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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酒肉朋友』呵,你們還好么?

(一)

最好的重逢,莫過相忘於江湖。

誰說的?無從考證。

從山東往蕪湖的路程周轉了幾天終於在顯示屏里快要擠壓成一個藍色的點,偷瞄了幾眼車窗外面,撲簌簌的綠蔭飛快地倒退。熟悉的城市輪廓在地表升浮的燥熱空氣中不斷扭曲變形,難道它正用獨特的方式,歡迎我這久違的「外鄉人」?

形色秋將晚,交情老更親。

下意識握緊了方向盤,加重了油門。

我的酒肉朋友呵,五年不見,你們還好么?

(二)

五年前,大學剛畢業,沒想好要做什麼,更不知道將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潦草收拾便和同鄉的女友一起回到蕪湖,公平的老天在賦予我們年輕的體魄時,毫不吝嗇地把莽撞和輕率一併賞賜給了你。折騰了大半年,工作換了一茬又一茬,談不上事業,連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有,談了四年的女友似乎也總在抱怨韶華易逝,感嘆青春留不住。

只好裝作充耳不聞,彷彿周遭的一切與我無關。

唯一的慰藉,便是與同鄉的仨倆發小隔三差五的街攤小聚。

(三)

那時總是喝到昏天黑地,碰杯聲跌宕在巷角的南北西東。炭火烤炙食物所散發出的誘人香氣混合酒精一齊穿過食道帶來的辛辣體驗,會使人變得格外感性。

一時間罵也痛快了,笑也痛快了,平時的窩囊憋屈在仰頭一飲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是誰先端起了酒杯,站起了身,倒吟起詩來了。

很應景的一首: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不信你看席中酒,杯杯先敬有錢人。「

」行啊你小子!念書不見你長進,文字遊戲倒是玩得一套一套的,但是你看咱們這一桌現在比比肩,大家現在可都是窮光蛋,我看這樣,咱們就為了偉大的無產階級,走一個!「二寶子的話,總是讓人玩味。

」好!「 、 」好嘞,為了偉大的無產階級,乾杯!「

一下子平時冷清的巷子口又活泛起來,燒烤攤老闆也被吸引了,一邊烤著串兒一邊頻頻側目,不時咧著嘴笑,又拿起搭在肩上的毛巾揩了把汗繼續幹活。

年輕,真好。

突然地,一聲熟悉的呵斥如廣場中抵抗遊行的槍聲,剎那間聲息死寂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喝?!「

我當時喝的酩酊大醉,腦袋都快倚在桌面上,手裡卻把杯子攥得緊緊的。那身影極快,幾乎蹭地閃現到我面前,緊跟著,就是一巴掌。

一個女人的巴掌能有多痛?但豎立在男人間所謂的」面子「頃刻間蕩然無存。我騰地直起身子,睚眥欲裂,指著我女朋友罵道: 」瘋啦?!「

」來,你打!你往這打!你看看你現在,一天天不幹正事,除了和你這些酒肉朋友,狐朋狗友的吃吃喝喝,你還會什麼!我今天—我今天讓你喝!「正罵著,她竟然端起剛斟滿的酒杯,一下潑到二寶子的臉上!

我實在忍耐到了極點,幾乎是從身體里迸出的一句: 「你給我滾!!!」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面目猙獰的我,方才的氣勢瞬時萎頓下去,再一秒眼淚就湧出來了,我們談了至今快第五個年頭,一次都沒讓她掉過眼淚,可是今天……

「好……我滾,我滾!我瞎了狗眼!」她就這麼罵了一句,泣不成聲地跑進了巷角街燈所不能捕捉的黑暗中去了。

我就這麼看著她消失,半晌緩過神來,才覺得臉上方才火辣辣的疼,頹局已定,我想裝作沒事發生過,端起酒杯還要喝。這時一隻手把我攔下了。

「強子,別喝了。「那聲音低得怕人。」

「沒事兒,別管她,咱們喝咱們的。」

「我叫你他媽別喝了!——」二寶子搶過杯子一把摜碎在地上,揪起我領子要干我,我也是渾得不行,抄起酒瓶就要給他來一下。就在四目相對,電光石火間!

我眼前這個五大三粗,平時弔兒郎當的漢子——他竟然哭了。還是像嬰孩那般尋不到母乳時嚎啕大哭,他一頭埋進我胸膛,熱淚滾燙。

「 你個王八蛋快去追呀!多好的媳婦啊!她說的對,你!我!還有今天在這局上的所有人!我們都是失敗者,沒錯,一無是處。LOSER!你媳婦今晚這杯酒,潑的好!」他說完輕輕推開我,可我卻好像醉的迷糊,踉蹌了幾步。他肯著頭努了努嘴,下定決心般,對著大夥說:「哥幾個,我決定了,我要跟我舅去廣州,不混出個人樣來絕不回來! 還有你,」他望著我,我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咱們今天這酒,你給老子記著,沒完!現在,你給我滾。」他用右手指著我讓我滾,但是,那豎起的,明明是大拇哥。

現在想起來,我也不記得當時是怎麼離開的,我只記得好像那晚煙熏得特別厲害,我哭得像個傻逼似的,你能想像四個大男人光著膀子,桔色街燈下交錯著立著,一齊沖著我去的方向豎著大拇哥,流著淚咧著嘴笑的模樣么?像張老照片兒。

我後來在塘邊的老柳樹尋著了我女朋友,她不知道從哪摸來的碎石塊,一下一下往樹上刻什麼東西。我從後面一把抱住她,再也不鬆開,她起初倒是掙扎,後來便不做聲。

半天,她問我:「還疼么?」

我不作回答,只是將額頭輕輕靠在她的肩上。

那年夏天,她成了我老婆。

二寶子也從廣州發來10分鐘視頻祝賀,份子錢?不存在的。

(四)

五年?真的快的很吶。

到家已是5點多,西邊的紅霞裊娜地搭上青天的肩,妖嬈得很。

車停在小區,我收拾好了卻不急著上樓,抬頭看見家裡樓層的燈亮著,媳婦正奔走在廚房案前忙活,我憨憨的笑了。

黑色的手機屏幕亮堂起來,隨之而來的是熟悉的鈴聲,還有,那個好久不見的備註。

我們像是約好似的,撥通了,兩邊卻都不作聲。

「嘿嘿嘿~莫西莫西?胡老闆在不在?」我就知道他小子綳不住。

「你他媽誰啊?好好說話! 」我立馬換了聲調。

「你小子別給臉不要臉啊!我,老米,小啞巴,大炮都在呢!就差你了!還不快來報道! 」話筒那端瞬間起了哄。

「好! 」

「跟你老婆報備下!還有,今晚不準開車!「

」好!「

電話掛的倒是飛快,恩,五年了。我的那些」酒肉朋友「呵,你們還好么?

等會兒,在哪吃啊?他倒是急著先掛電話了。

剛準備撥過去,二寶子發來一條微信:

"還是家門口,悅達廣場,小當家。"

【小當家炭火烤肉,相信天下老友終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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