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的事，做了再說！

村裡的四季

文/白關

有朋友對我們住在鄉下的日常很好奇。不知道都怎麼安排。我說，基本上，就是隨著時令走。雖說菜園種得很潦草，不過從頭到尾經歷過實際耕種，就有很多體會，值得總結一下。反正，菜是吃上了。從開春育苗，到夏天豐收，再到秋天儲藏，地里的活兒是層出不窮，別說像我們這樣種有機菜，就是打農藥，人也不夠折騰。這一年，也是我們外出驟減的一年，而實際上，菜園的豐富，已經能讓人樂在其中。

春

正月，貼窗花。

二月，東院陽光好的時候，和朋友們一起喝喝茶。

三月，大地開化。在清明前要做好春播準備：育苗、備肥、翻地。

適合春天種的和一些生長期較長的蔬菜，要趁早開始育苗，我們是在有暖氣的室內育苗，等室外氣溫回升到零度以上，就在院子里挖一個坑，上面蓋上塑料布，形成一個類溫室場所，叫「苗床」。然後把大多數的苗移到苗床里，讓它們再賴幾天床。

接著，要解決肥料問題。為了保險，還是決定用動物肥，村子裡打聽一番，最後在一家養牛的農戶那裡搞到了牛糞。這家的一對老夫婦，養了好幾十頭牛羊，還種了幾畝田，老太太紅光滿面，特別能幹。

到翻地的時候，翻出很多蠐螬。這是我們開種後遇到的第一種害蟲，我爸說這廝會吃掉撒在地里的種子，咬菜根，危害很大。我們當然不能心慈手軟，統統送給房東家的雞。那些雞歡快地跑過來，就像見到了奶油蛋糕。

三月底四月初，平地、移苗，春播開始了。

桃花盛開，大多數苗也都育好，這時就要抓緊翻地平地。南院兩畝比較平整，可以動用機器，請了村裡專門開拖拉機的師傅來幫忙翻。機器真是又快又好，這也是我們唯一一次動用機械。東院就沒那麼爽了，還是完全靠人力一鍬一鍬地翻，為了翻地，路路爸也專程從瀋陽過來，幫了幾天忙。

將大量的小苗從床上攆下，帶它們去該去的地方，因為工作量太大，還特意做了一個移苗工具，有人說像洛陽鏟。

四月底，氣溫逐漸升高，我們請人在東院砌了火炕，準備住過來，能更好地照看菜園。翻地移苗，開始忙得不可開交，我媽也從老家過來幫忙，主要負責給大家做飯。

我爸種地很講究美觀，橫平豎直，都是拉線丈量的。為方便出入，還專門在南院硬化了一條小路。讓「客戶」有空時也能來幫忙。

五月中旬，很多綠葉菜產出，為了方便大家取菜，我們網購了一些竹筐。種失敗的菜也有很多，基本上都是在成苗的階段就被害蟲絞死了。應對不同蟲害動用了很多相應的措施，不過很多時候都追不上破壞的速度。

夏

進入夏季，除了治蟲，鋤草也是一項耗費大量勞動的工作。我爸這兒的老傳統就是見草就鋤，鋤頭不離手；而路路認為草也是有用的，不用鋤或者少鋤。為這個，老爸老媽沒少批評我們，說就是懶，草這東西，絕對有百害無一利，「種地不除草，等於瞎胡鬧」。有時候我們臉上掛不住，就鋤一下。朋友們來玩兒，其中一項活動，就是幫忙鋤草。

六月中旬，菜園最豐盛和熱鬧的時期，各種果蔬都成熟了，「客戶」們每周都可以取走一大筐菜，這個時候，黃瓜之類的，就會有富餘，要開始晾乾儲存。

七月，西瓜熟，多數綠葉菜退田，空地補種其他蔬菜。

八月底，芝麻、花生、辣椒這些生長期長的作物也都成熟了。

整個六七八月，就是田裡的高潮。我爸有時候都要忙到天黑，這時候各種菜和草瘋長，我們在東院挖了堆肥坑，把一些菜葉子和雜草堆到裡面，經過三個月，它們就消融在土地里，變成肥料了。這也是村裡最熱鬧的時節，一天到晚，各種蟲子鳴叫不已，蒼蠅蚊子也最多，打蒼蠅也成了勞神耗力的事。

秋

九月，棗子熟，地里開始補種白菜蘿蔔之類的秋菜。

南院種下去白菜蘿蔔，總算能緩一口氣。

我爸不死心地又種了一茬兒豆角黃瓜，南院種不下，又倒騰到我們東院幾棵，居然還結了一些，不過很快氣溫就降到了它們不能忍受的地步。

十月，黑棗和柿子陸續成熟。黑棗晾在窗台上，一夜間被鳥吃光了。我們猜了半天，也不知是什麼鳥吃的。後來一天早上，我去東院看到了，是一群灰色的、麻雀大小、不知道叫什麼的鳥。對我們毫不客氣，一顆都沒留。

很多要留籽的作物，也都打好籽，分類保存，準備明年繼續用，南院產出很多蘿蔔，利用最後陽光充足的日子，曬蘿蔔乾兒。

十月底，霜降。再也聽不見什麼蟲子叫。不過蒼蠅又出現一個高潮，大批大批地往屋裡鑽，很多時候就在大門口等著，前腳一開門，它們就已經撲向廚房。我一天消滅百八十都不是問題。

十一月，北京降了初雪，比往年好像早一些。白茫茫一片蓋住了白菜地。沒幾天，雪融化，我們也抓緊把地里的白菜收了。西院添置了壁爐，還買了不少木材。

院子里一棵棗樹得了棗瘋病，鄰居提醒我要趕緊處理了，不然會傳染到別的棗樹。樹葉落光後，我把它伐了。

冬

十二月，氣溫降到零下，院子又沉寂下來，開始度過漫長的冬季。開春貼的羊年窗花，有點兒褪色，很快，也要換成猴子了。

地里一年的勞作結束。

這一年的實踐，我比較有感觸的是：比付出勞動更難的，是付出時間。

——本文選自黃鷺、白關《鄉間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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