雞跑了，手指就被刀子割傷了。」
我有些意外，農村的女人幾乎難有「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待遇，尤其是廚房裡的事，做起來大都熟門熟路、遊刃有餘。
「平時做飯幾乎都是你哥負責，更別說殺雞了。」嫂子一臉幽怨地解釋。
隔天，哥要出門，臨走，對這一天要做的事都一一作了詳細交待。
「炒爛刀牛肉的佐料我都準備好了，炒的時候要小心火候。」
「殺魚請對門的小東幫一下忙，你的手不能沾水的。」
「田裡的莊稼水等我回來澆，中午太熱了。」
……
有點難以置信，這是一對結婚27年的農村夫妻。可這，就是他們在繁瑣雞毛蒜皮里的生活日常。
侄女嫁到城裡後，也想把哥哥嫂子接到條件稍好的城裡去生活。她給嫂子找了一份酒店服務員的工作，工資待遇不錯，工作強度也不大。嫂子興沖沖地去上班，可三天後卻毅然辭工回家。原因是哥哥不習慣待在城裡，寧願守著大山深處的家，嫂子說什麼不願意讓哥一個人在家。
每次嫂子短暫離家，哥的電話總是定時打來。
「家裡的雞我餵了，玉米的肥也施完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今天下工比較晚，就沒去老屋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地里的番茄我摘了，賣了一百多斤。你什麼時候回來？」
……
我想，每次夾在七零八碎的小事後那一句「你什麼時候回來」，都是哥在表達對嫂子的想念吧，這份想念，被27年油鹽茶米醬醋茶的平凡日子淬鍊得愈加真摯醇厚。
嫁給愛情的樣子，不過是不管你有多少歲，他仍然把你當成那個會在做飯時受傷，在外出時害怕的懵懂小女孩，時時把你捧在手裡，放在心裡，疼著，愛著，呵護著。
03
大院守門的是一對老夫妻，六十多歲的樣子。男的清瘦矮小，女的墩實富態。
仔細觀察發現，女人的口齒不太清楚，說話時發音模糊不清。動作也不太靈活，打掃大院衛生的時候，東一下西一下地胡亂劃拉一通，掃完一遍，地上的垃圾仍然原封不動。每每這時，男人默默地拿起掃把，把女人剛掃過的地面重新清掃一遍。
女人的腦子偶爾不太清醒，所以不敢一個人出門。
某天下班回家，看到男人正焦急地向鄰居打聽有沒有見過女人，說女人中午上街後就一直沒回來。
鄰居們熱心地幫忙尋找，可到天黑仍未找到。
第二天看到回歸的女人，忙問是怎麼找到的。男人說，女人獨自上街，覺得什麼都好看，一直走一直走就出了城，後來迷路了，晚上九點多才在城外找到。
「以後再也不敢讓她一個人出去了。」男人心有餘悸。
後來，大院值班室的門經常在晚飯後緊閉著。天黑前，總能遇到散步歸來的男人和女人，女人走在前面，男人亦步亦趨地緊跟著。
女人除了喜歡逛街，最大的愛好就是吃零食了。
每次路過值班室，看到的幾乎都是女人坐在舊木椅上吃東西的情景：啃一根玉米棒子，或是一個大蘋果，有時剝著一把核桃，有時捧著一堆板栗，有時嚼著一顆糖，有時拿著糕點，嘴巴總沒閑著。
看門的活很繁瑣，每月的工資不高，兩人的衣著很樸素，生活應是非常節儉。可女人的零食卻每天換著花樣，數量也不少，足夠她敞開吃。
一天傍晚，帶女兒出門，看到男人氣喘吁吁地從街上回來，攥著一個塑料袋，袋子里裝著一個大大的地瓜。
「喏，專門給你買的！」男人把手中的袋子遞給女人。
「呵呵……」女人開心地接過袋子，像小孩子一樣迫不及待地吃起地瓜來。
男人靜靜地坐在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專心吃地瓜的老伴，臉上泛起滿足的微笑。
瞬間，覺得感動莫名。
相濡以沫的愛情，不過是你想吃的東西，他負責幫你買；你想出去玩，他負責陪伴；你迷路了，他帶你回家。
當你老了
劉清竹
一直以為，從年輕到年老，是一個漫長的過程，長得彷彿只要不去在乎，就是遙遙無期。可是，母親居然老了，就那麼猝不及防的。
下班回家，見母親枯坐在沙發上，雙目無神地盯著門口，彷彿一直在等我回來。電視開著，可屏幕一片藍色，沒有聲音，也沒有圖像，顯然是沒有信號傳輸進來。
見我進家，母親有些不安：「剛剛電視都好好的，我哪裡都沒按，突然就這樣了。是不是剛剛下雨的時候打雷燒壞了，或者是我剛才換台的時候按錯遙控器的按鈕了？」
看著惶惑的母親，我忙跟她解釋：「沒事，可能是剛才打雷的時候城裡某一部分線路停電了，電視機沒事，現在只是暫時沒有接收到信號，一會兒就好了。」
母親鬆了口氣，可還是有些不放心：「真的不是電視機壞了？」
我一再向母親保證電視機沒事，一會兒就可以看了。母親才放下心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以前事事都沖在前面，遇到困難和危險總拍著胸脯告訴我們「沒事，有我！」的母親，變得越來越膽小了。
因為沒有上過學，不認識字，母親對這個新事物新信息層出不窮的時代越發不適應，說話做事時時處處小心翼翼。
看我經常拿著手機翻弄，母親有些抱怨，說這樣整天玩手機又浪費時間，又傷眼睛。我告訴她，我很多時候都是在手機上工作，空閑的時候寫點文字，做個美篇，看到有趣的圖片和視頻也和母親分享一下，她慢慢接受了手機的便捷。我趁機提議給她買個手機，可她本能地拒絕了，說那麼先進的東西，她可用不來。
好不容易說服母親使用手機，也只能給她買個功能最簡易的老人機。我們把她最常聯繫的號碼都一一設成快捷鍵，手把手地教她如何解鎖，如何接電話、打電話，可儘管這樣，她還是猶豫了好久都不敢撥出一個電話，總是擔心撥錯號，又怕一不小心把手機弄壞了。在我們的反覆鼓勵下，猶豫了幾天的她終於鼓起勇氣給老家的二姨打出了第一個電話。電話接通的時候，我看到了她眼裡閃爍的淚光。
去商場乘手扶電梯的時候，母親總不敢踏出第一步，每次都要緊緊拽著我們的手。
第一次去坐地鐵，母親站在沒有檢票員的檢票口不知所措。
住酒店時，母親不敢自己打開房間里的電視和空調。
漸漸地，母親甚至不再獨自去買油鹽醬醋，說怕自己買到過期的食品；不願自己去買衣服鞋襪，擔心買到的東西質量不好，或是又被店家賣了高價。
我不知道母親一次又一次面對那麼多的不會和不敢時，她會不會像我小時候不小心打碎一個碗時那種忐忑，或是在人潮洶湧的大街上突然不見了爺爺時那種驚慌。但我確實是一次次地感受到了她的懊惱和無助。這些無助，讓她變得越來越自卑和膽怯。這些無助，抹殺了她許許多多美麗的笑容。
近來，母親變得越來越脆弱了，從前因我淘氣任性而經常流淌的淚水，又爬上了她布滿皺紋的臉。
今年春節過後，母親常感到左側肢體不如以前靈便，手腳的力量也越來越弱。
四月，到醫院檢查，是輕微的腦梗。雖然癥狀較輕，但總歸有了病灶。
知道了結果，母親很擔憂，前年家中一個親戚得過類似的病，她對病的嚴重性有一些了解。
我們盡量把病情說得輕描淡寫，告訴她只要堅持吃藥，病情不加重，就沒什麼大問題。
她表面雲淡風輕，但總是忍不住念叨，咋吃了這麼多葯手腳還是沒力氣，也許葯根本就沒效果。看電視也總是找保健養生類的節目和藥品廣告。在飲食上，除了遵從醫囑，清淡少鹽而外，還自己定了很多規矩，把民間所有認為吃了會引發病症的蔬食都拒之碗外，放棄了許多平時鐘愛的食物。有時候，一個人坐著坐著，也會默默流下淚來。
前幾日，又帶母親到醫院就診，醫生開了一大堆檢查，驗血、B超、CT、核磁共振，拿著單子走出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我又看到母親在偷偷抹眼淚。
每一項檢查，都得經歷冗長的排隊等候，陪母親等在檢查室門口，總能感到她的緊張不安。我沒有辦法去撫慰這份緊張，只能從頭到尾默默地陪著她，挽著她的手臂，從一層樓到另一層樓，從一間檢查室到另一間檢查室，假裝一切都那麼稀鬆平常，就像平日里無數次，我們手挽手去逛菜市場一樣。只是走過的每一步，都是那麼沉，所有的擔憂和心疼，似乎都灌進了雙腿，重得難以言喻。
「當你老了， 頭髮白了，睡意昏沉。當你老了，走不動了，爐火旁打盹 ……」電視里喜愛的歌手正唱著這首熟悉的歌。回頭，母親又在沙發上睡著了，那麼安詳，不知夢見了什麼，嘴角帶著甜甜的微笑。
一瞬間，便淚雨滂沱。
如果可以，我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去交換多一些的時間，陪著母親慢慢變老。
當她老了，我要為她變成最堅強、最勇敢的人，可以時時擋在她的前面，告訴她：別怕，一切有我！
作者簡介：劉清竹，女，漢族，1981年5月生於四川會理，機關公務員。儘管置身於機關枯燥繁瑣的文山會海，仍然做著綺麗的文學夢，喜歡用簡單樸實的文字，傾述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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