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沒有防禦可言的生存之戰,一個德國士兵的戰俘回憶

沒有防禦可言的生存之戰,一個德國士兵的戰俘回憶

【德】戈特洛布·赫伯特·比德曼

【美】德里克·S·贊布羅 著

小小冰人 譯

1945年5月8日,「庫爾蘭」集團軍群的倖存者們走入戰俘營。就這樣,戰爭的最後一個階段開始了,這場鬥爭被證明完全不同於我們過去曾經歷過的戰鬥。這是一場生存之戰,沒有防禦可言。

我們像牛群那樣聚在一起,先是被看押在開闊地和林間空地。飢餓加劇時,我們絕望地試圖從地上的青草中汲取些養分,我們咀嚼著樹皮以緩減飢餓的痛苦折磨,這種飢餓壓垮了我們,令我們這些戰俘虛弱不堪。

最後,我們來到里加灣斯洛卡鎮附近一座造紙廠內的大型營地。在這裡,我們第一次獲得了微薄的食物,另外還有12根香煙和10克糖。俄國人告訴我們,這些香煙和糖,在蘇聯軍隊里只有下級軍官才能獲得,我們對此感到驚奇,蘇聯軍隊中居然存在這種差別。德國軍隊里,官兵們得到的食物配給是完全相同的

後來,我們獲准寫信。由於缺乏紙張和信封,我們便寫在微薄的個人物品中找到的一點點碎紙片上。書寫工具用的是先前藏匿起來的鉛筆頭,寫好的信被折成緊緊的三角形,再認真地填上家人的地址。一千多封煞費苦心寫給家人的信是為了告訴他們,寫信者在戰爭的最後幾個月里活了下來,可是,這些信件沒有一封被寄回德國。戰俘們不知道的是,這些信件為蘇聯內務部人員提供了信息,這幫傢伙沒收了信件並檢查了裡面的內容,為詳盡的檔案收集材料,這些檔案在我們被囚禁期間一直令我們感到不安。

斯大林格勒戰役中被俘的德軍戰俘

有一次,我們光著膀子列隊,舉起自己的左臂,蘇聯情報人員檢查我們的腋下是否有武裝黨衛軍的血型紋身。那些被發現左腋下刺有紋身的人被帶走,徹底消失在蘇聯廣袤的土地中。

7月中旬的一天早上,我們接到命令,做好出發的準備。我們排成長長的隊列,六人一排,儘管夏日炎炎,但隊伍兩側的蘇軍士兵仍穿著長長的大衣。許多衛兵的胸前挎著配有圓形彈鼓的衝鋒槍,戰爭期間,我們對這種武器非常熟悉。另一些衛兵端著步槍,刺刀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們排著長長的隊伍走向斯洛卡火車站。有傳言說,附近一座戰俘營里的大批德軍俘虜已經登上準備好的牛棚車,這些火車將把我們送往東面。我們到達鐵路編組站時,又一次進行了點名,然後便分組登上火車。隊伍中充滿了不安,因為我們意識到,一個新的、更加不祥的階段開始了。我絕望地四處打量,知道鑽入漆黑的車廂已無可避免,於是,我很不情願地登上了牛棚車,一名蘇軍軍官在兩個武裝警衛的陪同下,有條不紊地核對著名單上的每一個姓名。車廂內塞滿了所分配的戰俘後,車門滑動著關閉了,將我們封閉在這片半黑暗中。車門旁的一條窄縫提供了一束微弱的光線,車廂內還有一個臨時廁所,用兩塊粗糙的木板釘在一起,形成一個直角,糞便直接排至鐵路兩側。

我們擁擠地站立在車廂內,直到夜色降臨。慢慢地,火車開始移動,車上的人擠在一起,隨著車廂的晃動,所有人再次失去了回家和生還的希望。我們在路上奔波了一整夜,拂曉的微光透過車門旁的窄縫射入時,我看見遠方的地平線越來越亮。清晨,在天空的映襯下,我隱約辨別出里加城的輪廓。火車緩慢地駛過杜納河,倉促修好的鐵路橋搖搖欲墜。1944年10月13日夜間,撤往庫爾蘭半島時,我曾跟我的上司站在這裡,隨後,這座橋便被炸毀。

德軍戰俘基輔大遊行,當時用來運送戰俘的火車中長度達到了21公里

我們繼續向東而去。火車隆隆地駛向維捷布斯克以東地區,我們的旅程被不明原因、時間不等的停車多次打斷。這趟行程,俄國人發給我們每人一條鹽腌鯡魚和一片麵包。停車時,有時候會打開車門送給我們一小罐水。口渴的折磨讓人越來越難以忍受,停車期間賄賂警衛已變得司空見慣。投降時小心藏匿起來的金質婚戒,現在被拿出來交換一小杯水。這種苦難在火車後部尤為嚴重,寥寥無幾的飲水還沒來得及送到後部車廂,水桶里的水已耗盡。在這趟旅程中,好運依然陪伴著我,因為我所在的車廂與警衛們待的車廂相距不遠。我用一些小心囤積起來的香煙換了幾杯水,最後,我們終於聽到了「na borni(出來)!」的喊聲。

我們到達了沃爾霍夫東面的一片露營地,前兩年我們曾在這裡經歷過拉多加湖南岸殘酷的冬季戰役。我們得到了碩大的美製帳篷用以宿營,我們還獲得了食物——大木桶裝的鹹魚和一箱箱捲心菜。一名德國高級軍官派我搭建一個戰地廚房,把這些鹹魚和捲心菜弄熟。附近一座戰俘營派來一些德國士兵,為我們擔任廚師和廚房工作人員。

德國國防軍顯著的納粹標記(一隻鷹抓著一個反萬字花環)很快便奉命從我們軍裝的胸口和軍帽上摘除。蘇軍警衛和情報人員的劫掠仍在繼續,任何有價值或可被視為紀念品的東西都被他們搶走。我將一塊小小的手錶藏在軍官大檐帽的帽徽後,從而幸免於難。我們身上的紙幣,只要被當局發現便會被沒收。由於缺乏廁紙,一些戰俘不得不在如廁時使用現在已毫無價值的軍隊代金券,這種貨幣在戰俘們當中大量存在,由於身處前線,早已沒有什麼可供購買的東西。一天早上,我們驚訝地看見一名蘇軍中尉和一個中士偷偷地溜到充當糞坑的窄溝里,撈出一些代金券,在附近的一條小溪中將其清洗乾淨。我們後來獲知,將這種代金券換成盧布是一種有利可圖的交易,這就激起了他們收集此類貨幣的熱情

我很快便沉溺於逃跑的想法中。儘管食物很微薄,只有些魚湯和少量麵包,我還是設法囤積起足夠的麵包干,以此為應急口糧,並把它們藏在軍用麵包袋的底部。我相信芬蘭灣離這裡大約100—200公里遠,於是,我開始制訂向北逃跑的計劃。但向我的朋友福爾拉特諮詢後,這個希望破滅了,他是集團軍司令部里的一名地質學家。他告訴我,我們所在的地方,距離大海至少有800公里,他還提醒我,冬天即將到來。儘管我逃跑的熱情很高,但我清楚地意識到,在冬季跨越這麼長一段距離,沒有充裕的食物和衣服,其結果不是被重新抓回來處死就是被餓死

夏末,帳篷營地被取消了,被囚禁的德國軍官分成一個個小組,分配到各個懲戒營。大多數人被送往博羅夫斯基,其中包括我的老朋友和戰俘營獄友利奧波德·施利普博士,後來,這位來自美因茨、樂觀開朗的軍醫擔任戰俘營營地醫生時,將我從營養不良的重病中搶救過來。俄國人對戰俘實施分組的方法,對我們來說一直是個謎,我被分入40名軍官的一個小組中,他們的軍銜從少尉到上尉都有,還有一名空軍軍醫。

許多軍官已被迫穿上粗糙的木鞋,他們的軍官靴是令蘇軍士兵眼饞的物品,經常被看守們用槍逼著交出,或是乾脆交換了食物。他們就穿著這種松垮垮的木鞋,長途跋涉過沼澤地,趕往火車站,再從那裡被轉運至新的營地。我已把我那雙齊膝高的皮靴割斷,以便用皮革縫補馬褲磨破的膝蓋部位,因此,我得以保留這雙靴子的下半段,穿著它經歷了長途跋涉。經過幾個小時的艱難跋涉,我們到達了一個單軌鐵路樞紐站,在這裡,我們登上一列由一個原始的蒸汽機頭和幾節車廂組成的火車,繼續向東的旅程開始了。

本文摘自《致命打擊:一個德國士兵的蘇德戰爭回憶錄》

本書描寫了二戰德國第132步兵師一名普通步兵——戈特洛布·比德曼的蘇德戰場經歷:1942年參加對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進攻,1943年加入列寧格勒戰役,1944年蘇軍的龐大攻勢將德國一整個集團軍群圍困在波羅地海沿岸的庫爾蘭包圍圈內,比德曼在那裡結束了他的戰爭。比德曼多次負傷、歷經無數次戰鬥獲得金質德意志十字勳章、金質戰傷勳章和榮譽勛飾以及擊毀坦克臂章。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戰爭事典 的精彩文章:

印度洋上的德軍王牌潛艇長
盟軍在諾曼底登陸時,德國空軍究竟在幹些什麼?

TAG:戰爭事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