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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散落,不停拾獲

來深圳後一直想寫這麼一篇,遲遲不肯落筆,拖到今天算是給自己一個回答。

記得剛來的時候,這所城市對自己不無惡意,被騙的經歷說出來都覺得可恥,對新生活的熱忱因為那個用幾句話、一個假造工作牌、看似端正的同齡人就騙走我50塊錢而暗淡過一陣,懷疑自己傻得可憐,年輕的心在那一刻震顫過。我給他去電,拉黑,氣急換個號碼發了條簡訊,大意是這是我來深圳你給我上的第一課,我會深刻地記住。

我沒傻到期望一個騙子會回復我,會被我感化,可以說我在為自己初來乍到不堪回首的經歷找一個看上去相對不那麼蠢的理由來折中。可是我不止會遇到騙子,在以後的生活中,各種各樣的「不順眼」會出現在我眼前,又要怎麼去面對?

那天參加的一個飯局和飯後的活動,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看見了職場女士的不易,那些酒桌上的挑逗像小時候玩伴惡搞把嚼完的口香糖粘在你頭髮上,你見氣了他只當開個玩笑,你把它全扯下來你的頭髮又怎會不受損?你只能把那點不樂意放在心底回到家再收拾乾淨。時代在提倡男女平等,也有大多數人說女權主義,可單單在酒桌上,這個社會對女人就沒有多寬容!

同樣是女人,有人在這種遊戲里不臣服於潛規則,兵來將擋,玩出段位,受人尊重,如以上我說到的。也有這樣一些女人,甘願被潛規則,耍著最貴的手機,卻問我道:「大學讀幾年?」

事後我心裡頗不寧靜,就如同《海上鋼琴師》里的Nineteen Hundred站在下船那一刻想到的:在船上,我的鋼琴就只有88個鍵,我想怎麼組合就怎麼組合,可是下船後呢?可能有880個鍵,我要怎麼去掌控?我害怕的不是我現在看到的,而是在那些鋼筋水泥縱橫交錯的空間里,我所看不到的。

Nineteen Hundred是明智的,所以他的琴音無人能夠超越,可是我不是他,我必須去接觸那些我看不到的,這是身為一個社會人必經的階段。

老友問我,為什麼會選擇留在深圳?是不是咸寧已經沒有什麼我留戀的了。我打著哈哈說:「不啊,咸寧還有你們我怎麼會不留戀,你們可以來深圳啊,天涯何處不相逢?」

我沒說實話。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在思考得與失的問題,即使只是一粒塵埃,也會有想飛起來的夢想吧,在這個過程中,它會聯合其他塵埃一起完成這個心愿,後來也同樣因為太重,重重地摔下來。得到與失去,哪能盡如己意,只求無愧於心!

我一看到馬路上賓士過的雷克薩斯,還是會忍不住回頭去看;站在國惠康前面的那一條街,還能清楚地記得十八歲的「痴心妄想」——十年之後,我要在深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四年後的如今,我坐在十平米左右的出租房,敲下這些字,心裡還是會雀躍。

我看到過一個明亮的少年世故的樣子,也看到過「吝嗇」的婦人慈愛的模樣,多的是生活的不易,也多的是表象下溫暖的真相。有得有失從來都很公正!

我要記得的,是我為何在這裡,我是為了什麼!

曾經跟一個大我幾歲的朋友交流,他因為工作的原因總是在全國各地跑,如果你問他哪個酒店最舒服,他一定能balabala跟你說哪些酒店特別爛。他喜歡古龍的小說,我以為他對當下的生活會有一種快意江湖的洒脫,每每看見他在曬車票和機票,我都以為他應該還不錯。我能看見的是他寄回家裡的錢又多了一個零,我卻不能體會他工作強壓下應酬不斷的疲憊和奔波之下身體搖搖欲墜下的恐慌。

直到不久前,看見他交了女友,生活重新有了秩序,隨後在朋友圈裡寫下新年的期盼:「故鄉早已不是昨日的故鄉,但城市依舊是以前的城市。所幸的是還有一種叫做奮鬥與讓家人過上幸福一點的生活的初衷讓我們在城市中找到一種倔強的歸屬感!家嚴的期望,家慈的叮囑,拙荊的陪伴,家人的支持,都成了自己拼搏進取的動力源泉!中國夢,家國情,赤子心!好兒郎,渾身是膽,壯志豪情四海遠名揚!」不知為何,我內心竟然涌動著一種欣慰的情緒。

人是經不起分析的,我們都會有做得不如人意的時候,但是那個朋友的身上,即使我認為他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油膩很多,他始終清楚他要的是什麼。還好,良心和理想,他一個也沒有落下!

尼采曾經說過:「許多人所謂的成熟,不過是被習俗磨去了稜角,變得世故而實際了。那不是成熟,那是精神的早衰和個性的夭亡。真正的成熟,應當是獨特個性的形成,是自我的發現,精神上的結果和豐收。」

只希望我自己,知世故而不世故。

那些失去,就讓它流失吧,將來我也必將因此而獲得。我不再去追究抓不住的,就算人一旦進入社會這個大染缸,會面目全非,那我也要是鮮亮的色彩。

在世界不美麗之前,獲得良多,不失本性,不可謂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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