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滕王閣序》：無限風光背後，儘是落寞凄涼

一代天才詩人王勃才華橫溢，而且是個遠近聞名的孝子。字字珠璣的文字在他的文章之中跳躍，豐沛的感情在字裡行間熠熠生輝。可能才華與天賦使得他比普通人更為鶴立雞群和出類拔萃，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的嫉妒與忌恨。但他始終以封建禮法作為自己的生活準則，表面上放浪不羈，實則是將自己的行為都限制在禮法的約束之中。當時因殺死官奴曹達，連累了他的父親王福疇——王福疇從雍州司功參軍被貶為交趾縣令，遠謫到南荒之外。這件事對王勃的打擊，遠遠超過對自己的懲罰。一個孝子的形象在一個天才詩人身上越發強化。

或許不羈的才情是上天對於這位才高八斗的詩人最好的救贖，但是最終讓王勃惹禍上身的也正是他的才華——一篇《鬥雞賦》葬送了他之前對於自己仕途的努力，之前平步青雲的他最後卻跌倒了谷底。接著可能是時運不濟的緣故，他鬼使神差地殺死了一個莫名其妙被自己庇藏的奴隸，隨後這項罪行直接給他的仕途人生畫上了一個句號。但如果仔細思考一下，就會發現這是他「樹大招風」的後果。正像一句諺語說得那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太過於優秀的他最終被自己的天才絆倒。

從他那篇著名的《滕王閣序》的一些片段，我們能夠逐漸體會到面對自己被放逐的遭遇中的沉痛以及遠離君王的境遇下的落寞苦痛與真摯嚮往：

天高地迥， 覺宇宙之無窮； 興盡悲來， 識盈虛之有數。 望長安於日下， 目吳會於雲間。 地勢極而南溟深， 天柱高而北辰遠。 關山難越， 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 儘是他鄉之客。 懷帝閽而不見， 奉宣室以何年？

——唐 王勃 《滕王閣序》

「天高地迥， 覺宇宙之無窮」被貶謫遠離京師後，面對的是空蕩蕩的人世間。天高地遠，卻始終沒有可以給自己一處心安的地方。無奈於只能在一定的時間內使自己的心境與自己的處境更相契合——「識盈虛之有數」他逐漸認識到萬事萬物的消漲興衰都是有一定的規律的，但是這裡流露出了一種深深的無奈。接著王勃的筆觸開始由近及遠，他看到夕陽漸漸西沉而去。王勃遠望長安的方向，極目遠眺，朦朦朧朧的雲霧中的吳會城若隱若現。世界如此得闊大，宇宙更是搖搖無邊，沒有邊際。王勃想到在這闊大無邊的世界和宇宙面前，人類是那麼得渺小脆弱。在這浩瀚無際的世界宇宙面前，有誰能不感嘆人生的短促呢？

接著下面兩個駢句，充分體現了王勃的卓越的文學才華。他開始展開自己的想像，用浪漫的筆調繼續想像周圍的世界。南溟就是指南方的大海，它出自《莊子·逍遙遊》。天柱則是指傳說中昆崙山高聳入天的銅柱，它出自《神異經》：「崑崙之山，有銅柱焉。其高入天，所謂天柱也。」北辰就是指北極星，這裡王勃用來比喻國君。《論語·為政》：「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拱）之。」這裡面表明他對於君王還是充滿幻想，還是非常期望能夠在另一個機遇中獲得皇帝的賞識與重用。

可是殘酷的現實給他澆了一盆冷水，他所面對的是「關山難越， 誰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 儘是他鄉之客。」自己與京師相隔遙遠，無法在地理上接近君王。一抬頭，所面對的是眾多的陌生人。其實他的意思是自己本來就不屬於這裡，應該回到那個曾經讓自己輝煌的地方。帝閽就是指天帝的守門人，這個典故出自屈原的《離騷》：「吾令帝閽開關兮，倚閶闔而望予。」

王勃在此處用是來指皇帝的宮門。深切地表明了他對於曾經非常賞識自己的皇帝念念不忘，但是天不從人願的是他現在無法見到君王。奉宣室，則是代指入朝做官。這個典故是指漢代時的賈誼被貶謫到長沙四年後，漢文帝重新召他回長安。文帝在宣室中向他詢問鬼神方面的事情。賈誼經天緯地的才能就這樣被埋沒了，何等可惜！

文|青舟（三度平台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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