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礎科學研究迎來發展春天

「不只是克隆猴，鐵基超導、量子通信等重大原始創新成果競相湧現，我國基礎研究已處於從量的積累向質的飛躍、點的突破向系統能力提升的重要時期。」科技部副部長黃衛近日在國務院新聞辦舉行的新聞發布會上介紹，國務院日前印發《關於全面加強基礎科學研究的若干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就是為了促進我國科學家能夠多出這樣的成果。

基礎科學研究是整個科學體系的源頭，是形成持續強大創新能力的關鍵，更是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基石。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要瞄準世界科技前沿，強化基礎研究」，強調「加強應用基礎研究」。

記者從新聞發布會上獲悉，國務院出台的《意見》明確了我國基礎科學研究三步走的發展目標，並從5個方面提出了20項重點任務。這是國家層面首次專門就加強基礎科學研究進行部署。這表明，進入新時代的中國加速科技創新升級，基礎科學研究迎來了發展的春天。

□基礎研究步入快車道

經過多年的發展，我國基礎研究已形成了門類齊全的學科體系，並由此前的「跟跑」為主轉變為「跟跑」「並跑」「領跑」三者並行。特別是十八大以來，基礎研究的發展進入了快車道，一個直觀的指標是研究經費「硬投入」的逐年增長。

科技部資源配置與管理司司長張曉原介紹，在社會各界呼籲加強原始創新的大背景下，我國基礎科學研究經費投入從2011年的411.8億元增長到2016年的822.9億元，增加了一倍。

國家統計局2月13日發布的最新數據顯示，2017年我國基礎研究經費為920億元，比上年再度增長11.8%；基礎研究占研發經費的比重為5.3%，較上年提高0.1個百分點。

2017年度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火炸藥專家王澤山院士在領獎後接受媒體採訪說：「當前基礎研究的環境、政策，在我60多年的研究生涯當中，是最優越、最好的。不僅科研條件好了，經費多了，政策尺度也更大了。」

從事地球物理學研究的朱日祥院士向記者表達了同樣的觀點：「這些年來，在國家的支持下，我們在深部探測裝備的研發上取得了一些突破和進展，為走向地球深部提供了國之利器，這也是基礎理論研究和科技創新推動國家經濟發展的一個例證。」

資料顯示，我國科技論文數量連續多年居世界第二位，總被引次數由2016年的第四位升至2017年的第二位，化學、材料、物理、工程、數學、地學等學科接近世界前列，基礎物理領域連續三年都獲得了國家自然科學獎的一等獎。今年1月，中科院神經科學研究所在國際上首次利用體細胞成功創建克隆猴，產生了重要影響。

記者梳理髮現，越來越多的中國科學家獲得國際重要科技獎項。2017年，量子物理學家潘建偉院士入選《自然》雜誌評選的年度十大科學人物，冰芯研究開拓者姚檀棟院士因在青藏高原冰川和環境研究方面的貢獻獲維加獎，高能物理學家王貽芳院士因中微子震蕩研究方面的貢獻獲龐蒂科夫獎。

□補齊基礎研究的短板

「在看到成績的同時，不能忽視的是，與建設世界科技強國的目標相比，從整個科技創新的鏈條來看，我國基礎研究依然存在短板。」科技部基礎研究司司長葉玉江表示，科學的理論、原創的思想由中國科學家提出來的還非常少，能夠心無旁騖、長期穩定深耕基礎理論的人才隊伍比較缺乏，而經費投入結構不合理、科研環境待優化仍是最突出的問題。

記者了解到，目前我國政府支持基礎科學研究的方式主要是兩種：一種是穩定支持，即把經費直接交給科研機構、大學管理，後者根據對未來科學發展的判斷自行安排；另一種是競爭性支持，主要通過各種計劃、基金來安排，政府發布資助方向和指南，各單位可通過公開競爭的方式來爭取項目。

「近幾年來穩定支持大幅度增長，目前競爭性支持和穩定支持兩者之間的比例達到了1:1。」張曉原說，在中央財政的科技投入里，基礎研究經費所佔比重達到了發達國家的基本水平。但從投入結構看，我國研究經費超過90%來自中央財政，地方財政和企業、社會的投入太少。而發達國家的財政投入普遍不超過50%，企業投入卻在20%以上，此外還有慈善基金、社會捐贈等方式作為補充。

「基礎研究周期長、出成果慢，這是地方財政和企業不願跟進的主要原因。」張曉原說，全社會支持基礎研究的環境尚需進一步優化。隨著《意見》發布實施，在組織基礎研究重大項目時，將由中央財政和地方財政聯合出資共同組織實施，促進重大成果在當地進行落地、轉化，推動當地的經濟發展和就業。同時，還要通過稅收的優惠扶持等措施來大幅度增加企業對基礎研究的投入。

東北大學軋制技術專家王昭東對此深有感觸：「科技成果轉化既提高了企業的競爭力，又促進了實驗室的良性發展。」他所在的軋制技術及連軋自動化國家重點實驗室，2012年全年的科研經費約1億元，2017年已達到3億元，其中80%來自企業。在首鋼、河鋼等鋼鐵企業的軋鋼生產線上，設備標誌上寫著的「東北大學研製」令王昭東十分自豪。

□激蕩科技強國源頭活水

怎樣理解基礎研究的作用？中科院遺傳發育所研究員王秀傑向記者比喻說，基礎研究與應用研究之間的關係就像是地基與樓房的關係：「平常雖然看不到、感受不到地基，但它是建高樓必需的。地基越紮實，樓才能建得越高。」

放眼當今世界，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蓬勃興起，一些基本科學問題正孕育著重大突破；世界主要發達國家普遍強化基礎研究戰略部署，全球科技競爭不斷向基礎研究前移。我國基礎科學研究要真正走在前列，需要更穩定和長期的支持，需要與其特點相適應的一系列制度保障。面對新形勢、新挑戰，《意見》的出台適逢其時。

此次《意見》不僅明確提出了「到本世紀中葉把我國建設成為世界主要科學中心和創新高地」的宏偉目標，還從完善基礎研究布局、建設高水平研究基地、壯大基礎研究人才隊伍、提高基礎研究國際化水平、優化基礎研究發展機制和環境等五個方面，作了重點安排。全面加強基礎科學研究的藍圖，正在徐徐展開。

築牢科技強國的基石，離不開良好的軟環境。「與其他研究相比，基礎研究需要讓科學家甘坐『冷板凳』。」葉玉江解釋說，《意見》針對基礎研究耗時長、結果不確定和外行看不懂等特點，要求建立完善符合基礎研究特點和規律的評價機制，改變「論文一刀切」和「半年一總結、一年一彙報」的現狀。

葉玉江透露，下一步將開展基礎研究差異化評價試點，對不同的高校、科研機構實行分類評價。完善以創新質量和學術貢獻為主要指標的評價機制，擴大高校與科研院所學術自主權和個人科研選題的選擇權。與此同時，還要建立鼓勵創新、寬容失敗的容錯機制，讓科研人員大膽探索、挑戰未知。

「過去我們比較看重論文和獲獎情況，對科學和技術本身的影響力和意義注意得不夠，在評價基礎科學研究時容易出現偏差。」黃衛在新聞發布會上總結說，中國科學家群體這麼大，不能用一把尺子去量每一門學科，量每一個科研人員。比如數學尤其是基礎數學，應以研究工作的科學意義進行評價。社會應該多一些寬容、多一些時間、多一些長期穩定的支持，讓他們安心研究。

（本報記者 姜永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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