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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讓我擁抱你

現在的你,在離家多少公里的城市,過著怎樣的生活呢?北京,這個被賦予太多標籤的城市,很多人把夢種在這裡,很少人把根放在這裡。

劉凡去北漂之前,約我在一家咖啡店見面。我和劉凡大學四年的革命友誼,畢業後,我決定留在家鄉工作,而他卻準備遠走他鄉。

認識他那會,他是個擁有夢和遠方的小文青。因著文字,我們相識,並且成為摯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北京被大多人附上了「理想」的實現地。想要出人頭地,就得去北京熬。

劉凡加入北漂一族時,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理想就是離鄉。

於是,他揣著五千元,一身坦蕩地上了路。

北京的人口日漸增多,這座繁華的城市吸引著多少年輕人。擁擠的地鐵和嚴重的霧霾是北京最重要的標誌。對於初入職場的劉凡,我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祝你好運。

劉凡曾一直對我說,青春就是要瘋狂,不然回想起來,好像覺得還沒來得及瘋狂,青春就結束了。

大學四年,他去旅行、學攝影、看音樂節……幾乎所有文青愛乾的事,他都干遍了。還談了幾次戀愛,可沒一次能夠長久。那時,有個學姐特別看不起他,總覺得他活得太不切實際,註定不能和姑娘長久。而劉凡覺得是那些姑娘不足以了解他的情懷。

剛到北京那會,劉凡水土不服,上吐下瀉了好幾天。我打電話慰問他的時候,他還嘴硬說,這算不了什麼大事。

比水土不服更艱難的事在後面。北京的確招聘單位很多,但來這應聘的人更多。當他連續投了五天簡歷,每天都心心念念地看著手機,期盼有來電告訴他,可以來試試的時候,現實是一個電話也沒有。沒辦法,劉凡只能一直投一直投,終於被一家小網站相中,讓他來做網站的男頻編輯。

月薪三千的他除去租金,每個月幾乎都養不活自己。工作的地方離他的住處有點遠,劉凡每天都得在擁擠的地鐵一號線上站著補覺。我老是在電話里問他:「在北京活得如何?」

劉凡的語氣聽不起任何漣漪,平靜的回答:「一般般。除吸了一肚子的霧霾外,還真沒賺幾個錢。」

「要是實在混不下去就回來吧。反正那麼多信誓旦旦去北京追夢的人,有很多都是落荒而逃的,這並不丟人。」我若有所思的對著電話繼續說。

那頭的劉凡似乎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開口道:「我會堅持下去的。」

在北京,劉凡面對最大的敵人可能就是孤獨。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晚上加班到九點下班,這樣的日子一點點吞噬著劉凡。他開始真正體會到孤獨的滋味,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連去吃飯看電影都是獨來獨往的。

他說,想在這繁華的北京有一席之地。

很多人對北京都沒什麼好印象,覺得北京空氣不好,人又多。那麼多追夢人千里迢迢來到這裡漂泊,住地下室聞惡臭,隔音效果不好,整晚整晚睡不著覺,還一直端著自尊堅持。可很多人在討厭北京的同時,也深深愛上了這座城市。

它是無情冷漠的,但它同時也見證了很多人的成長。北京是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的,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改變自己。

劉凡一直覺得是自己不夠努力,可在我看來,他已經很拚命了。每天只睡六個小時的他簡直喪心病狂,為了網站的運營和流量而操心。在北京,他從不敢喝醉。對挫敗的生活失望的瞬間,他只敢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淚。

在我眼裡,一個男人,有血有淚才算是真正的男人。我們都那麼努力地活著,大抵是因為太過認真的活著。

後來,劉凡從這家小說網站辭職了,又找了一家廣告公司。除了離住處近些,工資也多了三千,出差和加班的次數卻越來越多。忙碌漸漸讓他迷失了自己,他不再去旅行,也不再有期待,每天都對著冷冰冰的牆壁迷茫自己的未來。

下班已是凌晨,他走在霓虹燦爛的北京。這可能是北京最安靜的樣子,沒有白天的熱鬧,多了幾分靜謐。在北京,劉凡最喜歡的一件事大抵就是下班後的這段路程,不用擠地鐵,只需要慢慢走,再多的心事都可以隨意放逐。

有一次,劉凡媽去北京看他,他在北京火車站接了他媽,然後故意把步子放慢。劉凡實在不願意讓他媽看見現在他的處境。他的那個住處,除了一張床,連張桌子都放不下。當他媽看到那間狹小的房間時,沒什麼話語,眼眶裡泛著淚光。床上放一張小桌子,劉凡和他媽就這樣吃了晚飯。

來北京這半年,劉凡一無所有。倒是他媽靜靜地吃著飯,說道:「我的孩子長大了。」

劉凡低著頭,心裡十分不好受。在北京,不管多艱難多苦,他都是心甘情願的。可他始終不願意把這份痛苦展示給家人看,讓家人擔心。所以每一次在電話里,劉凡總是對他媽說:「我在北京挺好的,啥都不缺。」

其實,也不是想過家。多少次,劉凡想要匆匆離開這座殘酷的城市,可是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叫他堅持下去。來北京只需要一個決定,而離開北京卻需要比這更大的勇氣。

劉凡對家鄉南京的思念可能就在食物里。每次想家了,他都會去北京四環旁的一家小店裡吃鴨血粉絲湯,雖然做得不太正宗,但這樣他已經很滿足了。

我不懂他的那些情懷還有夢想,為什麼詩和遠方就都該在北京呢?我對北京的印象大多都來自劉凡的口中。劉凡說,北京的冬天幾乎人人都帶口罩。還說,北京最好的季節是春天,有機會一定帶我去故宮看看。

來北京大半年後,劉凡才孤身一人去了長城和故宮。是我問他,來首都這麼幾個月了,有四處逛逛嗎?

說來慚愧,劉凡無奈道,要是我不說,他已經忘了這茬事。

然而,就在那次遊玩中,他結識了一個東北姑娘叫孫依依。有些緣分很難說清,熙來攘往中,不過那麼一眼便可以認定一個人。劉凡和孫依依就這樣一見鍾情了,兩個北漂在北京定了情。

劉凡和我說,第二天孫依依就搬到了他的住處,我還真是驚到掉了下巴。我說:「兄弟,你這速度堪比神舟六號。」

他回答我:「過獎過獎。」

劉凡和孫依依在一起後,生活依舊拮据。對方姑娘在一家私企上班,月薪2500。兩人的薪資加起來還不夠生活的呢。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感情,雖然窮,但是他們很甜蜜又快樂。熱戀中的男女可能都是瘋子,不然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有情飲水飽。

眼看著這兩人你儂我儂的,都快要談婚論嫁了,卻在孫爸身上出了岔子。孫依依和爸媽說了和劉凡的事情,孫爸擔心女兒,一個飛機趕緊到北京來查戶口了。

一看見劉凡,就開始問:「姓名、年紀、年薪通通報上來。」

劉凡不敢怠慢,一五一十都說了。

「聽說你是做廣告的,這職業不怎麼顧家。」孫爸皺著眉,千萬個不放心。

「要和我家依依有結果也不是沒可能,怎麼說也得在北京買個房吧。」孫爸繼續不依不撓。

劉凡一聽北京買房,感覺眼前一黑。天知道北京房價多貴。這不是明擺著讓他知難而退嗎?

沉默了良久後,劉凡毅然決絕道:「放心吧,我會努力的。」

劉凡的這句努力說起來輕巧,要實現得付出多少不為人知的辛酸。為了給孫依依更好的生活,他做了兼職,一天二十四小時,幾乎沒有真正休息的時候。

這個時代,不但看臉,還看錢。愛情是可以有米無炊,但婚姻卻不行。劉凡沒辦法,只能在北京繼續熬著,有多少人熬了幾年都沒熬出頭,還有多少人在奮鬥的路上一去不回。劉凡忽然想起大學時那個瞧不起自己學姐所說的那番話,心中更是燃起熊熊火焰。他想要證明自己,證明他能和依依天長地久。

孫依依曾問過劉凡:「你討厭這座城市嗎?」

劉凡搖搖頭說:「曾經討厭過,可是現在不了。北京是哪都不好,但有你。」

孫依依抿著嘴,看著他平靜的回答:「我喜歡北京這座城市,雖然它快節奏,又不曾善待過任何一個追夢人。但它也有它獨特的魅力,那麼多人的把努力給了它,它也一直默默接受著我們的存在。」

其實一開始,我是不看好劉凡和孫依依,畢竟一段不被家人看好的愛情大多是不會長久的。可事實證明,我低估了劉凡的韌性,他遠比我想得要努力得多。真正用儘力氣生活的人,北京是不會排斥他的。

一年後,劉凡月入三萬多,不再住十幾平米,走也走不過的小房間。而是和依依搬了一處還算寬敞的住所。他信誓旦旦地和我說:「再過一年,保准給你喜帖,你快準備好份子錢吧。」

我憋著嘴,打趣道:「真是財大氣粗,現在在北京稍微有一點點起色了,連說話的聲音也開始大了。」

劉凡深吸了口氣,回答:「我的夢還在路上,永遠不會放棄。」

我納悶道:「難道你真要在北京紮根了?」

劉凡緘默了一會,輕描淡寫的說:「北京已經承載了我的夢想,我的成長在這裡,青春也在這裡,所以,北京有我一半的根。」

「你倒是個多情的人。」我笑著回復。

我知道他向來都是個認真的人。打從踏上北京火車的那瞬間起,他就從一個男孩慢慢轉變成了男人。除了過年,劉凡所有的時間都在北京度過。有一次回家,我們相聚在一家小飯館,他依舊喜歡和我暢聊人生,侃侃而談。

我說:「你這麼能言會道,要不寫個北漂故事得了。」

他笑了笑,拍拍我的肩:「寫文這件事,我交給你了。」

所以,我決定把這個真實平凡的故事寫下來。我知道還有很多很多像劉凡這樣的男人在北京熬著,大家都知道未來的路還很長,在北京一點點的起色算不了什麼。但即使前路荊棘滿布,我相信你們也會像劉凡一樣勇敢邁過。

不管你此刻還在熬著或是打算從北京匆匆離開,這都是你的選擇。既然選擇了,就要不回頭地走下去。北京,這座人口早已癱瘓的城市,我總有一天會來一睹你的真容。然後在晴朗的天氣里,擁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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