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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莊·紀念紅柯先生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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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一個寫作者一生的價值,不僅在於他寫出了多少篇幅,更在於他的作品刻畫了多少群體的背影,表達了多少群體的心情。紅柯先生應當是做到了。他不僅通過文字給讀者帶來了閱讀上的享受和精神上的震撼,也表達了作為他者對於一個獨特文化群體的尊重和友愛。端莊文藝繼昨日刊發幾位讀者的紀念語及《西去的騎手》節選之後,今日刊發紅柯先生於2006年發表的《從「清真」說起》一文及馬有福先生的紀念、評論文章。再次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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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柯:從「清真」說起

去年冬天全家遷西安,生活一直不穩定,直到現在有些手續還未辦全,剛喘口氣,很想出來放鬆一下,心裡很感激未曾謀面的馬有福老兄,是他致函請我去參加在美麗的門源回族自治縣舉行的青海回族文學筆會,可行行前又因瑣事未能成行,只好草成此文供筆會文學同道交流,稍有遺憾之情。

2001年6月我曾去過青海,6月的青海正是油菜一片金黃的春天,還有許多青海的朋友,還有石舒清、李明諸位,還有許許多多的文學同道。

說實在話幾十年一直在小地方生活、很不習慣西安這樣的大城市,丟了魂似的。省作協讓選擇掛職體驗生活時,我還是選了寶雞西部最邊遠的山區鄉鎮。這樣一來,我的大半時間就在寶雞,在黃土高原的小山溝里,文學本來是運離繁華鬧市的,是寂寞沉靜的。

我喜歡清真這個詞,回回民族形成以後,清真成了回族的專用詞,就不是一個詞了,就是一個詩性精神所在,一個清新剛健的精神,直通《易經》中的「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意」的精神。從內心深處,我敬佩回族,敬佩北方大野的游牧民族,比如蒙古民族,在他們最豪邁的朝代、也是從《易經》取首句「乾元」取一個元朝,中華民族的輝煌是各民族共間努力的結果。

早就聽說過西安的清真大寺,剛到西安我就去鼓樓西北側化覺巷的清真大寺,我去過許多清真寺、烏魯術齊的陝西大寺,青海積石鎮撒拉族的清真大寺,可以說各有特色,烏魯木齊的陝西大寺、是陝西回族所建,循化縣的撒拉族清真寺里珍藏著最古老的《古蘭經》手抄本、據說全世界僅有三部,埃及一部、沙特一部,撒拉人太了不起了,給我們帶來真主最真實的聲音,而且還在黃河上源,更有意思的黃河在循化是清的,出了積石山水就濁了,我在積石山黃河想到的就是大概是上天的意思,阿合蟒兄弟從撤馬爾汗用駱駝馱經到積石山下,因為這裡的河水是清的。

西安的清真寺就更了不得了,建於唐玄宗時代,也就是說遠在盛唐時代,第一代回族就落根古長安,也就是說回族最早進入中國的時候正趕上了盛唐氣象。什麼是盛唐氣象?那是一個健康的時代,包容一切、大氣,開放,不小心眼,不狹隘,沒有奴性,有的是血性,也是魯迅先生所說的「真正的中國人的時代」。很健康、很乾凈。即使到清朝前期,也保持了這種心態、大寺里有康熙皇帝的聖旨,也就是說至少在康熙時,還有些盛唐遺風。循化縣的清真寺里就有明太祖朱元璋的手跡。從清乾隆開始,災難頻起,不但有文字獄;主要對江南漢族知識分子,在西北就是對回族的屠殺。張承志的《心靈史》寫的就是這個,陝西白彥虎的事迹就更可歌可泣了,陝西不少學者到中國陝西村去考查,西北大學有一個東干班,全是東乾子弟,回老家求學,聽不懂普通話,但都懂陝西方言。據說白彥虎的後人第一次來陝西,到西安東郊尋老根,村口有個老大太是白彥虎姑姑的一支,一老一少一眼能認出來……,大西北有許多讓外地人無法理解的秘史,這也是我們本地文學人的幸運。我們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心靈是情通的,我的《西去的騎手》發表後,得到了文藝界特別是回族作家、評論家們的肯定。我要說的是文學是一個超越過程、用一千年的目光來看馬仲英還是一個英雄。我自己成長的過程,屢屢受挫,數次頻臨滅頂之災,寫馬仲英這樣一個回族英雄,也是對我自已的一種超越。

能作為回族的一個朋友,是我的幸運和幸福。

2005年7月27日夜於寶雞

原文發於《金門源》雜誌2006年第1期

兒子娃娃精神的標高——懷念紅柯

文/馬有福

記不清是怎麼讀上紅柯的,但一旦結緣,便不已不罷、藕斷絲連,牽掛多年。這些年來,但凡見到署了他名字的書,無論在哪,倍覺親切,也必買無疑。前段時間,還專門跑好幾個書店,特意買了一本發有《太陽深處的火焰》的《十月》。可是,還沒來得及展讀,卻聽到了他西去的噩耗。這使我想起了2002年在讀《西去的騎手》時的情景,以及我們之間互通音信卻從未見面的種種遺憾。

《西去的騎手》第一次由雲南人民出版社出版時,我剛調到西寧不久。由農村進入城市,多有不適,甚至感到莫名壓抑,幾次三番動心準備再次打道回府,最終卻因怕意想不到的唾沫渣子的淹人而隱忍下來。就在這時,我讀到了《西去的騎手》,其酣暢淋漓的文章元氣以及對尕司令馬仲英的理解讓我讀了又讀,不忍釋卷,並把它推薦給身邊很多人。在我看來,這是一劑強心針般讓人振作起來的光束,我一度有點孤寂的眼前從此為之一亮。自此之後,每逢壓抑,或者心灰意冷之際,我就像尋找陽光般不由自主地拿出這本書來檢視一個西部男兒應有的風骨和脊樑。最終,我發現,那就是「兒子娃娃」精神,紅柯對此有太多神來之筆。為此,當時我為《青海回族》寫了一篇《兒子娃娃精神的頌歌》的文章,表達了我對紅柯的敬意以及他對西部和回族英雄的熱情讚歌。後來,在西寧書店再次看到江蘇文藝出版社出版的《西去的騎手》之後我連買十本,送給幾位引以為知己的好友。

一本書,一個人,一個民族,就這麼結下了深厚的友誼,連通了精神深層的某種不可言喻的強勁紐帶。這使我2006年夏籌辦第二屆青海回族文學筆會時首先想到了他。通過《回族文學》主編李明我找到了他的聯繫電話,並斗膽首先發出邀請,想在金黃萬頃的門源當面向他表達敬重。電話里並沒有多少客套,他便欣然答應來青一見。在此之前,我還同時邀請了石舒清等讓我們視之為高峰的幾位名家,心想著「群賢畢至」而暗自期許多多。誰承想,石舒清抱病不來;紅柯因在掛職之地要接待前來檢查工作的領導也不便離開寶雞。可是,讓我始料未及的是,為了表達歉意,紅柯還專門給我電話做了解釋,並表示願寫幾行文字致歉,請我在會上帶他問候大家。就這樣,我得到了他的美文《從「清真」說起》。這是他手寫稿的複印件,我在誦讀前交門源宣傳部列印。今天還有幸保留著這一篇列印稿。原稿當時忘了索回,或者被弄丟在哪兒了,如今不見蹤影。但是,至今我依舊記得他文雅秀氣而並不失瀟洒大氣的鋼筆字,今天還通過門源文友的幫助找到了刊發這一段美文的那一期雜誌照片。

這一晃又是幾年。2010年夏,我路過西安,從王勇兄長那裡求得電話,就直撥紅柯。誰知,他接了電話,卻不再西安。又是失之交臂。當天,我與陝西師範大學馬強博士相見,我給他推薦紅柯。他說,他已早知,現在他們是同事,都在陝西師範大學。

不知是前年,還是前年前後,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是紅柯打來的。他對我《鄉關何處托茂人》多溢美之辭,並說何時來西安,咱弟兄倆好好吹吹。說完,也就各忙各事,不再聯繫。我總認為,人與人之間一旦精神相連,相互欣賞,就沒有必要朝夕相處,相互牽絆。更何況,我所認識的作家幾乎都不喜歡那麼多的相互消耗。與之同時,我也總盼望著與紅柯見面相敘。可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就這麼快地走了。

平生不曾見面,遙遙相互祝願。跨不過的前定就這麼如山橫陳。此刻,我雙眼含淚,再次將目光移到書架上含著他呼吸和鼻息的著作,感受著一個西部兒子娃娃精神的標高。

2018年2月25日 西寧

兒子娃娃精神的頌歌

——讀紅柯《西去的騎手》

文/馬有福

在西部,尤其是在青海、甘肅和新疆,上了歲數的人們提起尕司令馬仲英的話題總是津津樂道,神色飛揚,甚至於把他作為一個血性男兒的標高。對於歷史而言,這是一位從十五歲開始就進入軍營,而到十七八歲時讓整個西北甚至於全中國瞪大眼睛的娃娃司令,而對於在西部沉寂多年的普通百姓而言,這是一部氣勢恢宏的英雄史詩,它所透出的兒子娃娃精神總在滋養著他們日益委瑣的庸常生活,也不時給他們注入一些生活的激情和自信。陝西作家紅柯,走馬西部,諸熟了這一切之後,便推出了《西去的騎手》這樣一部充滿陽剛之氣和兒子娃娃精神的小說,讀著它,我們備感親切,渾身上下被磨鈍了的感覺一下變得很興奮;對於西部山川,對於我們生活著的環境以及這個環境所特有的文化氛圍有了更加自覺的清醒的認識。

西部是一塊神秘的土地,多年的封閉和偏遠造就了它的蠻荒和真正意義上的百年孤獨,然而,西部雖處在主流文化的邊緣,但他一會兒也沒擺脫過自身沉澱下來的特有文化,這種文化的存在形式不在書本里,不像中原儒家文明或其他外來文明形式那麼成體系,但它卻滲進了西部人的骨子裡,表現在西部人坦然面對西部自然和一切外來文明,「兒子娃娃」精神的崇尚即是其一。在西部人的概念里,「兒子娃娃」的內涵很豐富,它始終裹挾著一種無懼無畏勇於承擔責任的大氣與豪氣,有點像海明威在《老人與海》中所表達的永不服輸的硬漢精神,也有點像項羽「力拔山兮氣蓋世」的威猛精神,但更有著對自身命運與失敗現實的清醒認識。「兒子娃娃連三絆」,「人有金山在」,這樣平凡與睿智的激勵中,常常是一茬茬災難與失敗之中的不斷奮起。我小時候,面對成長中不可避免的不順與痛苦,每當痛哭流涕時,父親常常是暴跳如雷,咬牙切齒,他不是痛恨於誰欺負了我或加害了我,而不能原諒的是,我的軟弱,我面對挫折的態度。他說,一點兒剛氣沒有,怎麼能成為一個兒子娃娃?

與兒子娃娃相對的辭彙是「丫頭精」、「教麵餅餅」,他們慣常的表現是妥協、退避,甚而背後使絆子,這些都是「兒子娃娃」不可取的。兒子娃娃天生一身膽氣,他高可騰雲駕霧,低可寸草藏身,在每一個空間里,它都會有十分成熟自信而令人敬佩的表現。兒了娃娃成長的舞台和道路從來不指望別人設定和鋪就。兒子娃娃的身上有許多層限制他飛躍的殼,這一層一層的殼蛻不了,兒子娃娃也就難以名副其實。兒子娃娃的成長經歷,不像我們今天學了小學、上中學、大學,以至於考研讀博這樣的既定程序。他的學習的環境或許是放羊,或許是一種平平常常的生活,但他卻有著駕駛這凡常生活的不凡常舉止。放羊時,他除了有本事讓羊吃飽之外,還讓自己練就一身「飛石擊物」的超強本領。就是在下雪圍獵時,他也常常以自己頑強不屈高人一籌的真本領贏得人們的喝彩與尊重。兒子娃娃活著的每一天就是一次不同的考驗,他喜歡一次次不斷刷新自己,從而成了「葉子客」。「葉子客」是西部的兒子娃娃們為自己定的一個精神標高,意即凡事都有超常的表現,對人們的估計和期望不斷地有所突破與超越。正是因為有了這樣讓人折服的風采,紅柯《西去的騎手》就寫得與眾不同,情采卓異,別具氣勢。除了馬仲英外,紅柯在寫盛世才時同樣地注入了兒子娃娃的精魂。所以,這篇小說對於一些窩囊已久,壓抑已久的個性情感來說,的確是一次恣肆的宣洩;對於失去血性的思想潮流來說,則是一曲貨真價實的兒子娃娃精神的頌歌。

(原載《青海回族》第10期)

本期編輯:子清

端莊文藝

專刊

2018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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