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絆，世上最美的花
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接觸到了聖埃克蘇佩里這個全球知名作家的作品，作為他的忠實讀者，他的大部分作品我都仔細研讀過，並結下了不解之緣。尤其是《小王子》對於我來說有一個里程碑式的意義。
在說作品之前，我想先說說聖埃克蘇佩里，他是一個參加過二戰的飛行員，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寫出的東西總是那麼深刻而又發人深省，比如《小王子》《夜航》《戰爭飛行員》等，都強調了「人最偉大的在於精神」這一核心，這也是我之所以喜愛他作品的原因之一。
聖埃克蘇佩里
正如聖埃克蘇佩里自己所說，《小王子》本是一部「為大人們而寫的童話故事」，卻受到了大人與孩子的一致認可，我認為並不是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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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能得到孩子們的喜愛是由於作者以孩子的視角，將小王子的純真與麻木的成人世界形成鮮明的對比，譬如作者巧妙地構建了一個虛擬的宇宙世界，將小王子遊歷除地球外的六顆星球的見聞描述得特別而有趣，尤其是遇到了一些小王子認為「不可思議」的大人：
這些鮮明有趣而又令人印象深刻的形象，無不揭示了人性中的貪婪、虛榮與懦弱，也諷刺了那些在充滿慾望與矛盾的成人世界中喪失本性的人們。
或許，我們也可以將小王子的疑惑帶入現實，他的疑惑也是我們每個人成長過程中必經的困惑。這種藝術效果在文學上被稱為 「以特殊反映普遍」，即通過描寫特別的個性化的一系列人物，來反映我們日常生活中所熟識人物的普遍性，從而形成文學的張力。這就像作者所表達的，其他星球上只有一個特別的人已經足以令小王子「頭痛」地離開，可地球上有「一百一十一位國王、七千位地理學家、九十萬個商人、七百五十萬個酒鬼、三億一千一百萬個愛慕虛榮的人，差不多二十億個大人」，這種藝術的擴張被無限放大後，背後所需要思考的東西也就顯而易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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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除了語言與情節適合兒童閱讀，我認為之所以《小王子》同時適合成人閱讀，最重要的是它還蘊含了許多深刻的哲理與運用了大量的隱喻，即便成人讀完也會回味無窮。書中所提到玫瑰花、狐狸與沙漠中的井，都是充滿了意象的美。
文中玫瑰花美麗卻任性，她依賴小王子，卻因為自身性格的缺陷卻使她不能正確表達自己對小王子的情感，從而造成小王子負氣出走。這就如同初涉愛情的人，一開始並不懂得如何去愛，而彼此錯過。她象徵著令人煩惱但又美麗的愛情。
而狐狸卻相對成熟，懂得什麼是愛與責任，她就像一個人生導師，教會了小王子用心才能看到事物的本質。她告訴小王子，他之所以對玫瑰念念不忘是因為他為自己的花兒犧牲了許多精力和時間，這種愛應該是一種責任；責任不應是被動的，而是心甘情願的，責任的承擔恰恰證明了他對於「馴養」對象的價值。狐狸象徵著友誼與智慧。
對於沙漠中的井，在文中有這樣一段精彩的描述：「其實，沙漠之所以迷人，是因為它在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藏起了一口井……在我小時候，曾住在一棟老房子里，聽大人說，那裡藏有珍寶。不過，沒有人找到或尋找過它。然而，這件珍寶卻為那棟老房子平添了神秘的色彩，這棟老房子就像眼前沙漠一樣，在它們的內心深處，都有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這是作為飛行員的「我」與小王子在沙漠中的一段經典對白。沙漠對於飛行員乃至大多數人都一樣，是供人們探索或想像的源泉。而當飛行員的飛機墜落於沙漠，使他的角色從一個「旁觀者」轉化為「參與者」時，背景的顏色不但沒有褪色，反而更加濃重。這讓飛行員真正觸及了事物的本質而不是表象，從而讓他頓悟：「無論是房屋、星辰抑或沙漠，令它們迷人的事物只能用心靈去感受，眼睛是無法看到的」。
水井在這裡是個精彩的隱喻，水對於人來說，只是用來解渴。而對於小王子而言，水則是他的精神動力。這正如聖埃克蘇佩里所倡導的：人的偉大在於精神。
這也是小王子開始理解愛的重要一環：「不去對玫瑰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過於認真對待，根據花言巧語而不是事實去判斷」，也就是透過現象看本質。
其實，整部作品也可以看作是小王子逐步成長的過程，即小王子從一個對愛懵懂的孩童逐步成長為一個懂得負責的人，從一個只懂得看錶象的孩子逐步注重本質。作者以兒童的視角看待世界，卻不用兒童的智商去揣測世界，因而造就了文學作品中所謂的浪漫效果，而其中精彩的哲學思想，見仁見智，也許正是這部作品能夠老少咸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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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想聊聊有關這部作品的文學內涵，這也是最令我動容、讓我奉為座右銘至今仍銘記於心的——
在文章的開頭，我提到了這部作品對於我有著里程碑式的意義，那是因為在2012年我有了一部屬於自己改編的《小王子》版本，這也是我的第一部除了著作外的改編作品。其實，在這時候提到這點並非是想炫耀，而是想再強調一下貫穿於聖埃克蘇佩里很多部作品的一個重要觀點：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聯繫，或者說是牽絆。例如他在描寫二戰的紀實作品《戰爭飛行員》中，曾寫到在戰爭的初期，只有法國獨自對抗德國，並未構成與世界的聯繫（當時美國尚未參戰），法國人民與國家也未構成相應的聯繫，每個沒有共同信仰的士兵就像在為「看不到的建築運送石塊」，但是，假如每個人都把國家的失敗當作個人的失敗，把法國的失敗當作全世界反法西斯的失敗，就會構成一張龐大的關係網：責任感一旦萌發，便不可收拾……這就好比「教堂與一堆石塊本不相同，並非石塊造就了教堂，而是教堂賦予了石塊特殊的意義；石塊能作為教堂的材料而感到榮幸，在形態不一的石塊的齊心協力下成就了教堂」。
這種牽絆的微妙關係在《小王子》中也有多處體現，比如小王子一直不理解玫瑰花的話，為什麼玫瑰花對於他是唯一的？小王子到了玫瑰花園，見到了五千朵和他的玫瑰花一模一樣的花兒，他被震撼了，卻仍說不清玫瑰花對於他的意義。
直到他遇到了狐狸，是狐狸讓小王子領悟了他的花兒為什麼對於他是獨一無二，並且不可複製的。這也是這部作品的一大亮點，因為「馴養」而產生感情，也因為「馴養」而與眾不同。在被馴養之前，狐狸認為：「你和其他數以千計的小男孩相比毫無區別，我們互不需要」。然而，一旦被馴養，狐狸便會愛屋及烏，他會被「小王子的腳步聲所召喚」，也會「因為小王子的發色而熱愛麥田與麵包」。這也正是作者所要闡釋的核心觀點：愛上一個人不是因為他（她）的特別，而是愛讓他（她）變得特別。
當小王子想要「回家」的時候，逐漸理解牽絆的他給飛行員上了生動的一課。
他說：
假如你喜歡一顆星星上的一朵花，那你每次仰望夜空，都會感到很溫馨，好像一切星星上都開滿了鮮花。每當夜深人靜，你看到滿天繁星的時候，我就在它們之中的某一顆星星上，我會對著你笑，那樣的話，你會感到每顆星星都在對你笑。你就會擁有會笑的星星了。這樣說來，我送你的禮物並不像星星，更像很多微笑的小鈴鐺呢……
這些話，飛行員一開始並沒聽懂，可當他真的因想念小王子而仰望星空時，他終於意識到：假如在某個不為人知的星球，有只不為人知的綿羊，它吃了某一朵玫瑰花，這都有可能會影響整個宇宙。因為在這條無形的關係線上，總有一個點是屬於你的，而當一條直線變成了一張網，抑或一棵麥子長成了一片麥田，那你就真真正正地收穫了全宇宙！
因此，出於我對《小王子》的「牽絆」——為了圖書的出版奮戰了三個月的日日夜夜，我也會像那隻被馴養的小狐狸，會聽到別人對《小王子》的讚美而歡呼雀躍，也會因為對小王子的思念而觀賞掛滿天空的「小鈴鐺」，更會在夜深人靜時有所頓悟：原來，牽絆能改變你與世界的聯繫，更能激發你的責任感；她綻放在你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好比這世上最美的花！
周方佳
筆名方嘉，80後作家。
從事兒童文學事業十餘年，當過編輯、記者，常年工作在校園文學第一線，致力於校園文學建設，現為樊登小讀者內容主編兼編輯部主任。
2003年開始文學創作，在多家刊物發表小說、散文、童話、紀實文學等文學作品。曾出版長篇校園勵志小說《誰是我的真朋友》《分享讓我更快樂》；改編《小王子》《夜航》《戰爭飛行員》《灰姑娘》等世界名著。主張快樂閱讀與真情寫作，希望作品能真實地反映出孩子的內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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