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孟：大王，這馬得像國君一樣安葬

這是小方叔叔第一百七十五篇故事了

今天我們再講個有趣的人，優孟

楚王厚葬其馬，優孟說得用國君標準

一

優孟是楚國宮中歌舞藝人，身長八尺有餘，換算到今天，得有一米八五左右。

此人能言善辯，經常在談笑間，向楚王進諫。

楚王有一匹愛馬，喜歡到無以復加。

怎麼個喜歡法？

人家的馬都是光著，這匹馬要穿繡花衣服，人家的馬是拴在馬廄里，這匹馬要住在華麗的屋子裡。

這還不算，楚王還給它安排了一張床，平時不喂草料，用棗干來喂。

基本上人怎麼過，這馬就怎麼過，而且，條件比人要好。

結果你們猜怎麼樣？

這馬後來因為過於肥胖，估計是生了高血庄、高血脂的病，死了。

楚王特別傷心，安排群臣為馬發喪。

他下令：「你們聽著，這匹馬，要按照大夫的規格來安葬，給他準備像樣的棺材。」

此令一下，大臣們都覺得這也太誇張了，議論紛紛。

楚王還正傷心，聽到大臣們這麼說，滿臉不高興。

於是楚又下了一道命令：「誰要是再拿葬馬這件事來進諫，寡人就砍誰的頭。」

這下沒人敢說話了。

優孟聽說後，覺得這件事得管管。

這天，優孟入了殿門，人還沒到，哭聲就到了，震天的哭聲把楚王給搞愣了。

楚王問：「愛卿，何事如此悲傷？」

優孟說：「大王，此馬為您之愛物，它死得這樣悲慘，以大夫之禮來安葬，一點也不奇怪。臣覺得這規格不夠啊，得用君王的規格來安葬它。」

楚王問：「那你說該怎麼辦呢？」

優孟說：「臣會請人用雕有花紋的美玉做棺材，再用細緻的梓木套在外面，再飾以名貴的木料。

「然後，請士兵為其開挖墳墓，老人和孩子為其築墳。舉行儀式之時，臣請齊趙兩國使臣擔任陪祭，韓魏兩國的使臣來護衛。

「臣將建起廟宇，使用牛羊來祭祀，封萬邑大戶來供奉此馬。

「那個時候，諸候們就會知道，我們家大王是如此喜歡這匹馬了。」

優孟說完，楚王的汗都冒出來了。

楚王心想，這事兒如果傳出去了，其他諸候國的人一定會恥笑他。

「愛卿，寡人知道錯了，你說說，寡人該怎麼辦？」

優孟一笑，「這個不難，臣有個好辦法，我給您說說。」

「依臣之見，不如以灶台為外面的套材，以銅鍋為棺材，然後加入姜和棗，配以香料，用稻米為祭品，以火光為衣服，將此馬安葬在人的肚腸之中。」

「好好好，就依你，趕緊做，別讓天下人恥笑寡人。」

楚王就聽了優孟的話，將這匹馬交給了宮中的廚房，最終這匹馬就做了大家的盤中餐。

一場關於馬的公關危機，就這麼被解決了。

二

楚國有一位名相，叫做孫叔敖。

此人勤政愛民，廉潔奉公，幫助楚王成就了一代霸業。

他和優孟兩個人還是好朋友，孫叔敖不因為優孟是藝人看低他，他知道優孟是賢人，很尊重優孟。

不料，天有不測風雲，孫叔敖得了急病，不久於人世。

臨終前，孫叔敖對兒子說：「孩子，爸爸沒給你留下什麼東西。我走之後，你必受窮困。如果走投無路時，你記得，去找你優孟叔叔。告訴他，你是孫叔敖的兒子。他就會幫助你。」

果然，幾年之後，孫叔敖的兒子窮困潦倒，想起了父親臨終前遺言，就來求見優孟，把父親當年教他的話說了一遍。

優孟聽後點點頭，對他說：「你這段日子你先住下，我有辦法幫你。」

優孟找來孫叔敖穿的衣服和帽子，回憶研習孫叔敖說話的神態和舉止，這樣過了快一年的時間，連楚王身邊的近臣都分辨不出了。

這一天，楚王擺下酒席，群臣赴宴。

酒席上，優孟就穿戴起孫叔敖的衣帽，上前為楚王祝壽。

楚王見了大驚，還真以為是孫叔敖復活了呢。

「愛卿，你回來了啊，再做寡人做楚國國相，如何？」

優孟就假裝孫叔敖答覆說：「那我得回去和我老婆商量商量，三天之後再給大王答覆。」

三天之後，優孟又假裝孫叔敖進宮。

「回稟大王，我老婆說了，不讓我為楚國之相。」

楚王奇怪，「什麼原因？」

「我老婆說，你看孫叔敖做楚國國相那麼盡忠職守，廉潔自律，幫助楚王稱霸。結果，孫叔敖死後，他老婆、孩子連個去的地方都沒有，淪落到要自己每天打柴為生。

「你要是當了楚國國相，不如自殺。」

說罷，優孟還唱了起來。

「念為廉吏，奉法守職，竟死不敢為非。廉吏安可為也！

楚相孫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窮困負薪而食，不足為也！」

戲演到這裡，楚王恍然大悟，知道這是優孟化妝成孫叔敖，提醒自己對孫叔敖的家人不夠關照。

楚王讓優孟將孫叔敖的後代找來，給其四百戶的封邑，以供祭祀孫叔敖之用。

自此之後，十代未曾斷絕。

由此可見，說話的時機和方式是多麼重要。

三

講到這裡，我們分析一下優孟的這兩個故事。

第一個故事裡，楚王要為他的馬舉行葬禮，這明顯是件過分的事情，但楚王在興頭上，誰進諫殺誰。

優孟想到這件事不可以直說，所以他故意和楚王說，你這樣葬馬規格不夠，要用國君之禮，讓天下間的人都知道吾王愛馬。

這句話一語驚醒夢中人，楚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可能會引發其他諸候國的嘲笑，才改令將馬交給廚房處置。

第二個故事裡，孫叔敖的後代窮困潦倒，優孟如果直接向楚王說，大王，孫叔敖的後代日子過得不怎麼樣，能不能接濟一下？

這樣的效果，頂多就是一份賞賜。

優孟假扮孫叔敖，讓楚王一下子想起了當年孫叔敖的功勞。

優孟又假託孫叔敖之口，道出了孫叔敖家人的辛酸。

這樣一對比，楚王也覺得不好意思了，然後的處置也就格外合理、大方了。

我們日常說話、寫作文時，要記得，與其多用空洞的說理和議論，不如運用形象化的語言和說法，必要的時候可以做一些誇張，才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後世，也因此優孟多了一個成語，叫做「優孟衣冠」，形容演員假扮或模仿他人，也常用來指登台演戲。

我們今天先講到這裡，讓我們下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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