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奪天工匠人技，華貴絢爛陽明門——記日光東照宮｜日本·建築

文史 02-28

原標題：巧奪天工匠人技，華貴絢爛陽明門——記日光東照宮｜日本·建築

日本的傳統美中崇尚自然樸實幽玄之風似乎根深蒂固，這也體現在建築上。好比同樣的皇宮建築，與中國皇宮的富麗堂皇張揚大氣相比，日本的皇家建築不管是皇居還是京都御所給人的印象都非常素雅簡樸低調含蓄。然而日本有一處建築卻會顛覆這一固有印象，那就是有著號稱日本第一美麗大門——陽明門的日光東照宮。

陽明門結束歷時4年的大修繕，自2017年7月3日重新面世，其在光鮮亮麗的色彩中復活的華麗之姿，令人感覺彷彿瞬間穿越到了江戶時代的名匠和畫師親手繪色的當初。就讓我們一起來領略一下日光東照宮的美麗魅力吧。

海拔2000米以上的山脈連綿橫亘的日光山，是有著1200年歷史的山嶽信仰的聖地。蒼翠群山環抱之中的二社一寺（日光東照宮、日光山輪王寺、日光二荒神社），作為日光的神社寺廟在1999年被列入世界遺產。其中日光東照宮尤以絕對的人氣和知名度獨佔鰲頭。

元和2年（1616），開創了江戶幕府的第一代將軍德川家康在留下這樣的遺言之後撒手人寰，「將吾之遺體埋葬在駿河（今靜岡縣）久能山，1周年忌之後在日光山建造小神殿分靈而祀，吾將成為關東八國（按日本古代舊制）的守護神」。

仙逝當天家康就被下葬於久能山，同年10月在日光山上開始了東照神社（1645年改名為東照宮）的建造。

寬永11年（1634），根據第3代將軍德川家光的命令，又對東照神社進行了大規模的增建、改修。現在的神殿群大部分都是在那時重建的。包括陽明門在內的55棟建築，共花費黃金56萬8千兩、白銀百貫，換算成現在的貨幣價值足足超過400億日元。全部工程累計動用454萬多人次，僅用1年零5個月便竣工完成。

東照宮依山而建，以利用地勢高差修建的參拜道、石階為中軸，境內的神殿群均衡布局，營造出莊嚴肅穆的宗教空間。全體建築施以漆或五彩顏色，裝飾了大量雕刻。這樣做不僅僅是出於設計上的考慮，更是出於表現信仰形態、學問以及思想的需要。

即使在濃墨重彩美輪美奐的東照宮中，最璀璨輝煌的也非陽明門莫屬。穿過東照宮第一道門——前門，沿石級而上，赫然出現眼前的是綠樹掩映的陽明門。儘管它是佔地只有9坪（約30㎡）的小建築，然而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美卻令人嘆為觀止。在門下凝望，腦中會不由得懷疑自己的眼睛，「這真的是出自人類之手嗎？人類能造出這麼巧奪天工的建築嗎？」。大門高11.1米、寬7米、進深4.4米，由12根柱子支撐，柱上塗刷混合了貝殼碎粉的白色顏料，隱隱綽綽熒光閃閃。門上共裝點包括人物故事、靈獸昆蟲、花鳥植物等在內的508尊雕刻，整體金碧輝煌斑斕瑰麗，極盡奢華之能事，毫無疑問堪稱世界第一美麗的大門。

德川家康去世後的第二年，後水尾天皇御賜「東照大權現」的謚號給他。陽明門頂部有一字排開的兩排動物，上為龍下為「息」（推測是在鱷魚的基礎上虛構的動物），其上懸掛著「東照大權現」的匾額。這匾額乃是後水尾天皇御筆欽賜，象徵著德川家康去世後被升華神化。

陽明門的正面中央雕刻著銀色蛟龍。龍是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的屬相，而龍在中國自古以來就是皇帝的象徵。透過東照宮中眾多龍飾的存在，人們得以窺見江戶幕府將軍權傾朝野、實權凌駕於天皇之上的顯赫地位。

裝配在屋檐四隅的龍頭在艷麗的五彩色中恢復生機，顯得活靈活現。陽明門上飾有很多這種象徵和平的靈獸。

門的背面坐鎮著一對威風凜凜的木雕獅子。

除了陽明門，日光東照宮裡還有不少引人入勝的人氣王。其中之一就是神馬廄門楣上的猴子雕刻。神馬廄位於五重塔前，原是餵養牛馬的簡陋小屋。猴子自古以來就被當作馬的守護神，還記得大鬧天宮的孫悟空就曾是最有名的弼馬溫（避馬瘟的諧音）嗎？所以神馬廄里以前也曾真的養過猴子。如今只剩下馬廄上方的八塊雕刻：「結婚猴」、「懷孕猴」、「母子猴」、「蹲坐猴」、「仰望猴」、「俯視猴」、「沉思猴」、「三猿猴」。這些雕刻表面上描繪的是猴子的一生，實際上是影射人的一生，含義深刻。初次遊覽此處的遊客往往會詫異於質樸的小屋牆上居然有著栩栩如生的猴子雕刻。其中最惹人喜愛的要數「三猿猴」。它們分別示人以「不聽、不言、不看」的姿勢，模樣天真可愛、憨態可掬，令人忍俊不住。有不少遊人可是專為看這三隻猴子而來的。

陽明門左右兩側延伸著東西迴廊。迴廊全長220米，外壁飾有豐富多彩的精美透雕，廊下數不勝數的雕樑畫棟美不勝收。右側的東迴廊通向內神社的通道入口，是另一人氣王「睡貓」的所在之處。在睡貓的正下方，還放置著方便遊人攝影的檯子。

」睡貓」相傳是活躍在江戶時代初期的名雕刻師左甚五郎的作品。黑白相間身形略瘦的睡貓緊閉雙眼的神態令人印象深刻。不過貓的姿勢與其說它在睡覺，更像蓄勢待發、正靜悄悄伺機捕獵。在貓的背面雕刻有在竹林中嬉戲的鳥雀。與其他神社寺院類似雕刻顯著不同的是：東照宮的貓兒沒有殘忍地捕食鳥兒，卻在牡丹花叢中自顧自閉目睡覺。因此也有說法說睡貓是和平的象徵，表明由德川家康統一的天下從此擺脫戰亂進入了和平安寧的時代。穿過睡貓下面的通路再登上陡峭的石級，可前往家康的墓地所在的內神社。

陽明門前石階下方的右側排列著三座神庫，專門收納節日祭典用的馬具和演出服裝等。其中上神庫的屋檐下，在鋪滿金箔的牆上刻畫了兩頭「想像之象」。右側是深灰色象，左側是白象，口中都含著巨大的象牙。據說當時擔任繪製草稿的狩野派畫師狩野探幽不曾見過真正的象，他憑藉想像創作出的這兩頭象，眼、耳、尾巴等部位以及整體的感覺與真實的象都微妙地不同，或許更像未知的奇異的猛獸。產生自探幽的想像的動物令人過目難忘。

精彩之處還遠遠沒完，絕不容錯過的還有唐門。唐門是通往最重要的總神社的正門，穿過陽明門就映入眼帘。現在只有在正月和大祭等中等規模以上的祭典、或者國賓和政府貴賓前來參拜時才能由此門入內。整個門用白鬍粉以及貝殼粉製成的顏料塗成白色，華貴典雅秀麗精巧不遜於陽明門。僅有3米寬的門上，就有包括小花紋等在內的611個精美的雕刻。作品的內容多基於有名的中國古代故事，例如「許由洗耳」等典故。當凝視唐門上細緻優美渾然天成的群雕，令人不禁屏住呼吸、感動萬千，既傾倒於其配色的優雅感性，也折服於能工巧匠出神入化的技術。

沿著古木參天的參拜道穿過高大挺立的石鳥居一進入東照宮境內，就能看見入口左側高高聳立的五重塔。此塔於慶安3年（1650）由若狹國（今福井縣）的小浜藩主酒井忠勝捐贈。文化2年（1815）五重塔在火災中被燒毀，其後文政元年（1818）由小浜藩主酒井忠進再建。1層環繞塔身四周雕刻著異彩紛呈的12干支。上承塔剎的芯柱採用懸垂式，在塔的4層處用鎖鏈懸吊直徑60cm的芯柱。這樣的結構一來可以避免塔身下沉時芯柱貫穿塔頂，二來通過柱與塔身分離可起到免震的作用。這是江戶時代的工匠們構想出的抗震結構，在天空樹的制振系統中也得到應用而成為話題，讓人不禁嘆服古人的智慧和匠心獨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