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案驚奇 | 不食五穀月經少，吳萸歸脾顯奇效

半日臨證，半日讀書，醫案不可不讀。章太炎先生曾言：「中醫之成績，醫案最著。欲求前人之經驗心得，醫案最有線索可尋。循次專研，事半功倍。」

又兵法曰：「以正合，以奇勝」，所謂用藥如用兵，明於醫道者亦常有奇兵之治，意趣無窮。

今日，中醫家攜青年中醫姚文軒特此開闢《拍案驚奇》欄目，精選古今妙案趣案，伴您一起增聞廣益、拍案驚奇......

-- 讀案 --

一婦人年三十餘，忽不進飲食，日飲清茶三五碗，並少用水果，三年余矣。經行每次過期而少，余以為脾氣鬱結，用歸脾加吳茱，不數劑而飲食如常。

（薛己《內科摘要》）

-- 賞析 --

婦人情志過極致使脾氣鬱結而不思食，依靠清茶及水果存活三年多，堪稱奇蹟。此人原必肥胖多脂，日久天長脂去人瘦。無名氏《薛案辨疏》云：「惟鬱結之氣，抑塞脾胃故不飢，無他症，故能延至數年之久而無恙」，若再延誤時日，則五臟六腑衰竭，不要說月經過期而少，人都要命歸黃泉。

無五穀充養脾胃，不能化生氣血，故其人可見面黃肌瘦，少氣懶言，精神不振，反應遲鈍。脾經之血已虧，任脈不充，太沖脈不盛，月事不能以時下，故經行每次過期而少。薛氏用歸脾湯補脾經之氣血而開其鬱結，此易理解。

為什麼要加辛熱之吳茱萸？無名氏《薛案辨疏》分析：「蓋吳萸能溫散厥陰經之鬱結，今鬱結雖在於脾，而肝氣亦從之鬱結矣。況經水又屬肝經血海，今過期而少，血海亦滯，故用吳萸以溫行，實兩得之也。」筆者分析加吳茱萸道理有三：

一是，清茶及水果皆屬寒涼之物，久久服用，且不食五穀，必傷陽氣，故加吳茱萸溫通營血。《傷寒論》351條、352條「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薛氏歸脾湯加吳茱萸，可看作借鑒仲師，歸脾湯原方有生薑，故僅加吳茱萸即可。

二是，血得溫則行，得寒則凝，故月經先期多屬熱，月經後期多屬寒，寒滯沖任，故該婦人經行每次過期。

三是，氣不足則寒，氣有餘則熱，該婦人三年未進飲食，氣虧血虛，故當有寒。

無名氏對加吳茱萸分析得很有道理，但對加吳茱萸又提出兩個疑問，筆者試著回答。

無名氏問：

余聞鬱結者，必有火，故又加味歸脾湯之柴胡、山梔，以清散其火之法。此案雖未見有火，亦不見有寒，何可遽用此熱葯也？

文軒曰：

能提出這個問題，說明其認真閱讀了薛氏醫著，立齋創了兩首方劑，一是加味逍遙散，即《局方》逍遙散加牡丹皮、山梔，二是加味歸脾湯，即歸脾湯加柴胡、山梔。問題是如何正確理解「鬱結者，必有火」？「必」字如果理解為一定，那麼若用逍遙散，就必加丹皮、梔子，《局方》逍遙散則無用武之地。應把「必」字理解為常，如同「諸風掉眩，皆屬於肝」之「皆」應理解為大多數。

無名氏問：

豈以經行不及期而多者為有火，過期而少者為有寒耶？然過期而少，正血虛之故，血虛則火必盛，亦何可遽用此熱葯耶？

文軒曰：

《靈樞·決氣》曰：「中焦受氣取汁，變化而赤是為血」，《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南方生熱，熱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心生血」，故血的生成需要火的赤化。「血虛則火必盛」之說不敢苟同。對於補血常用之方當歸補血湯，筆者建議當少佐肉桂以「少火生氣」。

歸脾湯，最早出自《嚴氏濟生方》，立齋加當歸、遠志，仍命名為歸脾湯，薛氏歸脾湯是當今臨證常用的方劑之一。

此案對當今仍有借鑒意義，不少青年女性即使體重指數在正常範圍內甚至偏低，為了追求所謂的「瘦美」，長期只吃蔬菜與水果，不食五穀，違背了《素問·藏氣法時論》「五穀為養，五果為助，五蓄為益，五菜為充」的飲食指南，不能「補益精氣」，最後出現經少甚至閉經的嚴重後果。

作者簡介

姚文軒，男，中醫執業醫師，中醫碩士研究生，先後畢業於成都中醫藥大學、山東中醫藥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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